正文 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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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雲啟熏是真的很累了,心,身更是,他本想直接和衣躺下小睡片刻,奈何又想起接下來還有不少的路要趕,這腿間的擦傷要是不稍稍處理一下,怕是不妥,思及此,他就又從隨身的包袱裏取出了幹淨的棉帕,兀自解開腰帶褪了衣,直到隻剩裏衣和褻褲,這才又看了看一旁的臉盆,還好,臉盆裏盛著清水,兀自將棉帕浸濕擰幹,隻捏一角輕輕擦拭著腿間擦傷患處,有些疼,他眉頭輕皺,可手上的動作卻未停,不過一會兒,他就已清理好傷口,又上了藥,這才重新穿好衣物在床上躺了下來,和衣而眠。
錦一用完了飯,先是去吩咐跑堂小倌要替他喂好馬,再備些幹糧,等一切都安排妥當了,才回了房中靠著軟榻休息。
他們暗衛一族,雖不敢說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但無一例外皆是高手,而錦一又是暗衛一族之首,所以較之水雲啟熏,他體質好得絕不是一星半點,且事實上,這一路若不是顧忌著水雲啟熏,錦一趕路的速度本可以更快,甚至在此處停下用飯歇腳,也不過隻是照顧水雲啟熏罷了。
不過一會兒,半躺在軟榻上的錦一呼吸漸漸變慢,似是已經睡著,實則卻未必,他隻是在調息養神,畢竟在皇宮之中都不會深眠的錦一,又怎會在這魚龍混雜的客棧睡著?
過了半個時辰。
錦一所在的房門被人悄悄打開,來人戴著寬大的笠帽,笠帽下的臉還蒙著麵巾,但其實,在房門被打開的瞬間,錦一就已經覺察到了,可他卻未動,待來人越走越近,他這才倏地睜開了眼,眼中殺意盡顯,可在落在來人身上之時,卻又瞬間消失了個幹淨。
“這一路可還順利?”錦一起身拿起杯盞倒水,一邊問道。
“還算順利,公子呢?”來人將頭上的笠帽取下放在桌邊,繼而又扯下麵巾,露出了臉,正是前幾日赴往北疆送信的錦一。
“在隔壁,剛睡下不久。”錦一回道。
錦七將茶一飲而盡,然後略有猶豫問道:“公子他。。。還好嗎?”
錦一聞言輕輕搖了搖頭,接過錦七飲過的空盞又倒滿了水。
“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錦七跟在水雲啟熏的身邊很久了,從他學有小成的那一天起,他便聽從水雲擎軒之令伴在水雲啟熏身邊,保護他周全之餘照拂於他,可眼下水雲擎軒生死未卜,再沒人給他命令,他隻得問向身旁的錦一了。
“我覺得公子眼下的狀態不大好了。”錦七略微沉吟了片刻,而後才道。
“公子他究竟怎麼了?”錦七放下剛剛端起的茶盞,麵帶憂色。
“你先別著急。”錦一見狀皺了皺眉,然後輕歎一聲,接道:“主人對公子的感情是你我二人有目共睹的,主人此次遭遇不測,怕已是凶多吉少。。。。。。”錦一話到此處頓了頓,而後又才問道:“不知蘇大將軍看了信箋怎麼說?”
“將軍看了主人的信之後,氣憤無比,當下便寫了急件勢必要讓皇上給他個交待,不然他就要擇日回朝,不過好在將軍的急件還未發出之前,公子的信就到了,將軍後來看了公子的信就淡定了許多,最後也就隻是下了命令,務必要多派人手出去四下探尋主人的下落。”錦七應道。
“如此說來。。。公子他,已還是堅信主人還活著。”錦一稍稍沉吟,而後方才如此說道。
“那若是。。。。。。?”那若是主人死了呢?錦七沒有明說,但水雲擎軒畢竟是生生挨下了水雲青昊那全力一掌,後又被人從那麼高的懸崖丟下,若是要放在一般人的身上,怕已是早就沒命了吧?
“主人會沒事的,既然公子相信主人,那我們也理應如此。”錦一微微頓了頓,然後又道:“要不待公子休息好了,你且護著公子去一趟竹海吧,這搜尋主人的事,就交給我來做。”
竹海——又名歸雁山,歸雁山下有一鎮,被稱作雁歸鎮,山上有一尼姑庵,取作長青庵,水雲啟熏的母妃就是在這長青庵中削了發,出了家。
“你的意思是。。。讓公子去見貴妃?”錦七問道。
“嗯。”錦一想,以水雲啟熏的體質來說,與其讓他跟著自己四處奔波勞累,還不如讓他去見見貴妃,當然,錦一倒也不是嫌水雲啟熏累贅,他隻是擔心,這主人還未尋到,公子就先倒下了,那可就不太妙了。
“也好,反正公子他也許久未去探望貴妃了。”錦七沉吟了片刻,而後就點頭應下,他心道也是,公子本來就在銀河川養尊處優慣了,突然要這般四處奔波,公子的身子肯定吃不消。
又過了半個時辰。
錦一與錦七聽到隔壁房間有了動靜,便知公子這是休息好了,當下就收拾著出了房門去了隔壁。
“叩—叩叩——”待錦一敲完了門,錦七才出聲喚道:“公子?”
水雲啟熏打開了房門,輕輕頷首道:“進來吧罷。”
“不知公子休息的可好?”錦一問道。
“嗯,已經可以出發了。”水雲啟熏點了點頭,然後給自己倒了杯水,抿了一口之後,看著錦七問道:“蘇大將軍那邊如何了?”
錦一又將蘇磊大將軍的反應複述了一遍予水雲啟熏聽,待聽完,水雲啟熏眉目輕皺,心道,果然如自己猜想的那般,蘇大將軍若得知哥哥出了事,必定會忍不住回朝,可這護國大將軍無故回朝,事可大可小,畢竟較之南境,北遼人可要凶悍許多,若稍出差遲,怕是會釀出無法挽回的惡果,不過也是,水雲啟熏暗自輕歎道,又誰讓哥哥的身份如此的特殊呢?
是的,水雲擎軒不僅是清軒王爺,他還是攝政王,又是護國大將軍唯一的侄子,更是先皇遺詔中皇位的不二人選,他本就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人。
可不知怎地,水雲啟熏此時。。。卻忽地生出一種”要是哥哥要不是清軒王,而自己也隻是個生在百姓家的公子該有多好?”之感。
也是,如果兩人當真生在尋常人家,怕事情也不會落到眼下這般境地,可人生就是這樣,沒有如果,更無法重來。
而要說水雲青昊此舉無一可取倒也不至於,畢竟他就是料定水雲擎軒會命暗衛優先護著他的三皇弟水雲啟熏,所以才安排了黑衣人演了這麼一出,然後趁機下了死手,而蘇大將軍那邊,水雲青昊也早已考慮好了對策。
水雲青昊早就安排好,倘若蘇大將軍此次膽敢冒然回朝,他便冠以無故失職之罪逼其交出兵權!
什麼?那你水雲青昊設計除掉清軒王爺又可算無故?
說朕設計除掉清軒王爺?誰看見了?可有證據?
暗衛看見了!
暗衛?笑話!何時輪到暗衛來置喙朕了?
無憑無據汙蔑朕,你可知其罪?理應當誅!
你看,就算水雲青昊隻是個沒有禁軍令牌,也沒有兵權在握的空架子皇帝,但他也終究是個皇帝,隻要他繼承了大統,君就是君,臣就是臣。
君臣有別。
古往今來,君斬賢臣不外乎是落個昏庸之名,而臣以下犯上者可還有人能活著?
一個都沒有!
這便是君與臣之別!
水雲啟熏雖說常年居於銀河川遠離皇權,但生於帝皇之家,如此淺顯的道理他還也是知道的,所以他當日從皇陵中回到了王府,他便立即寫了親筆信送往北疆,而且信中,他隻言水雲擎軒不慎墜崖,而其是否受重傷,他卻隻字未提。
你若說水雲啟熏這隻是緩兵之計?實則不然,他就是在賭,賭一個老天有眼,賭一個大道有情。
但若是一直尋不著水雲擎軒呢?若是水雲擎軒真的死了呢?那他又將如何?
又將如何?水雲啟熏不止一次的問過自己,倘若哥哥真的死了,自己會如何?但無一例外都是隨他而去!也是,他們畢竟是說好的,哥哥在哪,他水雲啟熏就在哪!
而當自己都已隨哥哥而去了,其他的事,自己又如何能管得到呢?
水雲啟熏,這竟已是起了尋死之心!
水雲啟熏沉吟著,所以錦一與錦七也未再出聲,房間這便安靜了下來。
過了數刻。
水雲啟熏才似過回神來般,隻見他站起身來理了理腰間的佩玉,輕聲道:“結果暫且不論,眼下還是全力搜尋哥哥的下落來的要緊。”
“是!”錦一與錦七齊聲應道。
“還有不少路要趕,我們這便起程罷!”許是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水雲啟熏的眉目都舒展了不少,甚至連說話,都輕快了幾分。
而錦一與錦七見此,真是不知該勸慰其傻,還是感其用情之真。
所以直到水雲啟熏兀自將隨身包袱背上了背,正舉步欲往外走之時,錦七這才開了口,錦一輕聲喚道:“公子。”
“嗯?”水雲啟熏回頭應道。
“屬下看此地離那歸雁山倒是不遠,公子。。。公子你。。。要不要轉而去一趟竹海?”錦七的話說得猶猶豫豫,顯得很是小心翼翼。
水雲啟熏聞言不答,但神情未變。
錦一見水雲啟熏神情不變,便想其應已是在考慮,就接道:“不若公子就去竹海吧?”
“搜尋主人下落的事,就交給屬下來辦好了。”
水雲啟熏還是未答話。
又過了數刻。
在錦一和錦七都以為水雲啟熏定然不會同意的時候,卻聽水雲啟熏輕聲歎道:“也好,我也確實許久未去竹海探望娘親了。”
錦七見水雲啟熏應下,一顆懸著的心這才總算是落了地。
“公子你放心,屬下一定會竭盡全力的搜尋主人的下落的,且一旦有了主人的任何消息,屬下都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傳給公子的!”錦一躬身道。
“好,我相信你們。”說到此,水雲啟熏笑了笑,雖然那笑裏的憂慮仍濃得像一團化不開的墨般,但他好在是笑了。
自此,三人這才一同出了房間下了樓,錦一去前門掌櫃處打理著瑣事,而錦七則去取跑堂小倌備好的幹糧,而後又順道去馬廄牽過了三人的馬匹。
水雲啟熏獨自在客棧門前等著,一雙幽深的眸子看著客棧對麵的藥齋不知在想些什麼,不過一會兒,錦七便也來到了前門,水雲啟熏從他手中接過其中一匹馬的韁繩,剛剛上馬,他就見錦一也出來了。
“錦七,你要保護好公子!”錦一上馬看著錦一道,然後向水雲啟熏抱了抱拳,又道:“公子珍重,等屬下的消息。”
“好。”水雲啟熏點了點頭,而後便輕夾馬腹,輕喝一聲:“駕!”錦七跟在水雲啟熏身後,兩人一前一後的沒入了這片暗沉沉夜色裏。
錦一見兩人走得遠了,也不再耽擱,便也朝著另一個方向行去,身影也漸漸融入夜色之中,直至看不見。
今夜,月朗星稀,明日,應當也是陽光明媚、霞光萬丈的一天吧?!
真希望有好的消息傳來。
對了,那客棧對麵的藥齋名喚——德濟堂,德濟堂遍布水雲國境內各地,更有傳言說,德濟堂是由櫻穀聖醫——辭離所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