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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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鐮與惑心出了中堂便將房門也帶上了,也並未立即離開,而是舉目望去,率先映入眼瞼的是那山巔之外被繁星閃爍包圍著的明月,明而亮,清而靜,今日。。。竟是滿月啊!
月兒將兩人的包袱與藤箱放入最裏側的一間臥房便回了中堂,又俯身將雪兒抱起,輕聲道:“我先抱雪兒去浴池泡泡身子解乏,隨後我再去取換洗的衣物過來。”
“好。”雪兒將散於月兒眼前的一縷發別於耳後,隨即便撫上了月兒的臉頰,觸及之時,指尖就傳來那就算與那天邊月相比也不遑多讓的肌膚觸感,令人心動,還未回過神來,雪兒關懷的話語竟已脫口而出,他道:“辛苦你了,月兒。”
月兒聞言頓了頓,片刻後才接道:“與雪兒的心意比起來,這些不過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罷了。”避開腳邊正盛開卻不知其名的花草,月兒又繼續說道:“雪兒你可知曉,若不是眼下力不能及,我定願將這世間所有的美好都呈現於你眼前。”
“嗬,這世間的美好?”雪兒展顏一笑,似問非問,而後又兀自答道:“蓮殃你為何不知,這世間的美好早已在我眼前。”
“雪兒你啊!”月兒喟歎一聲,心底湧起暖流,好似飲了蜜般,稍作回味便覺著出甜來,他先是將雪兒放在池邊的竹椅上,而後又替他褪去的履襪後,才仔細的端詳起雪兒那有些精致的玉足來,待他仔細看過之後確無大礙,這才接道:“破了皮的傷口已經愈合了,就是還有些許的紅紋未消,待一會兒雪兒沐浴完之後,我再重新上一次藥,想來明日便可痊愈。”
“好。”雪兒低頭看了看自己那雙精致小巧的玉足之後,發現自己除卻一句”月兒醫術果然了得”之外,竟再無其他話可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雪兒先泡泡這山泉水解解乏,我這就去取了換洗的衣物便回來。”月兒直起身子,正欲轉身之際,又似不放心的問道:“腳上傷口雖已結痂,但還是要小心一些,雪兒你一個人可以嗎?”
“沒事的,我會小心,月兒你快去快回就好。”雪兒搖了搖頭,表示無礙。
“好,那我這便去了。”話音剛落,月兒便轉身往臥房走去,其實他自己製的藥,藥效如何,月兒又豈會不知?隻不過因為是雪兒,所以月兒才如此小心。
一邊走,月兒一邊心道,幾月之後雪兒便要離穀,自己也是時候為他準備一個藥匣了,雖然眼下還有自己時時跟著,但若是出了穀碰著傷著,那又該如何是好?
月兒想,怕是除了自己,無論將雪兒交給誰,自己都不會放心,而自己既不能跟他出穀,那就盡自己最大的力量來護他無恙!
心中不過幾個轉念,月兒當下就已有了打算,就也不再多想,反而壓下心思取了衣物便往浴池走去。
其實與其說這是浴池,也不盡然,因為這浴池倒更像一個水潭,清而幽的山泉水從山頂處流經上方一塊碩大的青石板然後再傾泄而下,不知曆時多久才有了現在這個樣子,不過之前住在此處的人倒也是有心,隻是將潭底的圓石撈起鋪了條小徑,而後又以條石圍了池邊,令人覺著舒服自然之際,又隱隱生出一種愜意之感,或許是這泉水太過幽冽,又或許是上山之路確實有些疲累,雪兒此刻便微闔著眼瞼背靠在池邊,全然一副舒展放鬆之態。
月明,星璀璨,晚風輕,山泉幽,一呼一吸之間全是奇花異草的馨香,玉林藥神山一直都是美的,但月兒卻覺著今晚的藥神山因那池中之人,美的出奇。
似怕驚擾到那池中人,月兒刻意放輕了腳步,這令本就無聲無息的步子愈發靜謐,還未將手中衣物放下,便聽那池中人輕聲道:“嗯,這山泉水解乏倒是不錯,月兒你也快些來。”
這世間有太多的悅耳之聲,比如這潺潺山泉,比如這颯颯清風,又比如那千萬般變換的器樂之聲,太多,太多,多到讓月兒覺著哪怕這悅耳之聲千萬種,也不及雪兒此刻的一句半語。
本比這泉水更要清冽的聲音,因疲憊後的舒爽夾雜著一絲絲軟,更因心中所念而摻雜著縷縷暖,令月兒不禁的想,今日這藥神真是美,末了他又才應道:“嗯,我這就來了。”
月兒將手中衣物放於池邊的竹凳上,轉過身一邊解著衣衫,一邊還不忘叮囑道:“雪兒可不要貪涼,腳上的傷口才剛剛愈合,最好不要泡太久才好。”放下裏衣,月兒便往浴池走去,他順著特地留著的青石階往下走了三步,而後一個轉身就坐靠在雪兒身邊。
隨著月兒的動作,水麵蕩起水花,一圈接著一圈,又慢慢散開,待打到池邊又往回浪起,雪兒覺著似有水花被漾在了臉上,點滴清涼,他睜開眼,偏了偏頭,映入眼瞼的是月兒那一雙妖嬈的紫目,目中除卻自己,再無其他,薄唇輕抿,雪兒道:“不礙事的,也不覺著疼。”
“你呀。”月兒抬手拂去雪兒臉上的水滴,搖了搖頭,又輕歎一聲道:“真不知這世間可還有能令雪兒說出”疼”字了的法子了。”
“怎地?月兒想知道?”雪兒輕笑一聲,有些詫異,許是被月兒的有些調侃的話語驚到,畢竟在他記憶裏,月兒可從未說過這般有些孩子氣的話語了。
“雖有些好奇。”將垂下的碎發掩於耳後,月兒搖了搖頭又才說道:“但我也並不想知曉。”不等雪兒接話,月兒又道:“我更願這世間並無此法!”
月兒聲音不大,卻尤為認真,雪兒抬眼看去,妖嬈的紫目裏一片紅,那是自己的模樣,也是自己陌生的模樣,明明那樣冰冷的紅,是何時開始也會泛起似那白日裏暖陽的溫度了?
是什麼時候呢?
雪兒心想,不知是那人第一抱自己的時候,還是那人偷偷輕吻自己嘴角的時候呢?
沒等雪兒細想,那顆漸漸暖起來的心卻早已有了答案,他道:“隻要蓮殃你在我身旁,不論要我置身於何種境地,我都不會覺著疼。”
“如此甚好!”月兒展顏一笑,點頭接道:“那此生,我聖蓮伊月都不會放開雪兒你了!”
“那如此,也就正如蓮殃你所言,這世間再無可令我言”疼”之法了。”雪兒眨了眨眼,似揶揄,也似打趣道。
月兒並未立刻答話,而是將雪兒抱起放在自己膝蓋上,又抬起手將脖頸間散落的發絲重新挽起繞於發簪之後,才道:“雪兒你可知,我是有多想將這時光停住,又有多想讓這時光再走得快些?”想將時光就此停留,如此般擁你入懷,伸手可及,又想讓時光流逝,見你風華萬千,再立於你身旁!或許,有了期盼,才覺著時光太快又很慢,思緒又才這般矛盾,月兒兀自輕歎一聲,又問道:“雪兒,你是否覺得我很貪心?”
“豈會?”雪兒搖頭,額前的碎發隨著動作飄蕩著,幾縷落在那雙血紅的眸子前,竟分不清哪是眼,哪又是發,他道:“因為我與月兒你一樣,有多想讓時光停在此處,就有多想時光快些消逝,但。。。。。。”雪兒頓住,似是在思忖著什麼。
“但如何?”月兒有一瞬沒一瞬的撫著雪兒的頭,靜待下文。
“但眼下還是回去歇息比較好,畢竟時辰可不早了。”雪兒似乎很開心,話尾都帶了笑意。
“雪兒言之有理,那我們這便走吧。”月兒笑道,而後便將懷中人兒抱起轉身往放著衣物的竹凳,剛將雪兒放下還未來得及動作,便聽懷中人兒道:“剩下的我自己來就可以了,蓮殃你再去洗洗吧。”雪兒站定輕吐了一口氣,後背還停留著絲絲暖意,耳邊還有那轉瞬即逝的震動,和那極其悅耳的笑聲。。。。。。。
“那雪兒可要小心一些,再稍等我片刻,我一會兒就好。”月兒點了點頭,叮囑過後便轉身回了浴池。
雪兒並未動作,鮮紅的眸子隨著月兒而動,專注得像是在看什麼稀世珍寶一般,當然,於雪兒而言,月兒就是至高無上的珍寶。
今夜的月光很白,白得透亮,而當那透亮的月光灑在未著寸縷的月兒身上,那又是怎樣的一幅美輪美奐的畫卷?饒是有著不似孩童感知的雪兒,也竟一時找不出一句貼切的話來形容此時的月兒,他隻覺很美,美的自己一時竟忘了呼吸。
月光如瀑,肌膚如瓷,紫發如綢,身姿挺拔生機勃勃,修長的雙腿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著,不緊不慢,不時有微風拂過,撩起那畫中人兒的發絲,那人兒也不理,兀自的向前走著,忽地,那畫中人兒似想到什麼停住了腳步,他偏過頭,輕聲道:“夜深了,有些涼,雪兒快擦好身子,穿衣。”
”夜深了,有些涼。”
”夜深了,有些涼。”
”夜深了,有些涼。。。。。。。”
明明是一句尤為平淡無奇的話,可雪兒聽了卻覺著心底一陣顫動!是誰?是誰在說?
砰——!的一聲,雪兒覺著腦海裏似有什麼炸開了,又似有什麼要破殼而出,但還未等雪兒追尋到那絲絲似乎可以解開異樣的線索的時候,月兒的聲音再次響起:“雪兒?你怎麼了?”
雪兒覺著很亂,腦海中浮現出的景象是他今生從未見過的,極致的美,宛若置身仙境,不過時遠時近有些模糊,又有些斷斷續續,再想仔細回想,卻又消失不見,隻是隱約記著那仙境中二人的對話。
”嗬,你我本非凡人,又豈會怕涼?”
”不是凡人又如何?我可是見不得你有一點點不適。”
細想之後也無頭緒,雪兒索性搖了搖頭,將所有思緒盡數壓下,勾了勾唇角,語帶笑意,道:“沒什麼,我隻在想,蓮殃你到底是否如那傳言所說真是妖精所化。”
月兒聞言朗聲一笑,道:“嗬,雪兒莫不是看得癡了?”
“嗯,我確是看得癡了。”雪兒倒也未想有所隱瞞,很是幹脆的點了點頭,而後又才拿起竹凳上,那與衣物放一起的棉帕擦拭起身子來。
“你呀!”月兒吟著笑,搖了搖頭。
雪兒穿好衣並未回房,而是椅靠在椅背上微仰著頭,紅眸清澈似水,微凝,倒映出那一片閃閃爍爍的星空。
昔有莊周夢蝶,孰為蝶?
而今紅眸如水,星空顯,星空何處?
不知。
不知是那天中影,還是那人眸中星。
又過了一會兒,月兒才從池中邁出,又拿起棉帕,也不在意雪兒方才已然用過,兀自擦拭好身子穿衣,也未出聲,一舉一動都格外的輕,許是怕驚擾了那片靜謐卻耀眼的星空。
“時辰不早了,愈發的涼,我們這便回房歇息吧。”月兒輕聲道,然後不等雪兒答話,便俯身將他抱起,因剛剛沐浴過,月兒還帶著一身泉水的涼意,而雪兒早已一片溫潤,裏衣太過單薄,相觸的一瞬間,彼此舒適的體溫令人歎息。
雪兒一手環在月兒頸間,偏過頭來看月兒,星空不見了,那如一汪清泉的眼底隻餘那一抹瑩紫。
氣如蓮,溫如玉。
美若衹,暖若陽。
夜,漸深,林間蟲鳴不知何時消散。
萬籟俱寂。
最裏側的臥房,臨崖邊開了一扇窗,銀白的月亮從碩大的窗外映照在床邊,襯著那一對相攜而眠的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