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爻像是想到什麼，手頓在半空中“任務失敗，你們會自殺嗎？”
    申洛川和秦輯屹同時一愣。
    申洛川探頭盯著吉爻，扶了扶並不存在的眼鏡，清咳嗓子，突如其來的正經嚴肅，如同即將上台的講師“吉爻同學，你的思想現在十分危險，竟然在準備任務的時候已經開始考慮任務失敗。這一點我要嚴肅批評。。。。。。靠！你講點忌諱好不好！搞什麼烏鴉嘴！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把爪子洗幹淨拜拜關二爺去！幹我們這一行誒！講吉利的！”申洛川擼起袖子一副要下來找吉爻拚命的架勢。
    “行行行，我這就拜，拜。要不要還點個香？”
    申洛川一天到晚神神叨叨，還在宿舍牆上貼了一張不知哪個舊貨市場淘來的關公像。這關公像畫的也不是那般粗製濫造，確有關羽其堂堂凜凜之形，這宿舍倒真沾上了點那惡匪窩子的氣息。
    “我跟你說，這像是開過光的，絕對靈，每次出任務都給我拜一拜，關二爺保你全須全尾的回來！想曾經，關羽這般風雲人物，以一敵萬；我們要想借借光，來個以一敵十，那就得好好拜，三跪九叩的大禮來一遭！要還想如有關二爺附身，那就得焚香戒齋，虔心虔意做法。”申洛川還坐在上鋪唾沫橫飛地推薦自己的“神器”。
    吉爻聽得不耐煩，“信不信我跟頭子舉報你！封建迷信！”
    “誒誒誒，做人不能這麼沒良心！我這是好心好意替你們求平安，咋能這樣對待我！”
    不過吉爻內心掙紮一番，握緊拳頭，最終還是起身伋著拖鞋潦草地對著畫像躬了躬身，又飛快轉頭繼續清點裝備。
    秦輯屹的任天堂不知什麼時候被丟在一邊，他現正靠牆扣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向吉爻，有些猶豫“喂，吉爻，要是任務失敗了，還是自殺吧。不然，落到哪邊都不好受。”
    申洛川滔滔不絕的“促銷”戛然而止，他瞪大眼睛緩緩扭頭，憤怒的爪子直取秦輯屹的咽喉，“哦吼，我剛剛怎麼說的？吉利！吉利！一個二個都瞎扯什麼呢！呸呸呸！我們每個，那都是隻許成功不許失敗的！自殺什麼東西，殺敵！幹掉對方！”
    吉爻拎起一條書包帶子往肩上一拽，拉開門，走廊的冷風呼地從領口灌進衣服，驚得一片寒毛倒立。
    “我走了。”
    啪地關上門，吉爻縮著脖子緊緊衣領，一步一步踩著台階下樓。
    5：30，吉爻在寒風中終於等到了踩點來的程星大小姐。
    程星梳著高馬尾，背上書包，就是將去上補習課的學生模樣。
    兩個人都冷著臉，吉爻硬邦邦地打了個招呼，程星點頭回應。
    托程星的福，他們分配到了一輛沃爾沃，不用騎摩托。
    吉爻開車，程星坐在後麵低頭玩手機，兩人一路沉默無言。
    天色漸暗，路燈排排亮起，燈杆唰地從車窗邊飛過，吉爻駕車風馳電掣，帶著年輕人對速度的渴望與興奮，一路超車，惹得幾輛行車不滿地鳴笛。
    疾馳了近兩小時，他們終於踏足在49區的土地上。
    “程姐，去安全屋？”
    程星點點頭，沒有說話。
    老舊小區的房子占地擁擠，吉爻慢悠悠轉了三兩圈才找到個停車的空隙，利落地甩尾倒插進橫七豎八的車堆裏。
    車停的位置刁鑽，幾乎打不開車門，吉爻思索片刻，打開車頂的天窗，單手撐翻了出去。坐在後座的程星瞳孔一震，她搖下車窗，滿臉不可置信地望向車外：“吉？爻？”
    “翻出來啊。”吉爻拍拍手，滿臉不可置信地望回去，“那不然。。。我拉你出來？”
    程星長吸一口氣，無奈地揉揉額角，踩著車座三兩下翻出來，微笑著向吉爻比了一個國際通用友好手勢。
    吉爻聳聳肩，帶著程星向安全屋走去。
    所謂“安全屋”，不過是個供執行任務的殺手休息補給的，類似驛站的設置。
    單元門久經風吹日曬，拉開門伴著刺耳的聲響和斑斑鏽跡的駁落。舊小區沒有感應燈，吉爻在黑暗狹窄的樓梯口摸索到樓道燈的開關，用力地拍了幾下，斜掛著的白熾燈泡幽幽閃爍出一絲微弱的光亮，又噗地熄滅。
    吉爻撇頭感慨組織隱秘措施做的真不錯，向樓上走去，一邊繞開掛在樓梯道的晾衣繩和堆在過道裏的澡盆紙箱等各類雜物。
    程星跟在他後麵，一直穩拿著手機盯著看，卻有意無意地避開了所有障礙，吉爻不由側目打量她，在她準備抬頭與之對視時又若無其事地直視前方。
    “到了。”
    吉爻搗鼓兩下把鑰匙插進鎖孔，拉開門，屋裏還算整潔，但因長期無人居住，散發著一股塵土的氣味。
    吉爻走到陽台推開窗，從外卷進一陣冷風吹落積厚的灰塵，程星略感不適地皺鼻“啊啊啊————嘁！”聲音有那麼一點震耳欲聾。
    程星有些尷尬地別過頭“等，等會東西發給你，四點半出發。”
    說罷三兩步遁進臥室，猛地將門關上。
    吉爻掀開沙發的防塵罩，麵無表情葛優癱。打開手機，程星已經把資料信息都發了過來——ZR，48區的一方販毒組織，此次派李智源來49區，將於明日晚6點舉辦宴會招待上流人士，借以拉攏人脈，拓寬貨源。。。實際上更像是對49區本地組織Fornia的一次挑釁。所以不知被哪位委派了去刺殺李智源的任務。
    吉爻雙腿交叉著搭在茶幾上，研究李智源的宅邸以及周圍布局，思考任務結束後的逃離路線。
    睿艾浦周圍各方勢力混雜，多為Fornia所掌控，若委托人未能與其協調恰當，刺殺結束後要想破圍離開隻能從義江浦，不過飆的車速再快，也至少需要十分鍾。吉爻滿臉陰沉地思索對策，隱隱冀望委托人能做的靠譜，。
    四點半，吉爻和程星潛入李智源的宅邸探查情況，並未發現任何異樣，吉爻卻覺得有一絲古怪蔓延於四周。
    “回去吧。”程星從背後拍拍他的肩膀。
    吉爻輕微地一哆嗦，迅速攏住表情“嗯，走啊。”
    夜晚的寒風呼嘯，卷走了光禿樹幹上最後一片搖搖欲墜的枯葉，幹硬的樹葉在空中飄轉數圈，劃出幾道弧線，消失在濃稠的夜幕之中。
    第二日，繁夜降臨。
    李智源的宅邸地處鬧市中心，宴會燈火喧囂，人聲鼎沸，更有豪車美女點綴。
    不遠處的高樓之上，吉爻活動活動脖頸，雙手插兜，居高臨下地審視遠處的繁華。
    他雙手高舉頭頂伸個懶腰，半蹲下拉開書包拉鏈並戴上眼鏡，抬手彈開別在眼鏡框上的微型手電筒開關，開始熟練地組裝M82A1式巴雷特狙擊步槍，大致拚裝完成後，他單手撐著槍托，閉上一隻眼以調試瞄準鏡。他輕輕發出一個擬聲詞“砰~”，對接下的獵殺充滿了興奮。
    會場裏的程星一襲紅裙，嫋嫋靚姿穿梭於觥籌交錯人群，大波浪的長發擋住了掛耳的通訊器。
    “李智源在我現十一點鍾方向，還需要我近身定位嗎？”程星淺淺地抿了一口冬佩利，舉杯巧妙地擋住他人不懷好意的敬酒。
    吉爻匍匐在天台側延，透過瞄準鏡在略有模糊的視野中尋找獵物。
    “程姐，那幾個東西要一起處理嗎。”
    “沒必要。”程星語調不屑，大概是覺得不值得動手，平白拉低了自己。
    “3——2——1。”
    吉爻扣下扳機，子彈出膛，正與周圍人談笑風生的李智源隨著槍響應聲而倒。
    尖叫聲此起彼伏，人們四散逃竄，場麵混亂不堪。程星警惕地環顧四周，混在人群中倒著步子向角落撤去。突然手腕被人握住，嬉笑聲從背後幽幽傳來：
    “小姐，您要去哪？”
    程星驟地回頭，心髒突突直跳“請問有什麼事？”
    林牧文鬆開手，左手扶右胸，身體稍微前躬同時點頭，誇張地行了個騎士禮“小姐，我的老師想見您。”
    程星極力地穩住自己抽搐的嘴角，在一個神經病前維持自己良好教養的形象。
    正在收拾東西的吉爻察覺到不對勁，隔著通訊器詢問“遇到什麼事了？”
    程星沒有回答，轉過身睜大眼睛望著林牧文，笑意粲然“我能拒絕嘛？”
    林牧文明顯一愣“不，不可以。”說著拉住程星要帶她離開。
    程星不滿地鼓嘴，“我可一點也，不，樂意呢！”
    她左腳在裙擺下悄悄向後退上一步，同時躬下右膝猛地發力，左腿上抬狠頂對方的小腹，林牧文一記吃痛。程星跟著右勾拳向他臉頰砸去，被其一掌接下，林牧文依舊保持著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小姐脾氣不太好啊。”
    程星高傲地仰起頭，將自己的手用力抽回來。
    林牧文在前引路，程星故意拖著步子拖延時間，他戒備地轉頭張望“小姐這是等自己的忠犬嗎？”
    程星蹙眉瞥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