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凝不得不做出選擇。
    在得知殺死生母的凶手就是淮南王劉世澤的時候，她已經下定決心報仇。
    這些年她遊走在江湖之中，結交了些許朋友，但是朝廷上的勢力卻很陌生。
    淮南王權大勢大，與恭親王同為皇帝的左膀右臂。要鏟除他，並不容易。
    “還是放棄吧……”阿姆說。
    溫凝搖頭，“阿姆，你知道我決定了事，就不會再更改。”
    阿姆搖了搖頭，歎息。
    “父親知道嗎？他怎麼不為母親報仇？”
    阿姆沒有回答，“你可知你母親是怎麼死的？”
    “聽說她生的十分貌美。”
    “你父親把她送給了淮南王……”
    ……
    “我最討厭這種權利的交易，感情難道真的一文不值？”
    溫凝拿起桌上的流霜劍，出了門。
    她去找南宮煌。
    她與南宮煌相識，還是因為穆青的緣故。
    那日湖畔初見，穆青等的人便是南宮煌。
    他是皇帝的第九子，雖同為皇子，但並不如他的兄弟們一般被皇帝器重。
    劍眉星目，卻總愛皺著眉頭。溫凝一眼便知，此人有一副壞脾氣。
    但溫凝情不自禁想要接近他，之後與穆青的幾次出遊，也都叫上他。
    或許是知道以後有用得著他的時候吧。
    多數情況是，溫凝與穆青騎白馬走在前麵，他騎黑馬落在後麵。
    穆青轉身與他說話，他便皺著眉頭聽著。沉默的久了，溫凝以為他便是那樣冷漠的性子。
    南宮煌為人行事低調，朝中顯貴知道他不討喜的性子，也鮮少交結。雖然不被器重，但手握兵權。
    有時候，不弄權並不代表沒有攪弄風雲的實力。
    “何事來找我？”
    南宮煌坐在矮幾後，手中一冊竹簡。剛剛沐浴完，身著素白中衣，俊朗的眉頭少有的舒展開來。
    “我生母被淮南王所殺，我要報仇，請你相助。”
    南宮煌抬首，黑眸隔著燈火望來。
    “我為何要幫你？”
    溫凝心下微堵。這人果真是不講情麵的。
    溫凝與他，連同穆青曾多次結伴遊俠，殺過馬賊，搶過官餉救濟窮人，吃過燕江樓的鱸魚宴，牽馬走過玉淵潭的桃花林……交情已不算淺。如今朋友有求於他，他卻這麼容易將自己置身事外。
    南宮煌不再理她，自顧翻閱竹簡。
    “你已二十有八，為何仍不娶妻？”溫凝問。
    南宮煌挑了挑眉，意思是這事與你無關。
    “你若幫我，我嫁給你可好？”
    溫凝走到他身旁坐下，流霜劍放在矮幾上。
    “你不會以為……”
    “你隻要回答好還是不好。”溫凝堅持。
    “好。”南宮煌道，目光仍舊未從竹簡上移開。
    一切都進行的順利，淮南王一黨被悉數剿滅。如果南宮煌稍微有些野心，逼宮也是不在話下。但他誌不在此。
    南宮煌一身玄衣，靴子踏過淮南王府浸漫的鮮血，走到廟堂之上，劍眉仍舊緊鎖。一臉的壞脾氣。
    薄唇吐出一串罪名，字字誅心。
    眾官員雖覺驚心動魄，但也大快人心。淮南王弄權，能除掉這一巨蠹，於朝於國都是幸事。
    然而，事情並沒有按溫凝預想的發展……
    溫凝在祈王府的書房裏。
    南宮煌讓她在那裏等他。
    暮色餘輝落在畫屏上，一隻白鳳紅得像泣血。
    溫凝隱隱覺得不對，抓起桌上的流霜劍，轉身出門。
    門在這一刻被推開，南宮煌負手站在門外，黑眸冷清。
    “可是成功了？”溫凝問。
    “自然。”他道，走進書房，“我已吩咐下人準備婚宴，喜娘待會送來衣服，不知尺寸合不合適。”他上下打量溫凝，唇角帶著微妙的笑意。
    溫凝微微一怔，右手抓緊流霜劍。
    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遵守諾言。她以為他並不想要她。
    說出嫁娶之言不過是權宜之計。
    她不能嫁給南宮煌，穆青還在等著她。今日，是他們的婚期。
    南宮煌的目光落在溫凝握劍的手上。
    “你不愛我。”溫凝道。
    “是。”
    “但是你要娶我。”
    “是。”
    “為什麼？”
    “因為我不喜歡被人利用的感覺。”他逼近她，壞脾氣的皺眉。“你從沒想過要嫁我，不過是利用我對付淮南王。成功後過河拆橋，與穆青比翼雙飛。是不是？”
    “穆青是你的朋友。你怎能背棄他。”
    “你說要嫁我的時候，就已經背棄了他。”
    溫凝抿唇不語。
    “我請了武林高手護院，你逃不出去。今晚務必完婚。”
    南宮煌玄衣帶起一陣風，冷然離去。
    穆青孤立院中神傷的時候，溫凝正穿著大紅色喜服，與南宮煌拜天地。
    祈王府的鑼鼓喧天，將一個人的落寞襯托的無比巨大。
    之後，就是滄桑巨變。
    那一日，老夫人將穆青攙進房後，官府的士兵在夜色中闖進穆府，燒殺屠戮。
    罪名是淮南王同黨，務必斬盡殺絕。
    穆家的名字赫然在九皇子列出的名單上。
    穆府一夜被血洗，隻得穆青一人生還。
    多麼慘痛的背叛！
    穆青流落江湖後數年，那恨意仍舊刻骨銘心。最愛的女人在成親那日投入別人懷抱，同情人一起屠戮他滿門。
    他誓要殺溫凝。
    家破後一年，他投入九嶷山鬼聖門下，潛心學武。
    師成後，鬼聖將紫電賜於他。
    “紫電乃絕世寶劍，能與它匹配隻有流霜劍。”
    十多年前，鬼聖將流霜送給座下一名女童。如今輾轉數載，他閉關不聞天下事，那女童也不曾回來過，早已斷了人和劍的音信。
    紫電流霜，本是絕配。
    穆青握緊劍鞘，他定要用這柄劍，殺了背叛他的那個女人……
    得知穆府被牽連的那一刻，溫凝震驚且心痛。
    她一路疾奔，來到南宮煌會客的殿堂。
    南宮煌放下玉色茶杯，越過客人的肩膀，看到憤怒悲傷的溫凝。
    沒有質問，直接刀劍相向。
    流霜劍劃破空氣，毫無花哨的一個劍式，直指南宮煌麵門。
    客人驚嚇過度，幾欲昏厥。
    南宮煌往後微仰，避開劍氣，身形右移，將溫凝帶離客席。
    溫凝招招淩厲，流霜劍氣勢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