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問君能有幾多愁  【第十三章】裏應外合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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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認為,這樣可還行?”葉知珩慢慢地放下手,又解釋道:“我之所以不說,一是因為擔心被二爺察覺,二是想保護殿下。”
    程弦覺得好笑:“保護孤?你要如何保護孤?”
    葉知珩道:“殿下身居高位,又是儲君,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即便再如何小心謹慎,也很難不被人盯上。我想一個人為殿下兜著二爺,讓殿下少操些心,這樣殿下夜裏睡覺也會舒心很多。我真的、真的不是要故意瞞著殿下的。”
    程弦將信將疑,端起麵前的茶盞小啜一口,問他道:“還有嗎?”
    “沒有了。”葉知珩搖頭。
    “荊南就沒說,讓你接下來怎麼辦?”程弦問他。
    “說了的……”葉知珩突然忸怩不安,看得程弦有些好奇,“他說了什麼?”
    “二、二爺說……他說……”他故意吞吞吐吐,幾個字重複好幾遍之後才道:“二爺說要我好生侍候殿下,得把殿下的心抓牢了。”
    程弦才好轉一些的臉色瞬間又陰了下來。
    葉知珩縮著脖子看他,“殿下,這可是你讓我說的。”
    “殿下不如將他留在身邊,明麵上當做東宮的幕僚,實則讓他侍奉左右,一來可以監視他的行為,二來,也可以借他知曉荊府的動況,一旦荊統衛給他遞話,殿下也可以第一時間知道,早做防備。”
    “可他不是內臣,孤這樣長久地留他在東宮,似乎不成體統。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可憐人,又沒有犯什麼錯,總不能真的將他變成內官吧?”
    “這個倒是不難,殿下給他一套宮服掩人耳目,再留他到跟前侍奉。這樣日夜親自盯著,還怕他會做出什麼禍亂宮闈之事?”
    耳邊一瞬間響起了白日裏與徐冰的對談,程弦思量再三,對葉知珩道:“自明日起,你就跟在孤的身邊,荊南那邊若是有動靜,你要立刻告知孤。”
    葉知珩按捺住狂跳的心髒,裝作平靜,“殿下放心,我自然是向著殿下的。”
    得了程弦的調派,葉知珩第二日就挪了住的地方,馮旭故意讓他與程弦的另一近侍畢陽合住一房,同屋同眠,私下裏讓畢陽注視他的一舉一動。
    用什麼法子與五月接頭、並知曉外麵的動向頓時成了一件頭疼的大事。
    偏巧靳妃已經從幾個眼線的口中知道了他的事情,遂派冬珠以送桃花糕為由,長話短說寫了一張紙條,於交接食盒時偷偷塞入了他的袖口。
    四目相對,葉知珩雖不認識冬珠,但也明白了一切,於是低眉淺笑替太子殿下謝了一聲靳妃,大大方方地提著食盒送到程弦麵前。
    “擱那兒吧。”程弦正忙著寫字,沒空理他,淡淡的一聲又命他退下。葉知珩找了個借口退出來,忙不迭看完,隨後又幹咽入腹中,嘴角微微一笑。
    靳妃以探視宜孺人為由,第二日親自來了。程弦怕邵盈說漏嘴,專程過來一看,見她正惴惴不安地與靳妃說著話,滿臉緊張。
    “說風風就來。”靳妃笑了一聲,對程弦道:“我不過是來瞧一瞧新人,竟把太子都驚動了。”
    “靳娘娘哪裏的話,兒臣是怕她不懂規矩,怠慢了您。”程弦說著就看了邵盈一眼,給她使了個眼色後,又對靳妃道:“不過是個孺人,倒不值得靳娘娘特地過來。”
    “你雖不是我親生的,可看你長這麼大,你是何心性,我還能不知?”靳妃目視著他,實則看著他身後的葉知珩,裝作不相識的樣子問道:“這個看著倒是有些麵生,相貌真是出挑,新調來的?”
    “是啊,”程弦頭也不回就道,“放幾個好看些的在跟前侍奉,眼睛也跟著沾福。”
    “你倒是個會享福的命。”靳妃笑了幾聲,開始不動聲色地趕他,“你父皇忙於國事,你也要跟著分擔一二,有宜孺人陪我坐著便好,你先去忙吧。”
    程弦聽出話外音,正要離開,靳妃又指了指葉知珩,道:“這孩子生得俊朗,留下來陪我說說話吧。”
    靳妃怕不是要通過葉知珩打探自己最近的日常。
    程弦如是想著,立刻給他遞了一個悠長的眼神,葉知珩微一點頭,側身目送他離開。
    “行了,宜孺人先坐吧。”靳妃和善地對邵盈說著,指了指自己的下首處。
    “謝娘娘。”邵盈受寵若驚,遵命坐下。
    “你不用怕,”靳妃眼神溫柔,笑道:“咱們就隨便說說話,本宮此次是專程來看看你的。”
    “娘娘抬愛,妾感激不盡。”邵盈的聲音仍舊又輕又弱,靳妃命冬珠將新做的桃花糕端給她,道:“這是本宮剛剛做的,你嚐嚐,看看缺不缺什麼味道。”
    邵盈怎敢拒絕,謝了一聲後揀起一塊咬下,點頭稱讚:“娘娘的手藝可真好,這糕又香又滑,入口即化。”
    靳妃飲了一口茶,對她道:“你多吃幾塊試試,看看會不會生膩。”
    邵盈照做,第三塊還沒吃完時,她就覺得腦袋發暈,身子一歪就昏在了椅背上。
    靳妃輕輕地放下茶盞,見冬珠試探完邵盈後微微點頭,這才放了心,目光轉向立在一旁默默靜候的葉知珩身上。
    四下已無外人,葉知珩這才大著膽子問靳妃,“您是錦姨?”
    靳妃頷首,嚴肅看他,“我這次約見少主,是想勸少主離開東宮。你莫要走我這種以色侍君的舊路。這宮裏有我一人就夠了,少主你是我們全部的希望,千萬別隨便把自己搭進來。”
    葉知珩沉默地望著地麵,半晌才說:“錦姨,太子和程參不一樣,他心係百姓,以後會是一個很好的皇帝,我想……”
    “少主糊塗!”冬珠出聲打斷他,“你們中間隔著國恨家仇,怎能就這樣輕易地放過了?”
    “可程參當年兵變的時候,他尚且沒有出生,這一切又怎能怪到他頭上?”葉知珩替之說話,“程弦何其無辜啊。”
    “那你可知當年,皇上是如何以身為盾,護佑淑妃娘娘離宮?淑妃娘娘又是如何生下的你?為了保住謝氏最後的血脈,又有多少人流血犧牲?”冬珠痛聲道,“你與淑妃又有何錯?可程參當年不願意放過一分一毫,不知派了多少人圍堵,若非……若非趙家以剛出生的親子做餌混淆視聽,少主你哪能活到今日?”
    葉知珩臉色一白。
    冬珠又道:“我們都隱忍十七年了,少主萬萬不可心軟,否則皇上淑妃在天之靈如何能安?”
    靳妃一直不言不語,冬珠見之,突然道:“娘娘當初就不該心軟叫人去尋,就該讓他凍死在禦池!”
    “誰?”葉知珩心中疑惑,馬上問道:“什麼禦池?”
    冬珠直言不諱:“程弦幼時,我們誘使他掉進過禦池,偏偏娘娘後來心軟,提早叫人去看了一趟,結果發現竟沒凍死,倒真是命硬!”
    葉知珩聽完就發問:“你們對他動過手?”
    “怎能不除?”冬珠說著又有些埋怨起來,“那次沒有成功,反倒叫程參將他看得越發緊了,吃穿用度事無巨細,我們再也沒有尋到下手的機會。現在想想,當初就該一直裝聾作啞不理會就好。”
    靳妃歎了口氣,解釋道:“我隻是想起了我那死在腹中的孩子,雖是程參之子,又是意外所得,可狠著心打胎我心裏還是不舍。弦兒生得乖巧可愛,又日日對我笑臉相迎,極其黏我,我是真的下不去手。”
    冬珠看她一眼,語氣不快,“若是當日就除了他,何來今日這繁瑣的布局!”
    葉知珩耳邊一時又回蕩起雨夜馬車中的溫潤之聲,他想著芝蘭玉樹的那一人,心裏一瞬間對冬珠與靳妃生了一股寒意,不知不覺中將忿悶的情緒也表現了出來:“對一個稚子下手,恕我直言,此舉過於狠毒了。”
    冬珠詫異非常,不相信這話居然是從他口中而出,當下也不管彼此的身份,沉著臉就訓誡起來:“昔日少主還未出世,程參難道就放過你們孤兒寡母了?”
    葉知珩無話可說,看向靳妃時,見她也閉口不談,隻好軟下氣來看著冬珠,“我知道……我知道我活下來不容易,所以這個仇我一定會報。程參的狗命絕不會放過,可是程弦他為人善良,係國係民,與程參全然不同。此外,他還幫過我,對我有恩,我不想要他的命。”
    時間突然像靜止一般沉寂了下來。
    “留他性命倒可,隻是唯有一點……”冬珠讀懂了這沉默背後的請求,在妥協中選擇後退一步,卻是言辭鑿鑿,“少主莫要再說此等放棄之話,否則隻會叫我們這些前朝舊人心中生寒。”
    “那好。”葉知珩沒有他法,隻能再次信守住自己最初的計劃,對靳妃道:“既然這樣,我也想堅持我的想法,唯有與程弦再近些,獲取他的信任,借他的手慢慢地掌控住兵權,才有反轉的機會。”
    “少主!”靳妃苦口婆心地勸他,“太危險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們勢單力薄,複國談何容易?”葉知珩道,“程弦是程參唯一的兒子,這皇位按說非他莫屬,我隻要巴結好了他,什麼權柄拿不到?”
    冬珠搖頭,“不行少主,萬一、萬一他要將你……”
    葉知珩自信滿滿,“程弦是個心慈手軟的人,他不會無故對我如何,想來,也不會真的把我變成太監。即便真的到了那一步,我難道不會反抗了逃出去?最多也就是此計不成,等到了萬不得已,再想其他法子就是。錦姨放心,在他身邊一日,我都會端著十二分的小心。”
    靳妃隻好點頭同意,問他:“那少主現在還有什麼計劃嗎?”
    葉知珩托著下頜沉思了片刻,對她道:“倒還真有一件事想借您的手去做。”
    靳妃道:“少主隻管說,難與不難,我都會想辦法配合你。”
    葉知珩笑道:“這件事極為容易,隻需要錦姨您去姻緣寺做一支假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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