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鍾北霖眼眸中閃過一絲精光，動作起伏得沒有任何開始征兆，拳頭直衝在皇甫掣的門麵。
    這拳風掃在皇甫掣臉上，鬢邊的發絲被吹得亂顫。但偏偏皇甫掣一動不動，眼睛也不帶眨一下。
    鍾北霖麵露驚色，本想嚇唬嚇唬這人，沒想到沒能得到想要的反應。他的目光停在鍾北霖的臉上，對方依舊麵色平靜，反而眸中幽色深得純淨，這回看得審視感十足。
    鍾北霖正要放下手臂，兔起鳧舉之間，對方卻有了動作，手刀劈向了他的右側。似劃破空氣，聲音像這動作一樣幹脆又利落。
    鍾北霖眼疾手快，偏頭閃過，同時左手成爪抓住了攻過來的手臂，稍稍用力控製住，右手趁機劈向對方。
    這打鬥一觸即發，本是動動拳頭的事情，衍變成了手腳並上。
    翻飛的衣擺，利落的回擊，又是巧妙的躲閃。
    不打不知道，兩人皆是被對方的身手所驚歎。
    柏樹之下，兩人對打的勁風同著威風混雜在一起，月亮的光正被流動的雲所遮蓋，地上本來還有的兩個影子慢慢消失。
    鍾北霖握緊拳頭，抵力在拳麵上朝著對方的胸口上攻去，這一次，皇甫掣選擇不躲，五指攤開，以掌心麵對，硬生生對上，將之拳頭包裹住。
    兩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額頭上都沁出一層薄汗。
    鍾北霖的胸口正跳得厲害，胸口上下起伏著。這些年來，找個對打的人不容易，這會居然在宮中，還是與一個伴讀先生。
    “一拳接下來，這時你可信我了？”皇甫掣道。
    鍾北霖放鬆了下來，拳頭上的力也卸了下來，對方也配合的放下了他的手。他看著對方這模樣，不禁笑了：“先生文武雙全，小子佩服。”
    “南鬆兄弟身手也是不凡，在下欽佩。”
    鍾北霖經過了一番運動，長呼一口氣後舒服許多，他現在看著這先生多了幾分好感：“你不用謙虛，這打也打過了，便不用再客氣了，喚我南鬆便好。”
    鍾北霖將方才運動後淩亂的袖子整理好，抬眼瞧了瞧白衣些許蓬鬆的皇甫掣，這看似不修邊幅卻意外的清新脫俗。
    正在這時，鍾北霖右耳敏感的動了動，快速拉著皇甫掣進了一旁的草叢壓著他的身子蹲下，用半高的樹叢遮住了身子。
    皇甫掣任著被拉過去，視線看去池塘對麵，有個人影從樹叢後穿行出來。他對著鍾北霖道：“你還挺謹慎的。”
    鍾北霖扯了扯他的衣袖，壓著聲音道：“今日太師忌日，除各宮主人外，禁止白衣。你這如此明顯不需謹慎嗎？”
    “嗬嗬嗬，說的也是。”皇甫掣笑道。
    鍾北霖皺眉：“這肅親王常常住在皇宮，你似乎還是宮外的瀟灑模樣。”
    皇甫掣：“宮外生活比宮內的快活，保持自在心態是在這裏最利於自己的事，在下樂在其中。”
    想得美好，不知能堅持多久。鍾北霖笑笑，轉頭看了看方才人影出沒的那處地方。
    有一穿著黑色鬥篷的人拿著一小小的油燈，蹲坐在池水邊，小心翼翼拿出一疊冥錢。
    抬起頭來四處環視，見著四處無人，開始燒起紙來。
    鍾北霖在那人抬頭的時候發現是自家妹妹時無奈的歎了口氣。許是今日受了委屈，想家了。鍾北霖想起今日之事也是憂心忡忡，目不轉睛地看著對麵那裏瘦小的身子。
    而這一幕就被皇甫掣盡受眼底。
    鍾北霖碰了碰他的手肘：“辰妃娘娘思念家人情理之中，上官，你可又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自然，在下不會讓你為難。”
    “謝了。”鍾北霖微微移動身子，道：“那今日我先行告辭了。”
    “嗯。”皇甫掣簡單應了一聲，目光跟著鍾北霖離開的背影起來，見著麵前的人朝對麵走去。
    鍾北霖在池塘邊外繞了半圈，輕手輕腳來到了鍾婷身後，故意弄出了些聲響，驚得鍾婷回身查看。
    鍾北霖在池岸邊側蹲下，遮住了大半的火光。他嚴肅著臉，道：“辰妃娘娘不知宮中嚴禁燒紙祭奠嗎？”
    “我……”鍾婷支支吾吾道，這被當場抓包心虛的要緊，她捏著手中的紙錢，低著頭。
    而鍾北霖之後卻拿過了她一半的紙錢，繼續批評道：“笨蛋，這到水邊打火，這映出的光也不怕被人發現了。”
    “唔。”鍾婷嘟囔了一下，沒有反駁。
    兩人一起將這紙錢放入火中，燃燒的熱度將兩人的手弄得紅熱。夜無聲，風無眠，兄妹二人和諧溫馨，落入皇甫掣眼中變成了一副靜止的畫，許久後，他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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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月中旬，是各宮侍衛領取俸祿的日子，但這也不隻是單純領取俸祿的問題，還需登記確認，確保是本人在職。
    鍾北霖手裏拿著一袋沉甸甸的銀兩，這是他們侍衛三個的，按理說，他入宮時間不長，俸祿要少一些，但這分配卻平均且都多。
    他沉默將銀子塞入袖袋中，大步流星回玖清宮。
    “南鬆！”這時，卻聽背後一女聲響起，鍾北霖身子一頓回身看去。
    是一粉絲宮女服飾的女孩跑來。
    鍾北霖不識其人，淡淡問道：“何事？”
    宮女將握緊的手打開，裏邊香包露出，鍾北霖瞧見她臉上浮起的淡淡紅暈，見微知著，他眉頭微皺。
    餘光放在別處，鍾北霖察覺到什麼，在宮女開口要說話的時候，他出手攔在了兩人之間，友好一笑，看了看宮女半掩著的手，問道：“有一事相問。”
    宮女微楞，抬眼雲裏霧裏的看著他。
    “這娘娘換下的衣物一般送到了何處？”
    小宮女半響回神，回道：“在布浣……”
    小宮女又是一愣，望進鍾北霖眼中的平靜，頓時明了。
    “謝謝。”宮女慢慢將手伸回去，兩步並一步快速離開了。
    鍾北霖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有兩三人從一處走出。
    這鍾北霖不知在哪裏引來的宮女的注意，反正盡量將存在感在宮中減少便行。
    鍾北霖不經意看到樂走過的那兩人穿著，半白長袍，束發整齊，這打扮活脫脫的書生氣質。
    “這親王怎會有什麼題都要這上官那家夥出，這“有朝一日”的謎底究竟是什麼。”
    “上官那人阿諛諂媚，隻會用這些民間俗氣的問題取得親王歡喜……”
    兩人的對話悠悠傳到鍾北霖耳中，“上官”二字尤為突出。鍾北霖暗暗一笑，那看起來出塵與世相隔的上官先生翻牆爬山，這討好之事怎都想不出來，阿諛諂媚，這詞在他身上可說是迂闊之論了。
    “南鬆大人，娘娘被皇上傳喚過去了。”
    這句提醒話讓正找著鍾婷影子的鍾北霖內心一怔，小梳子喜出望外，完全沒有注意到鍾北霖此時的冷靜。
    這事情接踵而至，皇帝的再次傳喚提醒著他潛在的危險悄然而來。
    蟬鳴風來，這皇宮裏比外邊要涼爽而多，卻是透過表麵涼到了心底，有朝一日，有朝一日，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