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靈均正立在原地琢磨著這句話的意思，冷妖月早已自顧自向前走去。
    他忙沒頭沒腦的追上冷妖月，繼續跟著他向前走。
    原來，墳堆的盡頭竟然就是進入鬼界的洞口。
    洞口結著蛛網，積著灰塵，早已不複往昔的風流遺跡，連洞口不老的青鬆都已枯萎。
    漫漫長夜已將盡，洞口處忽然出現了一條人影。
    隻見他頭發蓬亂，衣衫不整，看來是那麼落拓、憔悴，但他的神采看來卻仍然是那麼瀟灑，雙目也亮得像是秋夜的寒星。
    他蕭然走出洞口，看到枯萎的青鬆，不禁發出了深長的歎息。
    昔日茂密的青鬆，今日卻和人同樣憔悴。
    “靈蕪!你怎麼會在這裏？”蘇靈均驚奇的喊道。
    洞口的人目光芒然四下搜索著，淒然道:“一切都完了……都完了……”
    “靈蕪，你這是怎麼了？我是蘇靈均，你看不到我和君上嗎？”蘇靈均忙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沒有人聲，也沒有回應，他的人繞過他繼續搖搖晃晃的向前走去。
    “快隨我進去!”冷妖月剛說完，他肩頭的鳥突然“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冷妖月已顧不得許多，他的人忽然如燕子般飛起，抓住蘇靈均的胳臂就向洞中飛去。
    一路上，除了燒焦東西的惡臭氣味，蘇靈均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聽不到，黑色是這洞裏的唯一色彩。
    不知飛了多久，終於，從遠處射過來一道紅光，可那道光剛射過來，便刺痛了蘇靈均的眼。
    冷妖月抓他手臂的手緊了緊，又繼續向前飛了五六百裏。終於，一座搖搖欲墜的宮殿出現在他們麵前。
    隻見往昔美輪美奐、紅光四射的金殿，如今隻剩下那一道刺眼的紅光從門的裂縫中溜出。
    金殿的百花門是關著的。
    門板上百條裂痕，從這裂痕中望進去，看不到熊熊燃燒著的六丁目火，也看不到被困得火蛇，隻可以看到一個孤零寂寞的人，正麵對著一盞孤燈坐著。
    他的臉色蒼白，幽綠的眸子也已失去了昔日的光采。
    他的臉上全沒有表情，看來是那麼冷淡，似乎早已忘卻了世間的歡樂，也已忘卻了紅塵的愁苦。
    他隻是坐在那裏，呆呆地坐著，讓時間在無聲無息的黑暗中溜走。
    孤獨是有止盡的，心靈上的創傷卻是永恒的──
    在他對麵的是一道懸在空中的畫像。
    畫像上畫著個十五六歲的孩子。
    他長得很俊，一雙漂亮的眼睛使他看來更有靈氣，但他的臉色同畫前的人同樣蒼白，蒼白得使人忘了他還是個孩子。
    他正垂著頭，在讀書卷。
    冷妖月站在門外，靜靜地瞧著門裏的人。
    他的眼裏已現出了淚痕。
    門“吱扭”一聲被推開了。
    良久，那孤零零的人才慢慢轉過了頭，望著門口的人，怔怔地出了神。
    冷妖月的手一陣顫抖，他快步上前，目中竟然流露出種說不盡的溫柔，輕輕道：“衡澤……”
    衡澤的臉色立刻變了。
    他整個人似乎已呆若木雞，定定地坐在那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冷妖月──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慢慢地把坐的姿勢換作跪的姿勢，用一隻正在顫抖的手，慢慢地抱住冷妖月，顫聲道：“君上，你終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