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八章:父子相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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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來弘時因為逃課被胤禛多番訓斥,並且辭色堪重。
弘時長時間以來一直都是府裏唯一的男孩,胤禛對他寄予了大量的心血和希望,而弘時雖在心中崇敬他的阿瑪,奈何也是個拗扭的性子,發生了爭執,兩人誰都不肯退步,遂冷戰開來。
這個胤禛也真是的,他自己沒逃過課,便要求自己的兒子也不能逃課。你那幫兄弟中,除了你自己,哪個沒逃過課?便是十三不也逃過幾回嘛!況且弘時都十六歲了,你還用那麼重的語氣和言辭罵他,叫他在弘曆和弘晝的跟前可怎麼抬起頭來?雖然逃課是不對,可凡事都有原因的,你也總該問一下吧。弘時是莽撞坦率了些,但比起那心機深沉的弘曆,那專克兄弟的弘曆……
想起弘曆,兮兮又是不由的皺了皺眉。
來到弘時的院子,李氏也正在訓斥弘時。弘時極不耐煩的嚷道:“對,額娘跟阿瑪說的都對!我就是朽木不可雕,爛泥扶不上牆,我就是頑劣不堪,我就是無可救藥——”
李氏氣得直發抖,顫聲道:“你,你太不爭氣了,你太讓人失望了!不光是你阿瑪,你想過你額娘沒有?你,你瞧瞧弘曆!他額娘可是比你額娘有盼頭……”
“姐姐!”兮兮匆忙攔道:“你先消消氣,小聲些……”
李氏瞧了兮兮一眼,又用手指著弘時說道:“我們,我們這幫府中的老人兒可全指著你呢,不光是你額娘我,還有你嫡額娘,還有你那些姨娘們,我們可都是抱住團兒的指著你一個人哪!弘曆跟弘晝的額娘同氣連枝,她們有兩個爭氣的兒子,我們可就隻有你啊,你要叫這麼多人全都沒了盼頭麼——”
“兒子不爭氣,額娘莫要對兒子再寄予任何希望!”弘時氣惱道。
“你……”李氏用手捂住胸口,不住的氣喘。
“好了,姐姐,你先回去吧,我來跟弘時說說。”兮兮扶著李氏往外走。
“這孩子……”李氏不住的搖頭,哭道:“他怎麼就不明白我們的一片心哪……”
“他是明白的,他是明白的……”兮兮拍著李氏:“姐姐還信不過我麼?明兒,我保管叫弘時去跟他阿瑪還有姐姐你認錯兒。”
“也好,他一貫聽你的話……”李氏回頭望了弘時一眼,無奈的轉身離去。
弘時背過身子,挺身道:“姨娘不用多說了,弘時沒錯。”
兮兮走上前去,輕道:“我也覺得弘時定是沒錯,我隻是想知道,弘時到底去做了什麼不一般的事呢?”
“姨娘相信我?”弘時轉過身來。
“姨娘相信你。”兮兮篤定看著弘時的眼睛,道:“你跟你阿瑪一樣,有理想有抱負,是個男子漢!”
弘時燦然笑開了,轉而又歎道:“為何阿瑪跟額娘都不能明白我呢?”
“那你逃課到底是去做什麼了呢?”兮兮拉著弘時的手坐下,輕問道。
弘時麵上頓時一陣歡暢,樂道:“弘時結識了一位摯友,這位摯友隻比我大五歲,年紀雖輕,可卻學富五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並且文武雙全,尤其深諳治國之道,弘時與他談的很是投機,一見如故。”
兮兮心下思忖,世上竟有這般完人?還這般的年輕?若他能為胤禛所用……不過能培養出這麼厲害的人物來,他家裏又是什麼背景?
“你可知他是什麼來曆麼?”兮兮問道。
“他是湖南人,父親便是當地頗具名望的儒商,開了很多私塾,他從小亦是盡得天下名師指點,才會這般出類拔萃。他亦從小便立誌要考取功名,為朝廷效力,奈何兩度名落孫山……”
“他既才高八鬥,又怎會兩度名落孫山呢?”兮兮不解道。
弘時冷笑聲道:“皆因不曾出錢打點!考官見他檔案中家境殷實,又有才學,便提點他孝敬些銀子,定保他名列三甲。他自是不屑於此,還將考官大罵駁回,這便被取消了考試資格。待到第二次,仍是那個考官,隻見了他的名兒便將他刷了下來,又失了一次機會。幾番坎坷,他亦看透官場醜態,逐漸無心仕途,隻以詩酒來渲泄滿腔憤慨。有一日他在酒館中喝了大醉,還呼罵貪官之名,當時便有差役要將他拿下,我保了他,一番徹談之後竟是相見恨晚。他對當今朝堂之上的政事見解,貪官汙吏的一見如仇,治國安邦的馭人之道,都讓弘時佩服不已,亦是弘時心中最真切的想法,滿朝文武若都能像他那樣……可惜,現在的朝野上下哪個不是想盡了一切辦法聚財斂財,又有誰是真心為大清、為百姓著想?”
這個人,倒跟胤禛也有幾分對脾氣。不過,他還是和弘時更像吧,因為他們年輕,還太衝動,還沒學會收斂鋒芒、韜光養晦,就像以前的胤禛。
“他知道你的身份麼?”
“開始並不知道,後來我倆相談堪為投契,我便如實相告。
兮兮想了想,又接著問道:“他的話,你都相信麼?”
“我查過,他確實祖籍湖南,父親去年剛剛過世,他便折了家財遊曆天下。至於給他使絆子的那個貪官,我去貢院問了張廷璐大人,確有其人,不過去年便屆滿告老還鄉了。不然,小爺我定將他糾出來問個明白,還朱兄一個公道!”弘時憤慨。
朱兄?兮兮突然警覺:“他叫什麼名字?”
“朱子複。”弘時暢快道。
兮兮心中不安道:“姓朱的,還是少結交為妙……”
“姨娘,怎麼連你也……”弘時轉過臉道:“我還以為姨娘會懂呢!”
“我懂你的心思,你想為大清出力,你想懲治那些貪官,可現在,不是時候……”
弘時黯然道:“竟連阿瑪,也隻有皇瑪法派差事下來,他才會鐵麵無私、不拘情麵的秉公辦理,卻不像以往那般自行請纓,力主清查貪贓枉法之輩了……”
孩子,我該怎麼告訴你呢?你的阿瑪並沒有變,他在等待時機,在等他的時代來臨,到那時,他會以雷厲風行的鐵血手腕去嚴懲天下貪官,連死了的都不放過!
“上書房的太傅們整天說的那些弘時早已倒背如流,全無新意,與朱兄品論如何修身養性治國平天下,實是人生一大樂事!”弘時堅持道:“弘時可以回上書房讀書,再不逃課。但阿瑪罵弘時頑劣不堪,結交三教九流,豬朋狗友,弘時實在氣不過。”
兮兮憐愛道:“弘時,我會幫你去勸你阿瑪的,他氣極時容易口不擇言,但你要相信,他是疼你的。還有,你的阿瑪並沒有變,他永遠都是你心中的那個阿瑪,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到了晚間,兮兮派小囡去將胤禛請來,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將胤禛從別的女人房中叫回來。
片刻間胤禛即至,著急問道:“什麼事?”
“沒事便不能叫你了麼?”坐在鏡前的兮兮歎道:“我是人老色衰了,你也不願再多看一眼了吧?”
胤禛自顧坐下道:“這話你若到舒蘭、楚顏她們麵前說,定不饒你!這許多年了,你看起來,竟仍和語詩一般大小……”
“哼!語詩,叫的還真是親熱……”兮兮擰著帕子,酸道。
“難不成我叫她姓年的?”胤禛走上前來,攬住兮兮雙肩,笑道:“你又吃醋了?我說你怎麼就專跟她一個人吃醋?因為她最年輕?”
“她確是府中最年輕貌美的……”兮兮低聲道。
胤禛將兮兮抱到自己腿上,撫著她下頜道:“語詩是最年輕的,可有你在,她又如何敢稱得上最美的?況且,你看起來並不比她老,就像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一樣,容顏永駐……”
兮兮心中暖意濃濃,卻仍嗔道:“誰說的?你瞧,我眼角都有細紋了……”
“胡說,哪兒有?爺根本瞧不見!”胤禛貼上兮兮麵頰仔細輕吻道。
那因為你是近視眼!
“明明就有,你看不見而已,有好多東西你都看不清楚的。”兮兮辯駁著,普天之下,恐怕也就隻有她一個女人希望自己老得快些吧。
“好好好,你有細紋,你老了好不好?”胤禛無奈地搖搖頭,忽而又兀自歎道:“茶,是故鄉濃,人,也還是老的好啊……”
“你可是在想什麼老情人了麼?”
胤禛蔑了兮兮一眼,佯嗔道:“若說有什麼老情人,那不也就是你麼?唯獨你是爺從外邊帶回來的,自個要的,其他的還不都是皇阿瑪賞的……”
賞?這個字聽起來真的讓人很不舒服,幸虧,我不是老爺子賞的。
胤禛瞧著兮兮一派滿足的表情,微微一笑,接著說道:“其實你又何必擔心語詩的事呢?也就是打去年起,我上她那兒勤了些,可也沒冷落了你不是麼?你也是知道原由的,還有好幾次是你親自將我了推過去。今晚我本就打算跟她說說話就上你這兒來的,可茶還沒喝兩口,你就派人來催,竟是擔心我把你拋到腦後去了麼?”
“我……”兮兮黯然道:“我隻是羨慕人家的肚子……”
胤禛心中也不是滋味,本來想說你還年輕,有的是機會,但想一想這麼些年過去了,也沒動靜……
“我真的是將弘時看做親生骨肉的……”兮兮輕輕道。
胤禛麵色微微一慍,道:“我知道你疼弘時,若不是他額娘這些年來也無所出,我便將他過繼給你了,可這孩子……”
兮兮忙道:“別,都是一家人,他叫李姐姐額娘也是我的兒子,我心中不會待他冷了半分。李姐姐也是個要強的人,這樣做,不好。”
胤禛默聲不語。
兮兮摸著胤禛的臉,輕道:“弘時,真的很像你……”
“哼,像我?我少年時可曾像他那般逃過學麼?”胤禛嗔道:“我怎會生出那樣頑劣放縱的兒子!”
“可你就生出來了,而且他並不是頑劣放縱!他隻是太年輕了,看不慣官場的黑暗,朝堂的汙濁……”
“那才更應該好好讀書,將來為國效力!”
“他太性急了……”
胤禛長長疏了口氣,思忖了片刻,道:“他,從沒跟我說過這些……”
兮兮笑了笑,搖頭道:“他倒是想說,他敢嗎?他還沒開口,就要被你罵上一通,你太凶了,孩子心理都有陰影了……”
“什麼?”胤禛疑道。
“哦,我是說,你以後要對弘時寬鬆一點,溫情一點。”兮兮慌忙解釋。
胤禛駁道:“哪有老子向兒子退步的道理?”
“當子女還在身邊的時候,不管他是怎樣的,隻要能疼便總要多疼一分是好……”兮兮幽幽道。
她又想起了弘暷跟念四吧,胤禛心下也挨過一陣難受,腦中盤旋著那句話:“當子女還在身邊的時候,不管他是怎樣的,隻要能疼便總要多疼一分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