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鹿死誰手  一、風波起(中)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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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園子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司香精神不太好,香寶送他回了自己的寢宮之後,便一路慢慢走回醉月閣。
    香寶剛剛踏進醉月閣,便見夫差正坐在走廊邊飲酒,月華如水,連帶著也映襯得月下的那個男子神清骨秀。
    “夫人的精神似乎好得很呐……”他站起身,半倚著廊柱,聲音溫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他莫不是等她?
    “看來……”他扔下酒壺,走到香寶身邊,伸手將她拉入懷中,“看來寡人該好好檢討一下自己了。”他湊到她耳邊,喃喃輕語。
    低頭看著那雙在自己身前交握的修長大手,香寶明白他話中所指,微微紅了臉頰,沒有吱聲。
    夫差伸手扳過香寶的臉,卻在看到她眼中望不見盡頭的幽黑時,微微頓住。半晌,他眉略鎖,“怎麼了?”
    “思茶,死了。”
    “思茶?”夫差一臉茫然。
    香寶了然,不出所料,夫差根本不記得思茶是哪號人物,也難怪,連她都不曾記清,何況這個大王。
    隻可憐思茶,死得不明不白,無聲無息。
    思茶死後的第七日,香寶正午睡,迷迷糊糊之間,被人拖了起來。
    “西施!西施!快去救人!”是華眉的聲音,十分焦急的樣子。
    香寶立刻清醒了過來,“發生什麼事了?”
    “秋繪衝撞了雲姬夫人,快被打死了!”華眉急得直跺腳,“大王那麼寵你,你去或許還能救下來。”
    “在哪兒?”
    “就在思茶死的那個園子裏。”
    香寶二話不講,拉著華眉就衝出了醉月閣。剛到廢園門口,便見秋繪被幾個孔武有力的宮婦按著毒打。
    “住手!”香寶大喊,中氣十足。
    “西施夫人?”雲姬抬眸看了一眼香寶,嘴角浮起一線淺笑。
    見那些宮婦都沒有停手的樣子,而秋繪已經奄奄一息,香寶急了,衝上前試圖推開那些凶悍的婦人,“放開她!”
    雲姬淺笑不語,那些棍棒仿佛長了眼睛似的專往香寶身上招呼,香寶一時躲閃不及,被狠狠一棍子敲在背上,鑽心的疼。眼見又一棍砸向香寶,華眉急急地去拉香寶,卻還是避閃不及,打在了香寶的額頭上,殷紅的鮮血順著發際緩緩滑下,血霧蒙住了眼睛,而那些棍棒依然沒有停下。
    “住手!”一個尖利的聲音,是司香。
    雲姬好不容易得了殺香寶的機會,哪裏肯停。她使了個眼色,宮婦得了暗令,又一棍砸向香寶。
    “娘!”司香淒聲大叫。
    一隻修長的手掌從半空中截住了那足以致命的一擊,另一棒卻是狠狠砸在那手腕上,力道之大,連那木棒都斷了開來。宮婦愕然抬頭,在看清來者是誰後,凶神惡煞的表情一瞬間消失無蹤,隻剩下恐懼。
    香寶側頭看了看,然後徑直奔向趴在地上的渾身血跡斑斑的秋繪,“秋繪,秋繪……”
    “大王饒命……”
    宮婦們跪了一地,瑟瑟發抖。
    斷裂的木棒劃破他的手腕,成串的血珠滴下。
    雲姬原以為隻是有司香,哪裏料到夫差會一起過來,又見傷到了夫差,一時也是六神無主起來,慌忙跪下,“臣妾該死。”
    “的確該死。”夫差抬手輕輕舔去腕上滲出的血珠,淡淡道。
    雲姬聞言,嚇得忙跪著上前,拉住夫差的袍擺,“大王明查,臣妾因為見到越人秋繪在妹姒夫人的園中鬼鬼祟祟,才會稍加薄懲……”雲姬搬出已故的妹姒夫人,道。
    “大王明鑒,秋繪隻是想要拜祭死去的姐妹,才會冒犯了妹姒夫人。”華眉忙跪著道。
    “死去的姐妹?”夫差揚眉。
    “她叫思茶。”香寶忽然開口。
    思茶?夫差忽然想起那天晚上香寶恍惚的神色了,原來如此。
    “秋繪她……”華眉看向秋繪身下那一灘血跡,抬手掩唇,瞪大的眼睛中緩緩有淚流下。
    “死了。”香寶扭頭看向她,似哭非笑,額前一片血跡觸目驚心。
    夫差皺眉。
    “她是被活活打死的。”香寶咧了咧嘴,額前的血珠滑到眼角,仿佛血淚。她緩緩站起身,搖搖晃晃走了兩步,一頭栽倒在地。
    “娘!”司香大叫。
    夫差上前一步,抱住香寶。
    宮婦們趴在地上,一直磕頭,夫差沒有說停,她們誰都不敢停下,隻一個個磕得頭破血流。雲姬正心急,眼見夫差抱著香寶便要大步離開,忙跪著爬上前拉住夫差的袍擺,“大王,她們……”
    “拖下去打死。”淡淡丟下一句話,夫差抱著香寶大步離開。
    香寶受傷並不重,隻是因為身子弱,在榻上休養了兩天。華眉因為內疚天天來看她,還告訴香寶,吳王下令將思茶和秋繪厚葬了。
    “厚葬……”香寶扯了扯唇角,“這便是她們最好的歸宿了麼?”
    華眉咬唇不語。
    如花一般的生命,最後……隻落一個厚葬呢。
    恍惚間,香寶走進一處廢棄的園子,園中霧氣彌漫,耳畔忽然有琴聲響起,悠然入耳。正聽得入神,卻聽那琴音忽轉,入耳皆是金石之音,宛如千水萬馬奔騰而來。驀然一聲淒響,似弦斷,香寶看見那個在池邊彈琴的華服女子,竟與司香有三分神似,莫非……是妹姒夫人?那華服的女子怔怔地看著那斷了弦的琴,忽然棄琴躍入池中。
    “不要!”香寶驚呼,慌忙去拉她。待香寶衝到池邊時,那池麵上忽然浮起一個被水泡得腫脹的女子,不是先前的女子,卻有幾分麵熟,是思茶?!
    那女子靜靜地浮在水麵上,如無根的浮萍,香寶驚恐地看著那女子緩緩睜開被水泡得腫脹的眼睛,她在哭。
    她在哭……
    霧氣漸漸濃鬱起來,身後傳來慘叫,香寶慌忙回頭,見到一個血人正爬向她,是秋繪,她滿身滿臉都是血,她在哭喊。
    她說,救救我,救救我……
    香寶跑去扶她,秋繪卻忽然不見了,隻有一個白胡子的老者站在原地,怒目而視,大罵道,“你是禍水!”
    霧氣裏伸出無數的手,那些慘白慘白的手緊緊將她縛住,讓她動彈不得。
    門外,守夜的侍女正昏昏欲睡,忽然看到一個黃袍男子走到眼前,立刻嚇醒了,“大王……”
    “夫人睡了?”
    “是。”
    夫差揮了揮手,走進房。
    香寶正蜷在榻上,雙目緊閉,麵色煞白,正微微掙紮,仿佛被一根無形的繩子縛住一般。
    夫差略一皺眉,走上前在榻邊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撫到一手的冷汗。
    “醒醒,醒醒。”他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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