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我能不能約到她？”
    “小康康？”袁成吾一臉的難以置信。
    “那我來跟你打個賭怎麼樣？”
    “……”
    “我要是能約到她，你就……請我吃雪糕！”陸億康撲閃的大眼睛看不出情緒。
    “沒問題，也讓我們見識見識康康是不是如傳說中的少女殺手。”
    “柳……”
    “他太累了，就讓他選擇對自己最好的方式自處吧。”趁陸億康不注意，袁成柳對哥哥耳語。
    “你願不願意今晚一起去看電影，A很願意，B可以，C反正沒事做，D不想去。”
    女生打開從身後飛過來的紙條，臉上藏不住的欣喜。拿起筆在A選項畫一個勾，再扔回去，陸億康細心地發現女生的手有微微的顫抖，暗自告誡自己要對人家好。
    遠遠地就看見女生穿著連衣短裙，係一條細腰帶，在燈光的反射下晶亮晶亮的，女生剛洗過的長發在風裏飄，飄出洗發精的香味，看見陸億康單薄的身子，女生幾乎是跳躍著來到他身邊。
    “走吧，電影要開始了。”連語氣也是藏不住的喜悅。
    “等很久了嗎？”
    搖頭。女生肌膚微黑，笑起來有俏皮的小虎牙。
    女生故意在初夏的夜裏穿得涼爽，她一路上等待著陸億康伸出手臂將她拉進懷裏抑或是用手掌包住她的拳頭，又哪怕隻是一句耳語“冷不冷？”可是陸億康一直都低頭走路，連說話都懶得抬頭。看著他微駝的側影，她突然一陣心酸，她想對他好，很好很好那種。
    陸億康完全不記得初次約會是怎樣尷尬的情形，隻有模糊的印象，女孩一直逗他笑試圖引起他的注意，他聽得神遊物外，一顆心早已飛回宿舍。
    結束了長達兩個小時的煎熬，陸億康送女生回宿舍。
    “康，你不開心。”
    傻笑，不知如何回答。
    “我能感覺到，你這裏有一個人。”女孩指指自己的心。
    “我會忘記那個人，你信我。”
    “我明白，你遞紙條給我的那一刻你就決定了要忘記不是嗎？我陪你一起，我會讓你開心起來。”
    “謝謝。”
    這是陸億康與女生之間唯一一次動情的談話，有一瞬間他真的以為自己做得到。
    雖然沒有初戀該有的愉悅，女生總還是在一定程度上讓他輕鬆起來，知己難求，漂亮的紅顏知己更難求。
    “淫蕩完了？”正在掃地的蘇岩看見陸億康回來抬了抬頭。算是打過招呼。
    陸億康恨恨地點點頭，恨他這樣的無動於衷。想說話，一顆心卡在嗓子裏發不出聲，無奈隻有睡覺。
    蘇岩也睡。兩個人隔著一塊薄薄的床板，往日的調侃如今再也聽不到。
    陸億康很快睡著了，他做了一個噩夢，夢見自己哭著叫蘇岩，蘇岩就是不理他，蘇岩再也不理他了，自己哭的腿都撐不直跪了下去，蘇岩還是隻肯給他一個冷漠的背影。
    事實上的確有人哭了。
    蘇岩用被子蒙住頭哭。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他想，一下子少了兩個朋友，很傷感；陸億康不再跟自己無話不談了，很傷感；自己又無所事事地過了一天，很傷感。他隻曉得難過，卻忘了這一切難過的來源，又或者他根本不想知道緣由。蘇岩是泡在固執二字裏長大的。
    “康，快來，帶你去一個好地方。”女生想牽他的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去。她是真的喜歡他，眼下隻想讓他快樂。
    “來教學樓？”陸億康很不解。
    “聽我數哦。”女生眨眨大眼睛，一臉調皮的笑。
    “五，四，三，二，一，快看！”幾乎雀躍起來。
    “哇塞，我還不知道學校有這個時刻誒！”並非不知道，並非真的感到驚奇，當你知道有人喜歡你到挖空心思逗你開心時，感動是不言自明的。
    女生看到陸億康舒展開來的眉頭興奮地難以自持，差點就要把對方抱起來。
    這夜的月色很美，陸億康與女生很般配，兩個人並肩走到生物園，想要偷荷葉。
    途中看到一個半蹲著的背影，被女生催促著走的急沒有留意，背影卻聽到女生帶著撒嬌成分的呼喚陸億康，背脊陡然僵直。
    十二點回到宿舍，這晚的陸億康很開心，一掃幾個月以來的陰霾。注意到蘇岩沒有回來，隻以為是在教室學習，畢竟還有半個月期末考，便徑自睡下了。
    蘇岩沒有回去，他保持著半蹲的姿勢，在生物園裏瑟瑟發抖，直到天明。
    第二天蘇岩病了，高燒三十九度卻沒有人知道。不能怪這群男生粗心，蘇岩頂著帶病的身子硬是上完了一天的課，照常吃飯，照常打掃宿舍，照常早睡。隻是這次的早睡是昏睡過去，七月的天氣，蘇岩用被子蒙住頭，渾身難受卻不肯去看醫生，聽到上鋪的陸億康小心翼翼地翻來覆去心裏就像刀片一片片劃過，難受得發抖卻隻能忍受，最後還是隻能咬著被子哭，一直哭到半夜，眼睛酸痛地厲害這才沉沉睡去。
    因為臨近考試，陸億康沒再出去約會，在宿舍給女生打電話，聊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那邊不肯掛電話，校園卡互相通話免費，就這樣不知不覺講到十二點。陸億康抖抖被子準備睡覺，聽到一聲輕微的歎息，卻看到蘇岩摸索起來抽煙，手指顫抖著，煙蒂一明一滅，陸億康頓時睡意全無，不敢做聲，眼淚就那麼流下來，既委屈又傷心。
    隔天。
    “康，找我有事？”女孩的右眼皮跳了一個上午。
    “我們……分手吧。”
    “我始終還是不可以。”聲音已經變調。
    陸億康看見女孩落滿眼淚的臉，終於不忍心，把她擁入懷中。
    這是他們第一次親密接觸，卻已經分手。陸億康感覺充滿罪惡。
    女孩離開他的懷抱，抬起頭來與他對視。
    陸億康張張口想道歉卻被女孩捂住嘴。
    “什麼都不要說，能再抱抱我嗎？”
    女孩的頭埋進陸億康的肩膀，看到不遠處掉過頭的一個蒼白無力的背影，眼淚模糊住視線，看不真切。
    十米開外，蘇岩剛剛轉身。
    荷花池邊，蘇岩蹲下來劇烈地咳嗽。連續吹了幾夜冷風再加上不休止地抽煙，商會的高燒也是拖好的，肺快要難以負荷，蘇岩卻願意自虐，仿佛這樣他就可以逃避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