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好半天，小烏鴉是他的孩子？那他就是……我走近他身旁，怎麼看他都像是一個曆經滄桑、垂朽的老人，我帶著疑惑問：“你也是神仙？小烏鴉的父親？”老爺子默默點頭，我還是不太相信，接著問：“那個在我未得道之前，就已經下凡曆劫的天煞星？”老爺子嘲諷地笑了笑說：“什麼曆劫，那不過是王母騙小孩的說法！”“嗯？難道不是這樣嗎？”我仔細想了想，這個我相信了很久的傳說現在看來是有點問題，麵前的童老爺子若是天煞星君，孟婆怎麼可能讓他帶著記憶轉生，還有，離王母說他下凡的時間都已經過了很多年了，按人間的算法，可以轉世十幾回了啊，什麼樣的劫難要花費這麼長時間？說不通，實在是說不通……我自顧自地搖搖頭。
    老爺子看著我說：“劫，隻是人間的一種說法而已，是福是禍，是開始還是終結，都要看你個人的造化！那些所謂的劫難在我眼裏根本就不算什麼，我之所以下凡來是有些事還放不下……”
    我吃了一驚，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有神仙下凡來不是為了化劫的。我很是不解地問：“在天上做個星君有什麼不好，而且現在天界的法例也不像從前那麼迂腐了……”“天上故好，自是你有所眷念，我留在天宮是為了青鸞，曾經與她立過誓，永生永世與卿不分離，她走了，我自然是要去找她的……”我興奮地問：“雲霄娘娘？傳說從來沒有人見過她……”老爺子點點頭，接著說：“很多年前，天庭來了一位不速之客，玉帝派了很多兵力去抓他，眾仙家都對其束手無策，青鸞執意要跟我去征戰，我當時並不知道，她已身懷六甲……在這場硝煙中，青鸞因為體力不支，被打落花果山下，從此銷聲匿跡，而我居然絲毫感受不到她的仙氣……”花果山？那個不速之客該不會就是孫猴子吧？狂汗……
    我仔細揣摩一下他的話：“這麼說好像有些不合理，要是那樣的話，小烏也應該跟著雲霄娘娘一起失蹤了才對啊！”老爺子陷入了回憶中，接著他未完成的故事，對我說：“原本我也是這麼認為……直到有一天，我發了瘋似的在花果山找她，有一個駝著背長相奇醜的女人將一個嬰兒送到我手中，她沒有說什麼，默默地走了，但是我知道，那是青鸞的孩子，那麼脆弱的生命在我懷裏，這個孩子是我唯一的依靠，我想方設法的去保護他，在他剛出生的時候便用玄術將他的真身封印，沒想到，他卻為了你破了我的法術……”封印？難道我以前見到的小烏不是她的本體嗎？“小烏不是烏鴉嗎？”我疑惑地問。老爺子搖頭說：“他是我的孩子，自然也是天煞之命，要不是這條路戾氣太重，我也不會掩人耳目困他這麼久，如今看來，王母是早就看穿了我的用意，要不然也不會讓他下凡來……”
    我一下子傻了，什麼烏鴉、芃羽仙子都是假的，他根本就不是要升做什麼掃帚星，他一直在撒謊，騙了所有人，也包括我。“為什麼要騙我？”我垂下眼，喃喃自語道：“虧我還一直把他當成好姐妹……”“好姐妹？這小子居然……嗬嗬，也罷，這麼多年我都不在他身邊，看來是被他師傅給慣壞了……”555~~我很委屈啦，被人耍了這麼久，老爺子居然還笑得出來。童爺爺看到我這副哭笑不得的樣子，更是止不住地捧腹而笑。
    我們聊了很久很久，從他的每一次轉世開始講起，遇到的所有人，經曆的所有事，都像往昔一般曆曆在目，他的轉世中沒有雲霄娘娘，卻總能遇見與她很相似的人，有時候是妖，有時候是人，與他相聚又匆匆離別。我就這麼專心聽著他們淒美的愛情故事，中途也不見天心回來，估計是老爺子故意讓陳醫師拖住她，想起陳醫師看我的眼神，好像跟別人不太一樣，難道說他也不是凡人？我實在是滿足不了自己的好奇心：“那個陳醫師……”“他就是小烏的師傅，三十六位天罡星之中的天壽星……”“啊！難道是王母派他來接你回去？”“回去？”老爺子幹笑了兩聲，接著說：“我是不會回去的了！”“為什麼啊？因為你沒有找到雲霄娘娘嗎？”“不，我能感覺到她在我的身邊，隻是我看不見而已，我不回去是要留下贖罪，我的輪回次數已經用盡，是時候還給他們了……”“他們？他們是誰啊？”老爺子沉默了許久，半響才說道：“天煞之氣能有幾個凡人能承受得了？你知道天奇的父親是怎麼死的嗎？”“啊？”我不知道是不是該把師兄的話組織一下說給老爺子聽，畢竟是人家家庭內部的事，聽起來也不太光彩。老爺子看著我為難的樣子問：“是不是天奇都告訴你了？”我輕輕點點頭，老爺子笑了笑，接著說：“我下凡其實還是有另一個目的，就是製造劫難，要是沒看錯，天奇應該是金童轉世吧？”老爺子不愧是老爺子，沒了法力還這麼神通廣大，看來百曉星君的地位受到威脅了！
    （天庭內，百曉星君泣不成聲：“我才是天界八卦第一人，誰搶我位子我跟誰急！”）
    我直接趴到了老爺子的病床上，拖著下巴問：“那師兄的親劫就是你製造的嗎？”“的確如此，他不遇見我也不會喪失雙親，成為孤兒！”“那場車禍是你故意製造的？難道說你一早就知道師兄的父母會坐那輛車？”老爺子好奇地看著我說：“你怎麼會有那麼奇怪的想法？怎麼說那也是我領養的孩子啊，我又怎麼會下得了手？”“領養的孩子？”老爺子笑了笑，對我說：“除了青鸞，我誰也不會娶，就算是她的影子也不行！”好奇呀好奇，有種探險的感覺，我滿臉興奮地問：“那真相到底是什麼呀？”“我不是說了嗎，天煞之氣凡人無法承受，任何和我關係匪淺的人都會有如此下場，不論有沒有那場車禍……”“那為什麼師兄會說聽見你和何叔的對話，說你親口承認製造車禍？”“就算我現在隻是個凡人，難道連門外有人我都聽不出來嗎？我確實是讓老何改造過一批車，不過是將性能改得再好些而已，連老何都以為我是要動莫家的車。”原來，老爺子是故意說給師兄聽的啊，我看著滿臉風霜的老爺子，心裏有說不出的滋味，他這麼多年演戲演得很辛苦吧？好想哭哦~~老爺子咯咯笑了兩聲，看著我說：“這麼點話就把你給感動了？”我擤擤鼻子：“那天心會不會也……”“哪有那麼容易，至少也要到了她父親那個年紀，再說了，我現在這副模樣哪裏還有什麼煞氣，凡人做久了，氣數也快盡了……”“啊，那你不回去豈不是……”“做個遊離於三界之外的孤魂吧，我總會想起那些因為我而喪命的人，不停地提醒自己背負著罪孽，心境變了還如何能做個逍遙仙……”
    我曾經以為神仙最是逍遙，原來神和人隻是活在不同的環境下的產物，換個場景，或許人也可以像神仙一樣逍遙，神仙也會像人一樣懂得煩惱。我現在就是一個活在人間的煩惱神仙，我問老爺子能不能簡單點，讓他自己把劫給化了，不都是說解鈴還需係鈴人嗎！既然是他製造的當然是由他來化解，結果老爺子看著我，很一本正經地說了句：“我隻會製造，不會化解！”
    鬱悶的時候，童天心和陳醫師回來了，我拉著天心的胳膊問：“你怎麼去了那麼久啊？”雖然有些明知故問，但是我很想知道天壽星是用了什麼法子，可以拖住天心這麼久而不起疑。童天心看著我，奇怪地說：“我去了很久嗎？兩分鍾而已……”兩分鍾？呃……空間錯位，原來好好修行真的是什麼都不用擔心，師兄，你的劫還是等我去進修一番再來幫你化吧！
    “爺爺，你不用擔心！陳醫師說他會醫好你的！”
    老爺子笑著沒有答話，我疑惑地看著背過身的陳醫師，真的是這樣嗎？陳醫師盯著窗外，那顆不被人注意的星星，光芒越來越黯淡，似乎要消失了，又突然閃了一下，它就在閃爍和黯然之間渡過了這麼一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