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千古姻緣之前世今生 三卷第二十九章揮劍斬情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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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清晨,微風撫動,冷少遊和杜子陽師兄弟兩人利用難得相聚的光陰,切磋武藝。而要向冷少遊道別的禦景昭,正好看見兩人施展功夫,也就不顧武林避嫌的禮數,好整以暇的觀看。
杜子陽的武功路數相當龐雜,各門劍法、各路刀法略窺一二,令人目不暇給;冷少遊卻正好相反,單使一路劍法,精純無比,威力無窮。饒杜選陽機巧百變,換了十幾路劍法,卻是一點便宜也占不到。冷少遊一招“虎落平陽”,劍尖斜往下刺,杜子陽長劍脫手,釘在十尺外樹幹上,餘勢未了,劍柄仍晃動不已。
“少遊,數年不見,你這招虎落平陽恐怕比恩師更具威力了。”
杜子陽暗自揉揉衣袖下發酸的手腕,心中驚異,想不到一別數年,小師弟的劍法已到達如斯境界。
冷少遊微笑道:“二哥過獎了。若論劍法,和四哥比,還相差很一大截。”
靜立一旁的禦景昭柳眉一挑,神色略顯驚訝,在她雲來,冷少遊的劍法已是首屈一指。
杜子陽笑著向禦景昭說:“別聽他的。末者最精。咱五個師兄弟,功夫是越小的練得越精純。”
冷少遊微微一笑道:“二哥天資聰穎,武術之外,博覽群書,琴棋書畫、奇門八卦、易卜星相,無一不通。少遊資質平常,也就隻有將本門功夫練得勤懇一些。”
“你這份勤懇的功力,可是天下找不出幾個對手來。”杜子陽轉眼打量禦景昭:“咦,禦景姑娘這是要離開了嗎?可是嫌敝莊招待不周?”
禦景昭淡淡地說:“不宜久擾,就此拜別。在下,還有事在身。”
杜子陽一臉遺憾:“如此,那就後會有期了。”
吳媛婀娜身影闖入,秀容含怒,持劍直奔禦景昭。
“小心!”先看到吳媛的是冷少遊,他位在禦景昭對麵,清楚地看到吳媛一劍直刺禦景昭背心,正是他親傳的“虎落平陽”,心中大驚。他深知此招威力,猛一搭住禦景昭手臂運力,換形移位,以自己的背心迎向吳媛劍尖。
“少遊不可!”冷少遊這一換位,杜子陽大驚:師弟啊!你怎麼仁慈至此,居然以身為禦景昭擋下殺招,而我居然沒料到他會如此做呢?杜子陽現在出手,卻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嗤”他一聲,出乎杜子陽意料,長劍末將冷少遊背心穿透一個大窟窿,反而被彈飛出去。
但見禦景昭一截衣袖被削下,露出藕白粉臂,上頭一條血痕,還在滴著血。想來是禦景昭即時以指力彈偏了長劍的勢頭,但“虎落丁陽”乃純陽觀的絕招之一,其勢甚猛,禦景昭還是受了傷。
“小昭!”冷少遊情急之下,竟直喚芳名。
他迅速撕下衣袖,輕抓禦景昭手臂,小心翼翼地為她裹傷。
“大哥!你這是在幹什麼?”語音尖銳。吳媛秀容上私滿陰霾。
“她的”冷少遊,隻有她,是唯一能接近冷少遊的女子。
感到專屬於她的權利被侵犯,吳媛憤怒地大叫:
“你這個不要臉的妖女,快放開我大哥!放開!”
禦景昭冷冷地掃了她一眼,說道:“無理取鬧的女子。”
麵對兩女極不友善的態度,冷少遊試著緩和,溫和地說:
“吳媛,你怎麼找到我們的?”
吳媛忿忿地道:“我不放心你和……”瞪了禦景昭一眼:“和這女人同行,於是一路追了上來……你這妖女,居然不知廉恥地賴在我大哥身邊,快點離開,不要碰到我大哥的身子。”厭惡的語氣,好似禦景昭是穢物,玷汙了情聖的純陽掌教。
禦景昭冷冷道:“念在你是純陽觀掌教的妹妹,剛才的話我當做沒聽到。”
冷少遊溫和地道:“吳媛,你辛苦了,先進去休息吧。”
轉向杜子陽:“二師兄,麻煩你幫我義妹找一間房。”
然後手不停地繼續為禦景昭裹傷。
“你的義妹?”杜子陽挑高了眉,頗具興味。
他看了看雙眼噴出妒火的吳媛,和麵無表情的禦景昭,腳步卻是一動也不動。
冷少遊邊為禦景昭包紮,柔聲問道:“還疼嗎?”
吳媛見到此等景象,心中霎時心生酸苦、哀怨和強烈的妒怒。
眼前這個男人,冷少遊,自她十二歲那年跟著師父訪純陽觀,擦身而過時,便因他出塵閑雅的豐姿而念念不忘,所以千求不求,讓師父派她到純陽觀習藝做武藝交流。這三年來,她用盡各種辦法,都無法讓冷少遊走近她,碰觸她。而今天,卻親眼看到他對別的女子如此親近,這種表情,不是冷少遊一貫對人的溫和,而多了一種令吳媛忿恨地幾乎發狂的東西。
所以,她的心立刻被妒火吞噬了,不顧後果,尖刻地說道:
“我隻恨當初沒毒死你。”
此語一出,冷少遊包紮的動作停止了。
而禦景昭,原本一直淡漠的鳳眼,進出冷肅的精光,道:“原來是你。”
雖然隻是短短四字,但卻讓人打心底涼了。四周空氣像是結凍似地,在場眾人皆感受到禦景昭身上驟冷的氣息,沒有人敢說話,沒有人敢吐氣。
而吳媛,看到那雙激冰寒天的眼眸,也不禁打了個寒顫。因為,那漂亮的眼中露出了濃濃的殺意。她立刻後悔自己一時衝動,說出了真相。
就在吳媛開始感到害怕的時候,冷少遊突然叫道:“禦景姑娘,不可動手!”
飛身擋在她的前麵,袍袖一揮,擋下一抹銀光。
吳媛頓時驚懼了,若非冷少遊武功高絕,眼明手快,此刻世上已經沒有“吳媛”這個人存在了。
“你讓開。”禦景昭冷冷對冷少遊說道。
冷少遊搖了搖頭,輕聲說:“我不希望看到你的雙手再染血。”
“殺人者死。”簡短的語句,表現出禦景昭有仇必報的行事作風。
“但是你並沒有被吳媛……”冷少遊此語一出,自己都覺得慚愧。
正直的他,也知如此說對禦景昭很不公平,但是眼下為了保住吳媛一條小命,也隻有如此說了。
“我禦景昭在這世上千年,自問沒有無故傷害過任何人,凡人當我為妖孽,驅趕我,用符降我,我都可以不報複,因為他們是百姓,無知,可以原諒他們。可是,她呢?無知嗎?我有什麼地方得罪她讓她非下次毒手?”謀害一個素味平生的人,禦景昭對吳媛的行徑,感到憤怒,更對冷少遊的偏袒,心中不滿。
冷少遊沉默未語,禦景昭卻看出了他的心思。
“想叫我看在你的麵上,饒她一命?”
連日來的相處,使他們不需多說廢話。
“給我一個理由。”禦景昭冷漠地說道,她向來公平。
“她是名門正派的弟子,而且……”冷少遊微一躊躇,硬著頭皮說道:“是我的義妹。”
冷少遊啊冷少遊,你居然要抬出如此可笑的理由。
“哈!名門正派的嫡傳弟子,又是你的‘義妹’。”
禦景昭諷笑,特別強調‘義妹’兩個字,顯示心中的極度憤慨。
“你的‘義妹’就可以殺人無罪嗎?”
平時言之情理兼具的冷少遊,此情此景,麵對禦景昭譏諷言辭,無言以對,隻能用清澈溫和的眼眸住視著禦景昭,是懇求、是期待她諒解的眼神。
“當”地一聲,一柄長劍落在冷少遊跟前。
禦景昭冷冷地道:“既然如此,禦景昭在此別過,你的情份,我記著,就當是還你的,以後我們兩不相欠,休要再糾纏於我。”
冷少遊望著跟前的長劍,頎長極拔的身形凝立不動,神情凝重,靜默不語。
微風吹起他的衣衫,潔白如雪,絕塵優雅若風中白梅。
看到他眼裏的堅決,禦景昭心中不禁生起一股怒意。
連日來的相處,她很清楚冷少遊的性格,他一旦下了決定,絕對不會放棄,就如同當初他決意治好她的毒傷,不惜舍身相護一般。
是憤怒嗎?是嫉妒嗎?一股她所不知的強烈不快生起。
她明白了,盡管在過去一個月來他們患難與共,坦然交心。盡管他數次不顧自身安危的保護她,禦景昭,對冷少遊而言,永遠隻是一個千年的幽魂,不死的妖女——而已。永遠比不上一個名門正派的女弟子,門戶之見,還是他們之間無法跨越的阻礙。
麵對禦景昭的指控,冷少遊臉上露出痛楚的神色,卻仍是一語不發。
“哈……”禦景昭冷笑。
“原來你和那些臭道士沒什麼兩樣,邪派之人連最起碼的複仇的尊嚴都沒有,冷少遊,算我看走了眼。”
禦景昭原本如火般憤怒的氣息,瞬間轉如流水般蕭瑟清冷。
一股從未有過的被遠棄的淒冷涼痛了她的心。
修道人講“靈台清明”,對自己的情緒變化比一般人更加清楚。所以,他很明白禦景昭離去時,自己心中那一抹痛代表著什麼——二十多年來的絕塵清修,今日終於動情了。這段情,卻不得不如曇花一現,因為,他親手扼殺了它。
當他看見禦景昭眼神中的淒冷寂寞,立即知道她誤會了。他可以坦白訴出的,他們之間,有什麼不能攤開來講的呢?但是,還是強忍住了不開口。
因為,他是冷少遊,是天下眾望所歸的純陽掌教,不是和她攜手遊夜街的冷少遊,一份職責,一種身份,使他選擇讓禦景昭誤解,拂袖而去,選擇親手埋葬這一段才剛頭萌芽的感情。因為他是掌教,是武林的精神代表,是清修的道士。
望著禦景昭飄然離去的背影,冷少遊心中的痛遠勝於胸口的傷。
因為,他知道,高傲的禦景昭,不會再回頭。
為了純陽觀的聲譽,他必須斬斷男女之情;為了保住吳媛的性命,他和一生中唯一的情愛擦身而過。
禦景昭臨去時高傲卻淒測的眼波,使冷少遊心如刀割,但是,純陽觀的聲譽,使他一步也動不了,一句話也說不出。
有什麼比殘害知己更令人難過的呢?生平第一次,冷少遊對“掌教”這字感到疲憊。他再也無法回複成那個博愛天下、心無牽掛的冷少遊。真如師兄曾說的,“情”,還是有淡濃疏親之分的。
情,好苦。
冷少遊靜立風中,潔白衣衫隨風而揚,挺拔的身形,不沾世塵的脫俗豐姿,此刻竟顯得如此寂寞。“可是你的傷還沒有痊愈,切膚的疼痛,一分都不會少,心已經被傷成兩半,不知道人神老人會不會為她醫治。”他有太多的不舍,太多的牽掛,可是,真的放下一切嗎?
憤怒!心痛!禦景昭疾奔,急於擺脫杜家莊,擺脫心中那個俊雅溫柔的人影。她應該是痛恨男人的。
冷少遊,不過是個男人而已。一個和少遊不一樣的男人。
她不能動心。
拚命地疾奔了數十裏,心傷加劇毒讓她不禁輕喘。一陣狂奔,充份發泄了她心中的怒氣,禦景昭停下腳步,停在一條溪邊柳樹旁。
望著溪水中的倒影,清麗的容顏上那雙美眸,有著掩不住的哀愁。
呆呆地望著溪水中的倒影好一會兒,禦景昭倏地站了起來,猛力一拳擊向溪邊柳樹。
“砰”地一聲響,震得粗大的樹幹籟籟而動。
這就是愛情嗎?好無力。
既知無緣,就早早忘卻了吧,省得徒增痛苦。禦景昭猛一甩頭,像是要堅定忘了冷少遊的決心,舉步朝霧峰而行。
她還有承諾要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