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天灰著，像被一個巨大的口袋罩著，連哭泣的資本都沒有。
    我疲倦地躺在超大的沙發上，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那水晶的戒指。和煦已站在了我的身後，無聲的沉默，但我知道他在期待什麼。
    “放心吧，我會擺平他的！”
    點頭，一如他安靜的性格的作風。抬指，指向那幽深的樓道。
    “他在等你！”
    心頭微微一驚。尤利加還是不放心我嗎？淺笑著，將戒指上的水晶轉到手心裏，隻留下光滑的銀環。我深吸了一口起，邁向那讓我心痛的深處。
    “哥哥，去哪？”
    婉晴突然從房間裏跳了出來，她的身體被和煦擋在樓梯前。
    “不關你的事，睡覺去！”
    “哥……”婉晴閃著靈氣的眼睛黯淡了下來，“答應我，不可以做壞事哦！”
    “我哪有！”下到她身邊，我愛昵地撫摩著她的腦袋。齊雨軒，他是我最後一個要殺的人。
    尤家的書房在二樓的最深處。父母過世以後，我就沒有再踏入過這裏。長年的訓練使我淡忘了許多曾經深刻的東西，包括那份對父母的懷念。
    推門進去，屋裏沒有亮燈，月光不明地照在落滿灰塵的書桌上。高大的身影立在窗前，擋住了大半的月色。是孤獨與落寄的顏色。如果不是太了解他靈魂裏的空虛，或許我不會甘心做他的殺手吧。
    “來了為什麼不出聲？”尤利加轉身，刺眼的青光在他手中流串，我的肌膚發出了反抗的聲音。是那把割斷我長發的中世紀長劍！
    心寒著往後挪了兩步，脖子卻在我退至門邊之前被人用力掐住。窒息，骨頭仿佛要被人捏碎一般。
    “咳咳……”
    我努力想換得一絲新鮮的空氣，然而尤利加的力道不是我掙脫得了的。身體被重重地拋到了地上，脊椎著地的痛楚使我冷汗淋漓。
    上衣被尤利加霸道地撕扯開來，雙手被他手中的劍壓住，掙紮會斷送了我的手。唇齒間染上了他沒有半點溫柔的氣味。夾雜著惡心的血腥味。舊傷未愈，新傷已至。
    我溫順地配合著尤利加的欲望，像軟弱的羊羔，躺在斷頭台上還要感激那葬送了他們的牧人！
    尤利加的身體忽然在上方停住，他粗喘著。
    “為什麼不反抗？”
    “這不是你希望的嗎？”冷笑著，在月的光華之下，我久久地凝視著我曾經深愛過的男人。而如今，我的心已不在了。當我的身體被他粗魯地刻上印記時，我終於明白無論我做多少努力都無法成為他心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尤利加鬆開我的雙手，我從他身下爬起，理了理淩亂的衣服。寒光從我的側臉劃過，生硬地劈在一旁的書桌上，隻留下一個斷裂的缺口。
    “你是不是愛上了齊雨軒？”
    “……我會照你的吩咐殺了他。”
    “我是問你是不是愛上他了！”銳利的劍鋒再一次向我落來，陰冷地抵在我的吼前。尤利加在憤怒，劍是他靈魂的所在。
    我合上眼，靜靜地體驗著血從吼間滑落的暢快感。
    “回答我！”尤利加咆哮著。但再也喚不回我遠離的心。心一旦冷卻，就是死亡的逼近。我可以為了他死，卻不能為他活著。
    “主人！”和煦小心地推門進來。
    “滾出去！”
    “可是……”
    “我要你滾出去！”尤利加瘋了一般胡亂揮舞著手中的劍。
    我深吸了一口氣，漠然地抹去脖子上的血。
    “什麼事？”
    “這個……”
    “說吧！”我冷冷地命令著，尤利加瘋了，可是我還清醒著。
    “安雅先生在樓下，他想見你！”
    我微愣了一下，望向一邊不語的尤利加。
    “叫他上來！”尤利加命令道，聲音裏仍然藏著怒氣。
    “是！”
    不太久的時間，安雅邁著不穩的步伐進入了書房。尤利加隱在暗處，明處隻有我和那年邁的老人家！
    “有什麼事？”
    “尤少爺……”安雅怯怯地抬了頭，蒼老的眼睛裏忽然迸發出一種異樣的色彩，“你，你受傷了？”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脖子上的傷尚未來得及止血，那種傷口對我來說實在不算什麼！
    “不要緊的，你有什麼事，盡管說吧！”
    安雅緩緩收回放縱在我傷處的目光，神情裏滿是猶豫！
    “說吧！”
    “尤少爺……”安雅忽然膝蓋一軟，跪倒在我麵前，“請你不要再為難大少爺了！”
    “安雅，你是看著我們四人一起長大的，你該清楚我的性格。”
    “我了解。我並不奢求你放過大少爺，我隻是希望你能珍惜你的未來。”
    “我的未來？”好渺茫的詞，我的未來在十年前就已經斷送了！
    “尤少爺……”
    “叫我帝吧！”
    “帝，要知道一個人能遇見全心對自己好的人並不容易，大少爺他從以前就待你不薄，倘若你辜負了他，那你一定會後悔終身！”
    “你是要我不要學你嗎？”我輕蔑地笑了笑。我的未來，不需要別人的指引。
    安雅的臉上忽然一陣青白。
    “當年齊伯伯也待你不錯，所有的人中惟獨信任你，可是你卻要幫外人來害他。這樣的你，憑什麼指手畫腳的命令我不許傷害齊雨軒？”
    我早已不再相信真愛。齊雨軒又豈能阻擋我要走的路？
    “帝……”安雅許久地凝視著我，似乎想通過目光讓我了解什麼，“一個人走錯了一步就不會再有回頭的機會，這世上沒有那麼多的信任可以浪費。我不想你重蹈我的覆轍。也不想你和我一樣抱憾終身！”
    “……”
    “想想牧場的那段日子，想想在你高燒的時候，大少爺他為你做了什麼，你又怎麼能夠痛下殺手？大少爺他是真的愛你的……”
    轟鳴的槍聲忽然間震撼著整個房間。安雅應聲倒下，汩汩的血水從他的背後流了出來。
    “安雅……”我愕然著想奔過去扶起那在殘風中瑟瑟抖動的身體，身體卻硬是被一雙強壯的手臂緊緊圈住！
    目光無焦距地對上尤利加充滿殺意的眼神，長柄的槍在他手中冒著冷冷的青煙。
    “你……”安雅艱難地抬手，顫抖地指向他麵前高大的男子。為什麼會是他？為什麼要殺大少爺的人會是他？
    絕望的神情在安雅的臉頰散開，目光黯然地望向呆住的我。
    “帝，救……救……大……少爺……”
    又是一槍，安雅的瞳孔失去了光澤，漸漸放大開來。
    我渾身冰涼，不住地顫抖。曾經殺了那麼多人的我，居然也會有顫抖的一天。
    “為什麼要殺他？”
    “他太多話了！”尤利加俯身輕添著我脖子上的血，寒意貫穿著我的身體。我的腰仍被那鐵嵌似的雙臂緊緊鎖住，然而我的靈魂早已不隻飄到了何處。這個摟著我的男人就是當初那個曾給過我溫暖一笑的人嗎？
    “哥，出什麼事了？哥……”婉晴的聲音在耳邊若隱若現，可我好象感覺不到那份真實的存在。睫毛在冰涼的夏夜裏顫抖著，是心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