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錯陽差  第84章 江山美人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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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白站在船頭上,眼見船一步步劃向王都,心中矛盾至極。此時,落雪從船艙裏走出來,為他披上了一件蓑衣。
    “沒下雨的,你給我披蓑衣幹嘛。”修白回過頭,嗔怒道。
    落雪淡淡說道:“船上風大,我怕你們著涼,於是就拿了床被子給船家,順便拿了件蓑衣給你。”聽了這話,修白不禁啞然,原來自己還不及船家……他第一次被這樣對待。
    他拽下蓑衣,扔到甲板上吵道:“我不冷。”身上的花衣隨之抖了幾抖。
    落雪心疼的看了看那件蓑衣,她知道修白在鬧脾氣,沒有彎腰拾起,她緩緩地走進了船艙。
    “公子啊,你這樣可就不對了,神女可是好心為你送衣服,要知道,這天隨時都會下雨,穿上一件蓑衣,可比蒙著被子好受多了。”船家笑道,同時瞥了瞥擱在一旁的被子。
    修白氣呼呼的坐了下來,心煩之處,竟無法排解,於是便高聲唱起歌來。
    落雪在船艙裏,本想睡個安穩覺,不料某人鬼哭狼嚎的聲音實在讓她無法忍受。若是在前幾日倒也罷了,可如今,她的妊娠反應愈來愈厲害,對噪音尤其不能忍受,於是,她披上了塊布,走了出來。
    修白見她出來,觀她眉目陰沉,知道她定是被其“天籟之音”打動,愈發高歌不停。一時間,連徘徊在附近的水鳥扇著翅膀也敬而遠之,不敢靠近。
    “修白可是有心事?”落雪問道。
    修白扭過頭去,繼續高歌,一曲咿咿呀呀完了之後,他對著江麵大喊道:“江山美人,孰輕孰重,竟叫英雄白頭。”
    落雪捂著嘴輕笑起來,修白回過頭,怒視了她一眼:“笑什麼笑。”
    “江山美人,從來都是困擾世人的話題。不過,落雪私底下認為,關於江山美人的話題過於可笑,所謂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英雄要選擇誰,自然是看哪個在他心中的份量更重了。”
    “哼,婦人之見。”修白哼了哼鼻子,若是這樣,他們母子就不會過得那麼辛苦了。
    “想當年,楚漢之爭,西楚霸王項羽最終敗在了漢王劉邦之下,成了千古一憾。不過,在落雪的心中,他雖敗猶勝。”
    “不過是栽倒在女人手中的短命鬼,有什麼值得羨慕的。”
    “如果說,有什麼東西一直陪在這無常的世間,除了天與地,便是時間了。”落雪緩緩道來:“時間是可怕的,它可以磨滅一個人的愛恨情仇,也可以扭曲人的初衷。楚王項羽,雖英雄蓋世,但他對虞姬的心思,卻始終不曾改變,數年來,他的心中,隻為虞姬一人歡顏。即便是死了,有虞姬的陪伴,他也算瞑目。而劉邦,為了鞏固他的勢力,娶了一個又一個的女人,為了贏,甚至願與項羽分食父肉,此等無情無義之人,雖然穩坐天下,他的心中,一定高處不勝寒,沒有值得信任的人。否則,呂後也不可能在他死後便奪了大權。在兩人的所求方麵,項羽輸了江山,卻得了美人;劉邦得了江山,卻換來寂寞,你說兩人誰是勝者,誰是輸者呢。”
    “解釋的糊塗,卻有些道理。”修白懶懶笑道:“不過,經常跟你這種蠢女人在一起,說不定哪天,我也就變蠢了,不過,我倒蠻喜歡在你身邊的,這也算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吧。”說罷,他嬉皮笑臉的向著落雪的身上蹭,而落雪則推開了他,嗔道:“不正經。”
    兩人的小打小鬧,在船家看來,就像一對吵架後言歸於好的小夫婦,船家的嬉笑的同時,心中又為神女暗自遺憾起來。那神女身份高貴,怎麼就喜歡上那個不男不女的怪物。
    入夜,修白走到船家哪裏,低聲問道:“還有多久能達王都?”
    “還有一天半的功夫,公子。”
    還有一天半的時間……修白站在船頭,望著四周退去的山脈,良久沉吟。
    “你,你跑我房裏幹什麼?”落雪睜開眼,看到修白坐在她的床頭,嚇得舉起枕頭,作勢就要向修白身上砸去。
    “別鬧了,我對你不感興趣。”修白不耐煩的搶過她的枕頭,扔到一旁。
    “那你,你要幹嘛。”三更半夜,孤男寡女,難道要找她聊天?這時候未免也太晚了吧。
    “你可願,聽一個故事?”修白坐在床頭,不顧落雪的反應,自言自語地說了下去。
    “從前,有一戶有錢有勢的大人家,那家家主妻妾眾多,可他最寵愛的,卻是一個漢人小妾。那漢人小妾膝下有一子,是家主最小的兒子,母子倆頗為得寵。母子倆的境遇羨煞了家主的妻妾們,她們處處刁難母子倆,甚至聯手將那漢人小妾害死。那時恰逢南詔內亂,家主的妻子出生於貴族,手握重兵,為了奪取權勢,家主並沒有降罪於她,反而借助她的權勢登上了王位。至於他曾經最寵愛的兒子,自那小妾死後,便被交與其他妻妾撫養,他甚至都沒有再看過那孩子一眼。那個孩子成人後,便離開了王庭,四處漂泊。後來,那孩子遇到了一個酷似他母親的女子並對她一見鍾情,可那女子心中已經有了別人,他為了博得那女子,不惜留在了虎狼之地,無論他為那女子做多少事情,那女子的心中,始終不曾有他的影子。”
    “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錯過這樣有情義的男子,那女人一定會很惋惜。”落雪打著哈欠說道。
    “有情義?何以見得?”
    “若是他貪戀王家的繁華,就不會在外漂泊數年;若是他心係複仇,恐怕早已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將他父親的妻妾們整個死去活來,然而,他選擇了離開那趟渾水,說明他心地善良,此為義。他愛慕那個女子,為她滯留虎狼之地,費勁一切討她歡心,即便那女子心中已有他人,他仍甘之如飴,此為情。如此有情有義的男子,卻無人好好珍惜,真是遺憾。”落雪打著哈欠,靠在了蒲葦編成的席子上,不知為何,修白的眼中漫起了水汽,整個人仿佛置身於雲霧裏。她好想細細看清,可自己實在太累了,索性閉上眼睛,呼呼睡了過去。
    “這個時候還能睡著,真是蠢丫頭。”修白歎了口氣,長期困擾在心頭的鬱悶在托盤而出的刹那已經釋然,有情有義,能得到這樣的評價,也不枉他帶她周旋了那麼久。後天,他們就要到達王都了。
    漆黑的洞裏,沒有亮光,隻能聽到兩個人的呻吟聲,此起彼伏。突然間,洞口豁然打開,一片火光鋪天蓋地卷來,照出了床上兩具纏繞著的身體。
    “你們,你們怎麼能做這種事。”銀月忍不住氣,首先跑到床前,拉起了“落雪”,怒問道。
    “落雪”迷蒙著雙眼,眼中還有未退去的情欲,她的身上,滿是激情後的印記。
    看到那些青青紫紫的印記,銀月氣不大一處來,她手中現出一寒色的飛刀,向著“落雪”的喉嚨割去。
    突然,身後的一股力道衝向她的手臂,打落了她的飛刀。意揚陰冷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她是我的人,想殺她,也要問過我的意思。”
    “揚哥哥,”銀月咬牙切齒的跑了過來,怒問道:“她,她竟在你的房間裏如此偷情,虧你娶她,還為她續命。可她竟淫蕩到這個地步,此事若傳出去,那下麵的教眾如何服你。”
    意揚冰冷的眸子不帶感情的掃視著床上瑟瑟發抖的兩個人,麵具下的他看不到如何表情:“那就把他們關入靈淵,讓那四隻凶獸吃個魂魄不留,如何?”
    聽了這番話,銀月身上抖了抖,揚哥哥怎麼會提到靈淵,難道他知道了什麼?不可能,那天的事,除了她與玄機,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了,所以,意揚一定是在試探,他早已發覺身邊人早已不是那個人,他此番,隻是為了試探她罷了。
    想到這裏,銀月忙鎮定心神,說道:“不行,揚哥哥我氣不過,這對狗男女,不能留。”
    說完,一道黑煙從她的袖中射出,直直噴向床上的兩人。女子一看不好,急忙從床上滾了下來,而男子沒那麼幸運,當即倒在了床上,斷了氣。
    女子見狀,衝著銀月怒目道:“你好狠毒。”說罷向著銀月衝來,大有魚死網破之勢。
    銀月見狀,踉蹌了一步,倒在了意揚的身上,眼見“落雪”越來越近,隻聽一聲悶哼,“落雪”倒地而亡,身後站在一臉冰冷的鏡兒。
    鏡兒收回掌風,跪地道:“飛鷹護主不利,請主人降罪。”
    “你確實罪該萬死。”意揚揮了揮袍子,陰霾地說道:“飛鷹,你跟在本座身邊多久了。”
    “回主子,已經十年了。”飛鷹聽出主子口氣有變,在她麵前,意揚第一次以“本座”相稱。
    “十年,十年了。”他忽然一運功,犀利的掌風劈向飛鷹,而飛鷹沒有躲閃,硬生生接了那一掌,頓時胸口如爆了般難受。
    “揚哥哥,你何必……”銀月話沒有說完,頸上已被冰冷的手握住:“如果,如果還有下次,絕非今日那麼簡單。”意揚盯著銀月,一字字清晰地說道,他眼中的寒氣,使得銀月第一次害怕起來。
    待他鬆開手時,銀月軟軟地癱了下來,她滿眼哀怨地喊道:“揚哥哥,難道銀月為你做了那麼多,你竟一點兒都沒動心嗎。那個人的心,始終不在你那裏啊。”
    意揚沒聽見似的,快步走出了這個滿是血腥的屋子。本來,這裏還有她的氣息,還有他們的那麼一點兒回憶,卻被今日的幾人生生的汙染了,若不是看在她們一直跟在他的份兒上,他絕不會手下留情。然而,他並不知道,今日的一念之仁,竟成了他此後痛不欲生的淵源。
    落雪,她還活著,這一點毋庸置疑。她身上留著自己的血,所以,他可以感受到她的存在,不論她逃得多遠,自己都能感覺到。昨日,他感到了一股熟悉而強大的力量,而那股力量中夾雜著她的氣息,伴著腥臭的水的味道。那水的味道實在太熟悉了,他已經猜出了她所在的地方,若不是銀月與飛鷹今日演出了這場著實低劣的戲,怕是他已在路途上了。不過,這樣也好,除了那個假的在身邊,他便能集中精神尋找她,一旦找到,他發誓不會再將她弄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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