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雪落紛飛  第49章 出征前事(二)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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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雪大吃一驚,心頭如撕裂般地疼痛。她後退了幾步,顫聲說道:“孤鳴,你……”就當她絕望的閉上眼等待被焚燒的灼熱時,空氣中仿佛靜止了般。她睜開眼,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團黃色的火焰在她的身邊圍成了一圈,如繩子般將她捆住。
    孤鳴緩緩起身下了臥榻,火光依稀襯托出一個少女的身形,那身形是那樣的熟悉,但她的臉卻是模糊的。她是誰?可是那無數次出現在他夢中的人?然而,為何卻不見那熟悉的眸子呢?這一次,他還是在夢境中嗎?不,這不是夢,不是的。他急切地向她走過來,輕聲問道:“你是誰?為什麼來這裏?”他好怕,好怕一個大的動靜便會驚醒了夢境,見不到她,那縈繞在心頭的疑問就永遠得不到解答。
    落雪忍住了流淚的衝動,她幽幽地說道:“我是誰,已經無所謂了,我隻希望,你能過得幸福。”
    “你到底是誰?”孤鳴的麵色突變,為什麼,當他聽到她的聲音後,心裏竟會如此痛楚,仿佛萬般石頭壓在心上似的,呼吸不得。
    “不要再問了。”落雪扭過頭去,心中默默念叨:孤鳴,我能為你做的也隻有這些了,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夠幸福,不再孤單。
    思及此,落雪的身後突然刮起了強大的風,強風夾著她那虛無的身體,向著身後飄去。然而,縛住落雪的那團黃色火焰,卻在刹那間形成了一堵黃色的火牆,熊熊的火焰燃燒在落雪的麵前,猶如那晚,她與意揚麵對的大火般,將她死死困住。
    風咆哮著向著火牆衝擊過來,一次又一次。火牆中似乎出現了裂縫,但仍堅固地守著落雪,風,從縫隙中襲來,肆虐地挾著她,向著火牆衝去。落雪驚駭地瞪大眼睛,眼看著自己就要撞到那火牆上了。然而,那火牆卻從中間分開了來,為落雪留出了逃生的道路。就在風挾著落雪衝出火牆的刹那,落雪不舍地回頭,卻看到孤鳴捂著胸口,直直吐出一口血來。
    “孤鳴,”落雪驚叫著從吊床上坐起,由於動作太大,那吊床發出了“吱呀吱呀”的響聲,攪得在附近歇息的鳥兒聒噪著飛了出去。
    落雪揉揉眼睛,奇怪地看著這條花廊,在南詔,大部分地方都四季如春,花兒隨處可見。然而,眼前的花廊,做的卻十分別致。無數的花朵,紛而不雜,纏繞在一條條粗粗的蔓藤上,而幾棵蔓藤則纏繞在了挺立的柱子上。柱子之上,是用長草編織好了的頂蓋,頂蓋上還垂下了幾條葡萄藤,到了葡萄成熟的季節,坐在這裏一定是非常愜意的事情。
    “落雪姑娘,你醒了?”胖婦拿著幾件衣服,扭捏地走了進來。她將衣服遞給了落雪,示意她換上。盡管落雪上次救了她,她對落雪的態度還是很不友善,從她那斜睨的眼神便能看出,但當她看到主子的反應,尤其是主子讓她拿來這套衣服時,她猜出了主人仍把這個女孩留在身邊的原因。
    落雪接過衣服,同時低頭看了看身上穿的衣服,那身衣服在火中已經髒亂不堪了。她遲疑著沒有換上衣服,因為胖婦就站在她身邊,那監視的目光讓她很不舒服。更何況,這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呢。
    胖婦雖然在長相與身材上不敢恭維,但她那雙閱人無數的眼早已從落雪的猶豫中看出端倪。隻聽她尖刻地說道:“姑娘若要在此換衣服,倒是再安全不過了,如果在別處換那可就說不定了。”她斜撇了落雪一眼,失望地看到對方正在神遊太虛,毫無反應。於是,她大聲咳嗽了幾下,終於看到對方抬起頭。很好,這就是她要的效果,不管這丫頭以後會不會受寵,她都要讓她知道,在這個府裏,她還是有主導權的。緊接著,胖婦壓低了聲音,故作神秘地說道:“這花廊,是王爺為他心愛的少女建造的。以後,除了王爺和我,能進這花廊的人就不多了。”她特意強調了這個“我”字,眼裏是不可一世的驕傲。
    落雪悄悄的低下了頭,剛才她在想孤鳴,想到他捂著胸口吐血的事情,心裏宛若裝了一隻小鹿,七上八下的跳。如果不是這胖婦的刻意打斷,她仍然會沉浸在她無休止的想念中。然而,這個胖婦卻長篇大論起來,嘴唇張張和和,無數的話語如江水奔瀉而出。可惜,她的話語到了落雪的耳邊,仿佛一群“嗡嗡”振翅的蜜蜂,無論怎麼說,都無法讓落雪聽進去。當胖婦一口氣說完時,落雪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無精打采的樣子,胖婦的眉頭登時皺的可以打好幾個結了,她匆匆的收了尾,如戰敗的公雞般落荒而逃。
    沉思中的落雪絲毫沒有注意到胖婦的離去,直到一陣鼓掌聲將她再次拉回了現實。她循聲望去,看到一身錦袍的段清雲從花叢中背著手地走了出來,風吹著他那寬大的衣袍,飄蕩著宛若飛天壁畫中的流雲。他的步履小而沉穩,伴著身上那種特殊的氣息,每一步仿佛都走在蓮花之上。
    “想不到,你這丫頭的定力竟如此深厚,竟把我的管家壓了下去。”說道這裏,他嗤笑了一聲:“可我現在很想知道,你到底是什麼來頭。”他雙目炯炯有神地望著她,如發現了獵物的狼,不放過她的任何表情。
    “一個快死的人,過去的事,又何必再提呢?”落雪轉過頭,避開了那道炙熱的目光,除了孤鳴,其他男人的目光隻會讓她膽顫心驚。
    段清雲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她的身邊,右手霸道地抬起她的下顎,強迫她看向他的眼:“不聽話的女奴,是要被懲罰的。”
    落雪撇開眼,盡量不去看他。然而,他那惡魔般的聲音卻在她的耳邊如影隨形:“我該怎麼懲罰你呢,落雪?”他的語氣是那樣的堅定,仿佛答案已經藏於胸了。
    落雪撇開他的手,後退了幾步,她沒有說話,心已經很累了,仿佛一堆糾纏的曲線,剪不斷,理還亂。太多的東西壓在了她的心裏,讓她沉重地無法呼吸。
    “怎麼不回答?”段的眼睛如黑夜中的狼,眼中閃動的是發現獵物的貪婪。
    落雪搖了搖頭,此刻,她隻想趕快離開這個讓她心驚膽顫的男人,帶著意揚,離開這裏。等等,意揚,她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想起意揚?她在為意揚的安危後怕嗎?自己什麼時候,竟然在意起他來。落雪眼前一陣暈眩,心中的那團線,仍在紛亂地糾纏著,理不出一點頭緒。
    “王爺就要出征了,手頭上的事務一定很多吧。小女子對此一竅不通,生怕誤了王爺的事,何來攀談呢?”落雪模棱兩可地說道,她的心裏好亂好煩,還要應付眼前這個強勢的男人,天,真希望他下一刻就消失掉。
    段清雲哈哈大笑起來:“漢人女子真是體貼,難為你想的這麼周到。不過,如果戰事起,你是希望天朝贏,還是南詔贏?”
    聽了這話,落雪倒吸了一口氣,他這是試探嗎?這個問題,無論怎麼選擇都會讓她如坐針氈,如若選了天朝,那段清雲難保不會把她當奸細處理掉;如果選南詔,首先她的良心過不去,何況段清雲也不是傻瓜,這種違心的回答更會為她招來麻煩。
    良久,落雪抬起了頭,淡淡地說道:“王爺,小女子不希望任何一方贏。”
    聽了這個回答,段清雲吃了一驚:“為什麼?”他原想,無論她怎麼選擇,都會成為他針對她的理由。
    “不為什麼,隻因為小女子是個普通老百姓。古來有這麼一番話:寧為太平犬,不為亂離人。對於我們這些平民百姓而言,最想要的不就是一個平平穩穩幸幸福福的生活嗎?所以,落雪不希望任何一方打起來,這樣,便也不再有輸贏,不再有流血。我們百姓,也不必為戰爭而生離死別了。”落雪閉上眼,紫燕的話又浮現在耳邊——“我的家在麗江深處的一個小城,很美的,一年四季都開著永不凋零的花兒。隻是,十四年前,國主病危,暗月教與拜月教發生了激烈的爭鬥。我和家人在那個時候被戰爭衝散了,後來我被收入暗月教中,十年前,我被分到主人處服侍。”紫燕,那次船翻後就再也沒有見到她,想必她已凶多吉少了。如果沒有那場戰爭,她,應該還承歡於父母膝下,或者嫁為人婦過著你耕田來我織布的快樂生活,而不是葬身於那冰涼的河水中。
    段清雲愣了愣,想不到,落雪的小嘴裏,竟能說出這番言論,可惜,這丫頭太天真了。他冷笑道:“那又如何,戰爭一觸即發,豈是這些小老百姓出來決定的!”
    落雪垂了垂眼簾,當她抬起眼睛直麵他時,她一字一句地說道:“是,我們這些小老百姓確實不能決定你們大人物的作為。然而,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當一個王朝,不能保護自己的百姓免於戰火,反而為了掩蓋自己的欲望而將他們推入火坑時,這個王朝,離敗落也不遠了。”
    段清雲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的跳起,他向前咄咄問道:“單憑你這番話,我就可以將你杖斃。說,你到底是什麼人,可是天朝派來的奸細?”
    落雪“哼”了一聲:“奸細?我雖是天朝人,但還不至於去做您口中的奸細。你貴為王爺,自然不會看到,河裏的漁民現在過的是怎樣的生活,無數南詔人,世代居於船上,可是這些年,因為捕不到魚,他們賣掉了祖傳的漁船,日子困苦不堪。為了賺一點錢,差點連命都搭上了。如果王爺真的想證明自己有一番作為的話,何不在出征前解決了河裏的怪物呢!”
    聽到這裏,段清雲的臉如青菜一般綠,這個膽大的女人,是在考驗自己的耐性嗎?他忽然冷笑道:“說到怪物,落雪,本王倒想出了一個處置你的方法。”然而,當他說完這番話後,眉頭一擰,似乎後悔了。
    看到段清雲的樣子,落雪仿佛明白了什麼,怪物,懲罰自己,讓怪物來懲罰自己?她下意識的摸了摸懷中的月神引,還好,月神引還在她的懷中,還在她的懷中。
    “請王爺明示,該如何處理小女子。”落雪掩住了內心的喜悅,不動聲色地問道。
    “你說什麼!”段清雲額頭上的青筋隱隱爆出,這個女人,她不想活了嗎?
    落雪無所謂地笑了笑,一個計劃正在心中醞釀,也許,這次冒險可以幫她離開這裏也說不定。
    就在落雪為自己的出逃計劃暗笑時,一個粗壯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憧憬:“何人如此大膽,竟敢煩擾四弟。”一個魁梧的身影從花柱後走出,此人虎背熊腰,步伐鏗鏘有力,如果放在戰場上,必是員勇將。
    待此人靠近,段清雲優雅地邁步上前,行禮道:“王兄,今日前來怎不讓家人通報一聲,莫不是他們偷懶懈怠了王兄?”
    太子大笑起來,滿臉的胡須抖動著:“那倒不曾,四弟莫要怪家人。隻是愚兄近日來為邊境之事煩擾,特來四弟府上探視,不想卻聽到,竟有這麼不知敬重主子的奴才,真是可氣。”說罷,他狠狠地瞪了落雪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將她千刀萬剮般。
    看到他的眼神,落雪不禁一顫,這個人,和她有仇嗎?他看她的眼神,怎麼就這麼可怕,仿佛是樹林中潛伏著的老虎,一不留神就會衝出來咬她。
    “王兄,”段清雲不緊不慢地說著:“這丫頭出身鄉野,初來乍到,如有衝撞之處還望多多包涵。最近臣弟得到了一味茶,也許王兄會很喜歡,王兄,這邊請。”隨即,他衝著落雪喊道:“笨丫頭,還不快去請雅管家過來。”雅管家就是那個胖婦,她曾經是段清雲的奶娘,現在是府中地位僅次於段清雲的人。
    落雪知道段清雲這是在支開她,會意下急忙低頭告退了。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太子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懣與痛苦,他閉上眼,越過段清雲,向著廂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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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菜嘍,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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