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魯爾星  章節3:冷鐵與怪胎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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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聯邦這些年來執著於開疆辟囊,鑼鼓喧天的時態滋生出了一堆魑魅魍魎,戰役是金錢的熔爐,而那些在暗地裏,猶如聯邦的附骨之蛆的毒瘤也聞風而動,抓附住一切資金的流口,貪婪地吸允貪念。
    便是再殷厚的底蘊也禁不住這樣消耗,依靠戰爭斂財原本是星際流竄犯的拿手好戲,卻被這群長袖善舞的蛀蟲耍得喧賓奪主。
    邊界線上的戰士終日過著磁暴洗麵的生活,蟲潮爆發時,星際物資樞紐被強行切斷,空間翹曲受阻,即便是3S戰艦也很難完成躍遷,於戰場的戰士而言,不管是吃糠咽菜還是穴居野處都是常態。
    克萊恩年不過三十,從聯邦軍校內院畢業剛及四年,以星際曆年人均300的壽命來看,正是該恣意妄為的年紀,但他卻已經過早顯露出了太恐怖的算計。這是個禍不旋踵的時代,聯邦裏的這攤渾水也越發髒得很,稍不留神就會一腳踩空,功敗垂成。
    他無意政治,卻不動聲色地步步為營,幾年間以神話般的速度攬下了中央部署權,執權後第一件事就是率領獅座軍團外遷,用赫赫戰功為獅座軍團奠下不容置喙的巔峰地位。
    他是威爾斯頓一係的鋒芒,被譽為冷鐵一般的男人。
    “不要以為一打仗你們就可以如魚得水,”克萊恩瞥向副手一抹冷光,劍眉剛硬,每一處轉折都非常鋒利,就好像真有兩柄陵勁淬礪的利劍,凜然橫亙在脖子的大動脈上,”漏網之魚總是自以為僥幸。”
    大尾巴狼塞西爾作為獅座軍團的副手----的確這個貪汙的慫貨竟然和他是一樣的職位這件事讓他很有些不爽----但他優異的軍人素養屬實出類拔萃,心下會意扣住該慫貨的胳膊,拐了他的手腕開始落井下石:”你怎麼想的啊蟲子?我覺得化學閹割比較好。”
    “不是!沒----”那人開口就想拒諫飾非,沒上過前線的體法就連掙紮都看著可笑,塞西爾感覺這也是出奇離譜了,排名第三的軍團的副手,居然是這麼個上不得台麵的貨色。於是直接卸了那人下巴,順道碾了把他的咽喉,引起那人瞬間飆出眼眶的眼淚和幹嘔。
    “他娘的,兄弟們都不知道差點死了多少回了,你們他媽活得倒滋潤。”
    堂堂一個副團長,竟然淪落到親自押送一隻不入流的蟲子,塞西爾私以為自己是全能型人才,屬於可以追授二等功的軍團勞模,換個層麵來想就是積極響應了聯邦要求軍人全麵發展的號召----他總是很會自我開導。
    這也是沒辦法,誰叫指揮室裏的人都是技術型人才。就他一個能幹苦力的。
    塞西爾在心裏腹誹:要不是老子當初掛了科,沒走上技術型高冷帥哥的路子,現在肯定早就娶到老婆了。
    他長籲短歎地押著那人走後沒有幾秒,指揮室裏忽然扯出了一聲驚罵:“不是這小子哪冒出來的啊?”
    聯邦軍事學院生存賽製模擬考試,是學院的外院學員轉進內院的唯一路徑,能考進聯邦軍事學院的學生無一例外都是棟梁之材,但正如文獻裏古地球非常著名的二八理論,社會中80%的民眾都是普通階層,真正的上層人士隻占基數的五分之一,而這僅僅隻占20%的人群卻享有80%的社會資源。
    活在紫金殿外的人民無法想象宮殿裏的生活,階層局限眼界,眼界局限想象。外院的學生已經是常人眼中的鳳毛麟角,但在他們眼裏自己也不過是蝸居內院之外的一群平民,想要獲得更大的利益,就得咬牙拚命上爬。
    也正是出於每一位參賽者的身份不容小覷,一個個真要調查過去基本上全都是膏粱子弟,大賽出現傷亡非常正常,敢來報名的學生也早就做好了暴屍荒野的準備。這片星際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天才隻珍貴在數量稀少,但當星際的人口基數飛快膨脹,早已經遠不能用萬億來計數的時候,一切小概率乘算出來的數值都相當可觀。
    既然能篩選出最強大的,又何必拘泥於犧牲幾百個僅能算是優秀的“天才”呢。
    這套人吃人的殘暴理論是聯邦所推崇,而克萊恩所痛恨的。
    完備的賽製包括了詳盡的身份信息登入,每當人員出現傷亡,代表著該學員的光屏就會驟然熄滅。而在克萊恩帶隊進入指揮室之前,已經有數十位考生的屏幕陷入了永恒而冰冷的寂靜。
    “發現什麼了?”克萊恩邁步走來,沉聲問。
    率領技術部占據指揮室的中校拉斐爾調檔出星網的辨識數據,一抹藍光自放映孔隙投射到空中,逐漸展開成一麵懸空的光屏,“有一個沒有錄入身份信息的未知人員進入了考場,不排除係統登記不完全,但身份存疑。”
    他邊說邊開放了自己手腕上的光腦,那是一個手環模樣的極微設備,依附在皮膚上,與神經末梢相連,民用和軍用的光腦有著雲泥之別的差異,且不論哪種都造價高昂,獅座軍團是唯一一個全員配備高階光腦的軍團,資金來源於克萊恩的附屬經濟星球,他一點也不在乎自己星球的產出悉數充了公,一如他從未指望過靠聯邦中央撥出來的軍費能成什麼大事。
    那點錢,給獅座艦的火控係統升級個共發控發展都做不到,直到現在其餘四個軍團還徘徊在垂直共架發射係統的完備上,星際選舉最清廉的軍人是誰時克萊恩總是策馬狂奔的那一個。軍團的士兵私下猜測其實軍團長自己的星卡裏隻有明天的飯錢。
    拉斐爾用自己的終端大剌剌挾持了指揮室的網絡,其餘人見怪不驚,惹誰都不要惹技術部的怪胎是他們墨守成規的默契。曾經也不是沒有那些個傻蛋愣頭青,兩年前有一群瞎子一般的二貨海盜盯上了這位低調開著巡邏艦的技術部中校,屁話沒說就一炮轟過去了。
    最後他們這些老老實實待在獅座艦上的三好戰士接到了來自那艘巡邏艦的通訊請求,據說其實這位大爺可以直接黑進獅座艦來著,畢竟獅座艦的原裝係統被克萊恩軍團長用”蟲族突襲,戰艦意外損毀”一由給碾爆了,重新裝的係統是拉斐爾全程操刀,裝成的時候拉斐爾的表情可惡心了----像個不折不扣的戀艦癖。
    於是那晚星海燦爛,海盜們安了幾門大炮就妄圖冒充突擊艦的工業艦在星海中中門對狙。
    拉斐爾扼住了星網的喉嚨,所有數據流都被揪著扯到了克萊恩麵前的光屏上,密密麻麻的代碼看得人眼花繚亂,不過拉斐爾完全不擔心首團長會有閱讀障礙,他從上個月就在開始準備今晚和克萊恩的數據拚殺,而上上個月是他險勝的第八個月,其餘時候基本勝負對分。
    這個男人被譽為冷鐵,拉斐爾覺得還有待定度,比如克萊恩絕對不是一把憨頭憨腦的冷兵器,要說憨頭憨腦,那也該是塞西爾那個蠢貨。
    相信他,不會再有哪個正常人試圖通過帶紙質的小抄完成聯邦中央的畢業考,理由僅僅是因為他以為檢測器隻檢查電子設備,而其他人肯定想不到和他一樣原始的方法。
    克萊恩伸手點開,映進眼簾的青年讓他倏爾皺緊了眉頭。
    叢林裏危機四伏這點,裴聞在見到那五具顛三倒四的屍體時完全確定了。
    這是片因為排水不良,而中心積聚成淺底沼澤的窪地,處在新生代的拗陷帶上,隻是看著就能感知到土壤的有機碳含量非常高,有些土塊甚至露出了點菌類的傘蓋。這周圍生著低伏的寬葉草,葉脈像人類鼓起的青筋,莖稈滿是毛刺。
    “個倒黴催的。”
    裴聞內心哭笑不得,作為一個客觀年齡23歲的適齡青年,如果對他曾經的那些生活稍加辭色,掩去黑暗孤獨與疼痛,也忘記鞭打幽囚和折磨,那便是十一年來他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不知道怎樣正常與人交往,二不知道怎樣正確在社會生活,是個不慘半點假的優質宅男,甚至擁有較強的自我管理意識。
    他猶豫了幾秒鍾,站在原地靜靜思考。
    自然是一種布滿野獸和樹木的猛禽,長著尖銳的獠牙和凶厲的獸眼,一跺腳便是撼天動地,要真是泥石流崩了那人類也隻能抱頭鼠竄。很難想象初代的人類是怎樣用在各種猛禽麵前堪稱瘦弱的四肢存活至今的,這就像太陽係這樣龐大,而條件得天獨厚可以孕育生命的星球,竟然也隻發現了地球一個一樣讓人難以信服。
    他麵前是高深茂密的草叢和千扭百結的樹林,深邃的樹影猶如鬼魂,張牙舞爪,要吞噬前來叨擾的活體。潮濕且悶熱的空氣複刻了水母的動作,在青年白淨的頰側膨縮鼓脹,時不時的有從叢林散來的風,撫上他的眼睫,順著俊氣的臉部線條向下遊移,一直埋進被風鼓起的短袖。
    在這樣野蠻的環境下,一切事物都似乎可以冠上高深莫測的涵義,任何一位學者到了到了這樣的地方,都一定難耐得想要發發牢騷。
    然而裴聞的視線隻靜靜落在那五具慘不忍睹的屍體上,呼吸平穩而富有節奏,目不斜視地暴殄天物。
    那幾具屍體已經呈現出因為血液墜積而顯現出的暗紅色屍斑,即便是粗略的遠距離觀察,一眼看過去那些斑點也是赫然在目。裴聞伸手捏住自己的下顎,指尖抵在細軟的皮膚上,用指腹輕輕磋磨,眼中閃過什麼,心中隱隱有了個的猜測,考慮再三,最終還是踏步走近了幾步。
    點到即止,沒有過於靠近。
    眼前入目的景象無聲貼合了他的猜想。五具屍體,表情都是如出一轍的猙獰,帶著極端的撲麵而來的恐懼,全都麵朝窪地,手腳並用地往前爬動。他們的屍體已經僵化,死亡之前遺留下來的動態各不相同,有一眼便知是匍匐前進的,也有似乎是在奔跑過程中力竭倒下的,千奇百怪,奇形怪狀,卻又透著一股莫名的酷似感----仿佛朝聖者,死前最後一刻都拚死往耶穌撲去。
    且都死得不完整,兩具缺失小腿,一具肩膀沒了,剩下的兩人大概是落難兄弟,一個左臂不翼而飛,一個右臂不見蹤影。裴聞從下往上撩了空氣一眼,在指揮室裏看著他的人都是這麼個感覺。
    這個來路不明的人,站在一堆雞零狗碎的屍體旁邊,表情平靜冷淡,甚至冷漠地撩了空氣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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