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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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氏仙府坐落於姑蘇城外一座深山之中。
錯落有致的水榭園林裏,常年有山嵐籠罩著延綿的白牆黛瓦,置身其中,仿若置身仙境雲海。清晨霧氣彌漫,晨曦朦朧。與它的名字相得益彰——“雲深不知處”。
山靜人靜,心如止水。唯有高樓上傳來陣陣鍾聲。雖非伽藍,卻得一派寂寥的寒山禪意。
魏無羨隨著藍忘機一行人行至山口,抬眼便見到一塊巨大的石碑,上麵用小篆刻著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字,雖然還未曾看及內容,便心頭確升起一股抗拒進入的神色。
“含光君,你們這山門口的石碑上,刻的是什麼呀?”
藍忘機還未答話,藍景儀就快步走來對著魏無羨道:“無羨公子,這上麵刻著都是咱們雲深不知處的家規,一共有四千一百一十九條呢!”
“什麼!!這麼多!”魏無羨驚呆了,這麼多條家規,姑蘇藍氏每天除了遵守家規還需要幹別的嗎?要不趁還沒進去趕緊溜走吧?
“那是,你剛剛就犯禁了,雲深不知處禁止喧嘩!觸犯家規會被罰的!”藍景儀一臉驕傲,仿佛天天被罰抄家規的那個不是他一樣。
而藍思追看著含光君的臉一層比一層黑,雖然還是那張麵無表情的臉,但是藍思追還是感覺到了藍忘機在生氣,生的有可能是藍景儀的氣,趕緊拉過藍景儀,阻止他繼續再作死,不然,真的要罰抄一輩子的家規了。
“景儀,《禮則篇》一遍,不可疾行”
“啊???是。。。。。”藍景儀還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又次收獲一遍家規。
“那個。。。。。含光君,其實也不必證明了,我並不是你們口中的魏無羨,而且,你們家家規這麼多,我一進去可能隨手就能犯下你們家一半的家規,這多不好啊!不如咱們就此別過,你好我也好如何?”魏無羨最怕這種條條框框了,在碧幽宗的時候,師尊從不管他,阿姐什麼都寵著他,自由地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就算入世後,也是一切隨心而動的,在這遍地是家規的地方,還不得就地飛升?
藍忘機:“藍湛”。
魏無羨:“什麼?”
藍忘機:“叫我藍湛”
魏無羨:“。。。。。。。”
“不好,你。。。。不能走!”藍忘機不容置喙地說道,不能放他走,一定不能放他走,這麼多年都在等的這個人,怎麼可能會放他走?
“。。。。。,那個,藍湛,好,我叫你藍湛就是了,咱們一別兩寬,各生歡喜不好嗎?我進去我一定會把你們雲深不知處攪得天翻地覆的~~”一句話,被他不知道說出多少個奇怪的音調,還眨著一雙桃花眼,眼神可憐兮兮的望著藍忘機。
藍忘機耳垂微紅,強行扭過頭不再看他,再看就要控製不住的把他狠狠的摟在懷裏了,這人,永遠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誘人!
就算如此,還是堅定道:“不行!”
尚未辯解完,自大門之中,邁出幾名白衣修者。
這幾人身穿藍家校服,個個素衣若雪,緩帶輕飄。為首之人身長玉立,腰間除了佩劍,還懸著一管白玉|洞簫。藍忘機見之,微微俯首示禮,來人亦還之,望向魏無羨,笑道:“忘機從不往家中帶客,這位是?”
這人和藍忘機對麵而立,竟如照鏡子一般。隻是藍忘機瞳色極淺,淡如琉璃,他的眼睛卻是更為溫潤平和的深色。
當魏無羨轉過頭來的時候,藍曦臣震驚的呆愣在原地:“魏公子?”
怪不得,藍曦臣心想,能被忘機帶回來的,除了魏無羨,還能有誰呢?他居然真的回來了,但是為何現在的魏公子和十幾年前相差這麼大?在藍曦臣眼中,就算是求學時的魏無羨,也沒有麵前的這人如此身姿。
藍曦臣看著眼前的魏無羨,翩若驚鴻,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穠纖得衷,修短合度,腰若約素,十幾年前在金鱗台見魏無羨時,雖也戴著明朗的笑意,依然如翩翩公子,隻是眉頭還是帶著三分陰鷙,心性已大變,看來這十三年,魏無羨也有大造化吧,希望仙門百家對於魏無羨的回歸,不會再掀起波瀾,略帶擔憂的看向了藍忘機。
隻見藍忘機對著藍曦臣頷首示意,堅定的把魏無羨護在身後,那般小心謹慎,畢竟是念了十三年的人,想來藍忘機就算與百家為敵,也會將這人牢牢的護在身後的吧?
思及此,又輕笑了一聲,稍稍平複心情後,又露出那清風拂麵的笑意。
。。。。。罷了,人都回來了,其他的徐徐圖之即可。
“我說了我不是什麼魏公子,我不姓魏!”魏無羨扶額,我真的和那個人長得很像嗎?為什麼一個二個見到我都像見了鬼一樣,難道我還真的像一個殺人的大魔頭?
藍忘機上前一步與藍曦臣對話:“兄長可是又要去見斂芳尊?”
藍曦臣頷首:“一同商議金鱗台下一次的清談會。”
魏無羨也曾聽過這斂芳尊的大名,現任仙督,為仙門建了兩千多座瞭望台,為百姓謀福,在百姓中不乏美名。
藍曦臣:“上次你從莫家莊帶回來的東西,叔父拿去看了,凶煞異常,恐有異象,你多替叔父把控一番。”
藍忘機:“是,兄長”
藍曦臣看了躲在藍忘機身後的魏無羨一眼,也沒說什麼,隻道:“既然帶了這位公子回來,這麼高興,需好好待客。”
魏無羨看著藍忘機這張麵無表情的臉,高興?怎麼看出來高興的?
目送藍曦臣走後,對著魏無羨道:“走吧!”
————
藏書閣的玉蘭花樹下,魏無羨迷惘的站在樹下,微微風把玉蘭花瓣吹地散落,調皮的落在了他的頭上,肩上,魏無羨被微風吹的愜意無比,忍不住伸出指尖接過一片玉蘭花瓣。
藍忘機剛走過藏書閣便看到如此絕美的場景,靜靜的挪不開眼,生怕打擾了樹下的人兒。
魏無羨老早就看到那個人站在一旁看著自己,輕笑道:“藍湛,你看著我做什麼?我很好看嗎?”
魏無羨也不知道為何,看著這麵無表情的人,就想調戲逗弄,就是想從他那張清冷俊美的臉上看到點別的表情,自己就會很有成就感。
“嗯,你很好看。”藍忘機定定的望著魏無羨道。
“。。。。。。。”這算是戲弄不成反被戲嗎?這人看起來倒是端方雅正,怎麼這種話說的這麼熟練,難道對著哪家姑娘時常說?但是他這麼冷的臉,哪家姑娘願意靠近他啊,想到這,又輕輕的笑起來搖搖頭。最後還是被藍忘機給帶回來了,雖然家規繁多,但是藍忘機好像也並沒有一定要自己遵守的意思,還事事遷就縱容,昨日偷偷下山買了酒來,也不曾見藍忘機生氣或是責罰,反而在靜室幫他倒酒,還做了幾樣好吃的小菜,味道還很不錯,哎!這要是藍湛以後娶了妻,該有多幸福啊!
我在想什麼?快住腦!!
魏無羨輕拍自己的腦門,懊惱自己居然被一頓飯收買了,真是沒出息。
藍忘機:“怎麼了?”清冷的語氣傳來,但是聽得出略帶擔憂。
“無事。。。。,無事”魏無羨笑著回應,可不能再想了。
“明日我和叔父會在冥室對鬼手招魂,你可就在靜室等我。”
“藍湛,那鬼手來頭怕是不小,且應是碎屍裂魂所致,招魂恐有禍端,不如試試安息鎮壓之法?”
“嗯,在大梵山,你傷勢未愈,可去冷泉療傷”聽藍思追說魏無羨曾被大梵山上的女鬼所傷,暗自懊惱自己竟毫無察覺,趕緊讓人去冷泉。
————
晚間雲深不知處冷泉
魏無羨原本覺得那點傷並無大礙,休息兩日就會好的,但是又耐不住對冷泉的好奇,便隨著藍忘機來到此處,看見這裏煙霧繚繞,靈氣湧動,心中有些歡喜,緩緩脫了衣服,消瘦的肩膀玉色圓潤,膚諾凝脂,半束的長發散落,青絲如瀑,額間紅色彼岸花隱隱盛開,整個人顯得越發妖媚惑人,修長筆直的雙腿慢慢走向冷泉。
藍忘機回靜室拿完傷藥回來就看到眼前的這一幕,手中的藥瓶都差點被捏碎,耳尖通紅,心慌意亂的念了好幾遍佛經後,才輕聲喊道:“魏嬰”卻半晌沒聽到動靜,擔憂不已,隻能咬牙轉身,卻見冷泉中的身影正微微輕顫,想到什麼禮儀也顧不得了快速向魏無羨走去。
魏無羨沒想到冷泉這麼冷,冰冷刺骨的泉水一下來便被凍住了,眼神都有些迷茫,藍忘機擔憂魏無羨,連衣服來不及脫下就走向了冷泉,靠近魏無羨給他輸送靈力,魏無羨頓時覺得有一股暖流從身體相接處傳來,這股暖流異常熟悉,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好似這樣給他輸送過靈力,魏無羨頓時覺得好受了些,向著暖流的方向挪了挪,緊緊地貼來來源處。
藍忘機本想一掌牢牢地抵在兩人之間,保持距離,見魏無羨無意識越靠越近,有些無措,明知對方記憶有損,不記得前塵往事,但是就算魏無羨記得前塵往事,或許也不願意靠自己這麼近的,藍忘機有些無措,又舍不得將人推開,隻好低低得喊道:“魏嬰。。。”
魏無羨神識有些不清,卻聽見了有人喊魏嬰,這個名字好熟悉,好像在很久以前,也有人這樣喊過自己。
魏嬰!
魏嬰!!
魏嬰!跟我回姑蘇!
回哪裏?回姑蘇?你是誰?額間的彼岸花透出淡淡的紅色光暈,發出一絲灼燙。
我怎麼不知道我叫魏嬰,我叫無羨,師尊為我取名無羨,意為無羨他人,無羨紅塵,無羨天地,為何叫我魏嬰?
“魏嬰,魏嬰!?”藍忘機有些著急的喊著他的名字。
魏無羨緩過神來之後顏色清明了許多,抬著頭對著藍忘機笑了笑,紅唇輕啟,繞人心懸:“藍湛”
轟的一聲,藍忘機隻感覺自己什麼也聽不見了,也看不見了,世界裏隻剩下一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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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睜開眼睛起身,隻記得昨晚在冷泉,之後發生了什麼,卻再也記不住了。
靜室裏藍忘機已經不知所蹤,大約是去了冥室,這時,靜室的木門被輕輕的扣了兩下,藍思追的聲音在外響起:“無羨公子,你醒了嗎?”
魏無羨開門,對著兩個小朋友笑著說:“醒了醒了,怎麼了?”
“哦,含光君吩咐我們帶早膳來,無羨公子既然醒了,那早膳我給你拿進來吧。”自從在大梵山上,兩個小朋友看到魏無羨的臉之後,再也不肯喊前輩了,明明是比他們還年輕的人,怎麼就裝前輩裝的那麼像,藍景儀還別扭了好一陣。
在兩個小朋友的陪同下用完早膳,藍思追和藍景儀帶著魏無羨向冥室的方向走去,路過後山時,在一片青草地上,躺著幾十團白色的絨球,魏無羨喜道:“好多兔子啊,你們雲深不知處不是不準養寵物嗎?這麼多兔子被圈在這裏,是誰養的啊?”說罷,隨手抱起一直兔子玩起來,把兔子毛揉的淩亂不堪,兔子在他的手裏劇烈掙紮,但是就是無法掙脫。
“無羨公子,這是含光君養的,我們平時負責照看。”藍思追答道。
魏無羨聽了,心裏狂笑,心想:“藍湛這人,真是反差的可愛,自己頂著一張麵無表情的臉,抱著一隻毛絨絨的兔子,旁邊還堆著擠著一大群跟著,這個畫麵,真是。。。。不敢想象呢。”
藍景儀看著魏無羨臉上這豐富的表情,越看就覺得他心裏肯定在想亂七八糟的事情了,這個魏無羨,開始見到他的時候,裝的一本正經,其實就是個且開黑,來雲深不知處才幾天的光景,大大小小的家規犯了個遍,還拖著自己一起犯禁,他自己有含光君護著,倒是連累自己被罰抄家規,現在積累的家規快抄到過年都抄不完了。
“你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事,這些兔子可是含光君養的,你可別打壞主意!!”藍景儀如臨大敵,趕緊搶回魏無羨手裏的兔子,避免被荼毒。
正在這時,從雲深不知處的西麵,傳來了陣陣鍾聲。
這鍾聲和報時辰的鍾聲截然不同,急促又激烈,仿佛有個害了失心瘋的狂人在敲打。藍景儀與藍思追臉色大變,顧不得再跟他插科打諢。
“無羨公子,冥室傳來異象,看來是出事了,我們趕緊過去吧!”藍思追說完,不顧禮儀拉起魏無羨就往冥室方向快步跑去。魏無羨心知應該是莫家莊的鬼手所致,也趕緊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