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濱城千哲藥業的前台，謝雲舒睜大眼睛，看著群聊裏的照片，很震驚地編輯了一條信息。
    [謝雲舒]：左邊那個我認識，是濱城千哲藥業的總裁特助！！！他本人超帥，我是千哲前台。
    而另一邊，陸雲哲跟著盛桐來到個很偏僻的車庫，裏麵堆著木棒鐵棍，林千漠拎起一根鐵棒揮了揮，半天做出一句評價，“有點輕。”
    “今天晚上和雪狼幫幫主有約架，去捧個場吧。”陸雲哲眼睛掃過所有人，“劉語嫻知道會不會多想，那畢竟是她爸。”
    “陸哥，這是油城，很多家長為了錢都很拚，根本顧不上孩子。”袁宇浩委婉的回答，這一次，就連林千漠都能聽出來，這群初中生對家長對油城的反感，似乎已經不僅僅是叛逆了。
    “你們第一次打群架是什麼時候？”林千漠在人群前麵來回走動，手裏還敲著鐵棒。
    “初一。”盛桐想了想，說：“我們三十六號人和全校老師打起來了，從此之後就混成一幫了。”
    “挺牛的啊！”陸雲哲咂咂嘴，“和大城市真的不一樣。”
    “陸哥，我們不甘於隻在油城。”袁宇浩語氣略有猶豫，“我們想出去，卻不被允許，所有和世俗對抗，和社會對抗的人，我們都會當做同類。”
    “什麼意思？”他都沒有察覺，自己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的笑容在臉上僵了僵。
    “陸哥，這是老大的意思，將來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袁宇浩聳聳肩，他真的很想問，之前差點打起來的時候，林哥把你擋在身後，眼裏那麼明顯的感情你看不見嗎？？？！
    “來說個正事。”林千漠清清嗓子，“油城這片區最上頭的老大是誰？”
    “最上頭？”劉語嫻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嚇了大家一跳，“偶然間聽我爸說過，好像是個女的，最近來油城了，其實整個安西都歸她。”
    見沒人說話，她又急忙補充了一句，“隻是聽說嗷~~”
    依舊沒人說話，氣氛有些尷尬，劉語嫻笑嘻嘻從武器庫裏撿出兩根鐵棒，遞給林千漠，很是興奮，“林哥，聽說你們要和我爸打一架？能不能讓他半個月出不了門？”
    “那是你爸，為什麼這麼說？”陸雲哲摸著她頭發，能感覺到這女孩的稚氣。
    “他出不了門，就可以陪著我。”是那麼理直氣壯，又讓人無言以對。
    陸雲哲沉默了，林千漠勾住他肩膀，看著所有人，深深吸了一口氣，“你們和這個小城裏的其他人不一樣。”
    所有人都笑了，這才是他們這個年紀該有的表情。
    劉語嫻說：“租金談下來了，一個月包水電費，物業費總共一千一，我覺得價格還好。”
    “辛苦你了。”陸雲哲看著這個小姑娘，感覺像極了有一陣的自己，“先散吧，我和你林哥收拾一下，晚上在城南有一戰，記得來捧場呦！”
    “那是必須的，看看大哥實力怎麼樣，能不能帶我們躺贏！”人群裏有人在喊，少年總是喜歡把什麼事情都弄得熱血沸騰，這就是少年，十五六歲的年紀，可以盡情放肆，整個世界都能屬於他們。
    等兩人把行李收拾到剛租好的八十平小屋，又到了晚飯時間，陸雲哲坐在沙發上，問他，“等我恢複記憶，等你找到79，我們兩個還能像現在這樣嗎？”
    林千漠沒有立即回答，他很想問問，現在這樣是哪樣。
    空氣沉寂了幾分鍾，他在這短短幾分鍾之內做出一個決定，雖然早有這念頭，可當真正決定的時候，還是有點難以開口。
    。。。。。。
    “我不想找人了。”
    。。。。。。
    林千漠極力裝作很隨意，可還是心跳劇增，背後有點粘乎乎的，能感覺到汗往下流。
    “為什麼？”他好像早就料到，並沒有太多的驚訝。
    “放下了。”林千漠深吸一口氣，所有的情緒都彙成這三個字。
    也許某一瞬間還會想起來，也許夢中還會再見到，但是真的放下了，這次不一樣，他並沒有把陸雲哲當成79，盡管兩人身上都有對方的影子。
    “他始終活在我的回憶裏，就算再見到，也隻能報恩，我和他不可能有將來。”林千漠很認真，語序稍有混亂，“我和你卻可以走向很遠的未來，一輩子兄弟也說不準呢。”
    說到最後，心裏隻剩下苦澀。
    他沒有回話，張開雙臂抱住了林千漠，像是在寒冷裏抱住了一團火，陸雲哲感受到他劇烈的心跳，能帶來安全感。
    林千漠把腦袋埋在他肩上，伴隨了四個月的荼蘼花香在這一刻無比清晰，他終於抱住了這個看似遙不可及的光。
    “哥，救救我。”陸雲哲的聲音細不可聞，他自己都沒有聽見，林千漠也沒有聽見，但是這句話，在後來的很多夜裏都出現在了林千漠的夢中。
    “哥。”陸雲哲鬆開雙臂，站在他麵前，一臉認真，“今天你試著給我催眠一下好嗎？”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林千漠看著他的雙眼，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所有情緒下掩蓋著一個深淵。
    “失去十多年的記憶，我總是感覺自己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東西。”他眼簾低垂，“今天先試一試，等半年後回濱城再正式開始。”
    “先吃完飯再說。”林千漠看著他，心口有些痛，“你有想過將來嗎？”
    陸雲哲點點頭，又搖搖頭，整個人都被迷茫包裹著，他覺得，林千漠會給他帶來驚喜，沒有依據，單憑直覺。
    本來是利益把我們綁在一起，現在是友誼嗎？林千漠想問，想了再想，還是沒有說出口。
    晚飯匆匆解決，林千漠讓陸雲哲坐到沙發上，自己深呼吸屏蔽掉所有雜念。
    “首先，放空身體，閉上眼睛。。。。。。”他語速很緩慢，語氣很輕柔，緩緩拉上窗簾，整個房間暗淡下來，“你現在。。。。。。躺在一朵雲上，很輕，很軟，風吹著很舒適。。。。。。”
    雲哲閉著眼睛，想象著畫麵，思路不自覺跟著聲音走。
    “在低空，你能看見田野，是金黃色的，能看見樹林，翠綠連成一片。。。。。。”
    他眼前的畫麵被填滿，好像是一個很愜意的村莊，軟軟的雲朵上麵，除了他自己還有一盞發著光的蘑菇燈。
    雲朵被風吹遠，陸雲哲的視野裏出現大麵積的藍色，風變得清涼，帶著腥鹹味，好像是大海。
    雲朵緩緩下降，他手能摸到海水，深藍色的海水被陽光曬得暖暖的。
    繼續下降，陸雲哲整個人都泡到了海水裏，眼前是各式各樣的熱帶魚，水母在海草裏穿梭，好美，他不禁感歎。
    依舊在往下沉，藍色越來越深，最後變成了黑色，四周都是黑洞洞的，隻有手裏的蘑菇燈散發著微弱的光亮，他開始慌亂，一直以來他都不喜歡浮在空中不踏實的感覺。
    慢慢的，腳下好像踩到了什麼，在黑色中他朦朦朧朧看見一個山坡，山坡上全是紅色，陸雲哲顫抖著往前走，極力想看清眼前的東西，可他越努力越看不清，隱隱約約中好像被什麼東西捆住了。
    他掙紮著，窒息感襲來，又陷入黑暗，他緊緊抱著蘑菇燈，燈光卻越來越暗。
    他笑了，他感覺到撲麵而來的恐懼感，心跳加速，這是他不曾擁有過的感受。
    笑著笑著，窒息感又加劇，眼前一片漆黑，蘑菇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