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飛速前進著，窗外的景物飛快倒退，路過濱城第一小學的時候，林千漠模模糊糊感覺到陸雲哲突然變得有點不一樣了，就是那麼一瞬間，少年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像極了脫下偽裝的79。
    可當他扭頭再看的時候，陸雲哲正咬著指尖看著他，嘴角上揚，標誌性的放浪不羈分明仍在臉上。
    大概是看走眼了吧，他沒太在意，可是那一瞬間的感覺就是在腦海裏揮之不去，仿佛紮了根。
    目的地是老城區一個髒亂差的市場，外表根本看不出來這麼破一個地方是幹什麼的，就連林千漠都有點懷疑是不是走錯了地。
    “你確實是個行家。”陸雲哲環顧著四周，“這種地方往往都有見不得人的交易，隻不過買個通訊設備沒必要這麼神神秘秘吧？”
    “我們這種人底子不幹淨，不和正規店打交道。”林千漠笑著鎖好車門，往市場裏麵走去。
    “你們這種人？”他苦笑著搖了搖頭。
    還沒靠多近，一股臭雞蛋的腐爛味道就迎麵撲來，隱隱約約可以聽見有人在說話，聽上去人還不少。
    陸雲哲毫不在意這股令人作嘔的氣味，神色如常地往裏走，他抬眼看向身邊的林千漠，男人沒有他想象中的厭惡，反而好像早已習以為常了。
    “看我幹嘛？”林千漠順勢胳膊把胳膊肘搭在他肩上，動作麻利地往他口袋裏塞了一把折疊小刀。
    “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他笑著摸了摸口袋，接著壓低了聲音問，“給我這玩意幹嘛？”
    “防身啊，這地方亂的很。”
    “你經常光顧這種地方咯？”走進市場裏麵，是不露天的，買菜的小販排成三列，絲毫沒有要做生意的樣子，幾個一群湊在一起聊天搓麻將，陸雲哲踢開腳邊的爛菜葉，眼眸中閃過些許悲涼。
    他曾經也是在這種地方摸爬滾打出來的，很熟悉，又很陌生，獨自一人時會想起在貧民窟想方設法活下來的畫麵，厭惡懷念種種感情已經交織在一起，分不開了。
    “你不想想我是什麼身份，為了接近目標，掃過公共廁所，修過下水道，甚至女裝站過街邊小發廊，我能嫌棄環境嗎？肯定不能，那隻能試著接受唄。”林千漠邊說，邊環顧著四周。
    在一堆滿口髒話，毫無素質可言的中年人中，兩人站了好一會，都沒人注意到他們的存在，陸雲哲歎口氣，拉起林千漠走向市場的另一側，停在一家破破爛爛的手機“專賣店”前，他毫不猶豫推開了吱呀作響的玻璃門。
    “想要什麼自己看看啊，店小利微不接受還價。”櫃台後麵傳出正在摳腳的中年店主聲音，陸雲哲皺皺眉，走上去敲了敲布滿蜘蛛裂紋的展物櫃，把店主視線從可以當做古董的二十寸電視上吸引了過來。
    “不是買正經商品的，最近有沒有些好貨，鈔票不是問題。”他顯得略有些不耐煩，敲擊玻璃的手指明顯在加速，最後慢慢變的急躁。
    “小夥子，你這話什麼意思啊？”店主慢慢悠悠抬起頭看了兩人一眼，像是在看神經病，“電影看多了？以為隨便進一家小店就是個什麼地下黑市？”
    “黑不黑市我不知道，不過，你這濱城老榮銷贓地點，應該有不少的好貨吧？不知道我砸了你敢不敢報警呢？”陸雲哲一字一句說的無比清晰，話音剛落，中年店主立馬就變了一副嘴臉，速度堪比翻書。
    “小兄弟，大家不都是朋友嘛，你看，我們江湖撈偏門的也不容易，有些人就吃這碗飯，偷雞摸狗雖然上不了台麵，那誰不是為了生存啊？你……”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陸雲哲打斷了，“別把小偷說那麼高大上，江湖人尊稱一聲老榮算是給麵子了，我們隻是來買東西的，什麼都不知道，也不過是碰巧走進你家店而已。”
    聽見被特意加重音的“碰巧”，中年店主嗬嗬幹笑了兩聲，從櫃台後麵走了出來，“不知道二位想要點什麼樣的好東西，盡管告訴我，這裏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買不著的。”
    “嗯……”陸雲哲轉過身，攬上林千漠肩膀，在他耳畔吹著氣，“要點什麼？店主都給你搞定了，趕快選，選完好砍價。”
    “行啊！”
    “咳……老板，我想要的你這都有？”林千漠嘴角劃過一抹壞笑，“要是沒有呢？”
    “這怎麼可能！”中年店主抓了抓布滿胡茬的下巴，打著包票，“這絕對不可能，要是沒你要的東西，我就……我就免費幫你們做一件事，隻要在我能力範圍之內……”
    “停停停！”陸雲哲又一次打斷了他的話，“你能做的什麼事我們自己不能做？還不如以身相許呢！！……哎呦，姓林的，打我幹嘛！”
    “行了。”他清了清嗓子，語速飛快地接著說，“來淘點設備，也不完全是通訊設備，就藍牙耳機，針孔攝像頭，GPS定位儀，竊聽器，隔牆聽，貓眼反窺鏡，降噪耳機，小型小功率電台，紫光手電筒，監控幹涉器這幾樣，錢不是問題。”
    “啥？”聽完之後，油膩中年男店主明顯是懵了，“你們要搶銀行也不需要這麼多見不得光的東西吧？”
    “就說有沒有，錢不是問題。”陸雲哲又強調了一遍錢不是問題，語氣稍有些急躁，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感覺今天自己不太對勁，心率過快，情緒難以控製，耳邊還時不時的傳來一些並不存在的聲音，估計那該死的情緒又會失控一次。
    “這……”老板拿起一個破本子翻了翻，剛想說什麼，抬起頭的那一刻又把話咽了回去。
    和他對上的，是一雙駭人的眸子，沒有溫度，沒有感情，死氣沉沉，冰冷的讓人發怵，這不是一個活人應該有的眼睛，或者是說，不是一個正常活人應該有的眼睛。
    “看我幹嘛？有沒有東西？”陸雲哲移開視線，閉上眼睛伸了個懶腰，借此掩飾自己的不對勁。
    從心底向上翻湧著的，由內而外無法抑製的躁動，他是那麼的熟悉，心口位置劇烈的疼痛，讓渾身發熱，一切來的那麼突然，又好像本該如此。
    “這些東西，我這還真沒有，不過底下有個兄弟是做這個的，就在這市場地下，我……”
    陸雲哲扶著櫃台，第三次打斷了老板的話，“你帶他去看看，我有點頭疼，先在你這拿瓶水，賬等會結。”
    “行行行！”中年店主歎著氣把林千漠帶了出去，一臉的老大不情願，“今天真特麼是沒看黃曆，碰上你倆，平時也沒見過這麼多事的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