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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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都是偽裝,那這個男人就太可怕了,能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的演著戲,演的還毫無破綻,林千漠不敢往下想了,這究竟是城府多深才能做到的?
裹著潔白的浴袍,他擦幹臉上的水珠,貼上薄如蟬翼的人-皮麵具,捏了一個和上次來賭場一樣的臉。
這張臉的主人是個風流倜儻的長發美男子,即使當時那晚上下著暴雨,處處是血跡,林千漠依然被他完美的五官震撼到了,簡直是個長在世間女孩審美上的麵孔。
聖殿的客房很暖,他從衛生間走出來都沒有覺得很冷,陸雲哲正拿著吹風機吹著他的襯衣,有些潮濕的衣服很快就幹透了。
大概是剛洗完澡的緣故,少年半幹不濕的淡藍色短發格外蓬鬆,幾縷發絲隨著他的動作調皮的亂顫,本就雪白的皮膚顯得更白了,那是多少女生求之不得的。
“好了?”少年轉過身,衝他眨眨眼睛,把吹幹的衣服遞了過去,“準備準備可以開始搞錢了。”
“我換一下就出發。”林千漠接過襯衣,上麵還有暖暖的溫度,“今天你打算怎麼玩?”
“找人傻錢多的那種,幹上一票大的。”陸雲哲看著背對自己換衣服的男人,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著。
嘴上說著話,他眼睛也沒有閑著,
在浴袍滑落,襯衣未穿的空隙中,他看見男人的後背上滿是大大小小,層層疊疊的傷疤,有新有舊。
這一層落一層的疤痕陸雲哲很熟悉,在他剛從醫院裏醒來的時候,身上也是這樣的,他本以為這疤痕一生都去不掉,誰知後來遇見了韓憶零,用了她特製的祛疤藥。
林千漠換衣服的速度很快,後背露在外麵的時間隻有幾秒鍾,陸雲哲沒有看清那些傷疤具體都是什麼傷,隻是他發現,層層疊疊傷疤的下麵有許多道早已愈合的長道子,留著淡淡的印記,那印記跟他最初在自己身上發現的傷,很像。
真的是很像,但是他沒有往別處多想,如果今天他稍微的多想有點,多問兩句,也不至於把真相推遲那麼多年。
“走吧!”林千漠換好衣服,衝他勾了勾手指,那張風流倜儻的臉讓他少了很多平時的冷漠,多了一絲普通人都有的人情味。
陸雲哲出門前抹了一把臉,變成了男版韓憶零。
在散台,兩人又碰見了上次一起玩的陳勁戈一夥人,陸雲哲本來是打算裝作沒看見的,誰知那個小平頭眼睛尖的很,在人群中一眼認出了他,還很熱情的招了招手。
他給林千漠耳語了一句,“如果等會出事了,就趕緊跑。”然後若無其事的笑著,走了過去。
那三個人依舊坐在玩二十一點的賭桌前,四周喧鬧的人聲音樂聲交織在一起,變成了令人厭惡的噪音。
“這麼巧啊,兄弟!”他上前拍了拍小平頭的肩膀,絲毫不見外的在桌邊坐下。
“是啊,這麼巧!”小平頭說著,遞來一根煙。
陸雲哲接過煙,點上了卻沒吸,靜等著他的下一句話。
“兄弟,能打嗎?”果不其然,小平頭這是有事。
“我弱不禁風,隻能挨打。”他笑笑,把頭轉向林千漠,“但這個能打,實力派。”
“保鏢?”這次開口的是陳勁戈,語氣裏帶著些許好奇。
“不是保鏢。”他搖頭否認了,剛想說是朋友,還沒說出口就被林千漠插了一句。
“是跟班。”男人不帶一點諂媚和巴結的聲音在這個魚龍混雜的地方顯得格外幹淨。
“哦?”陳勁戈語氣裏帶著些疑惑,“看兩位也是道上混的,不知道有沒有聽說過暗花這回事?”
陸雲哲和林千漠對視一眼,他們都從彼此的眼裏看見了戰意。
“都是道上混的,我也就跟著尊稱一聲哥了。”林千漠不慌不忙地說著,“不知陳哥說的可是殺手界有人開五百暗花懸賞人腦袋的那回事?”
“正是。”陳勁戈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有沒有合夥幹一票的打算?”
“這……”他麵有難色,“恐怕不妥吧?畢竟那是五百暗花,不是說拿就能拿到手的。”
“你這擺明了是不相信哥的實力啊!”陳勁戈笑的似有深意,“我們打算用人海戰術,這不,幫派裏的人都不夠多,隻能出來找了。”
“你給個準話就夠了,被懸賞的林千漠資料我們都弄到手了。”旁邊帶著黑框眼鏡的女孩有些不耐煩,“如果成了,就是名利雙收。”
“上次一起玩我也注意到了,二位不差錢,就是黑道上的大佬什麼的,接個暗花不也是為了名氣嗎?”小平頭在一旁勸說著。
“為什麼找我們。”林千漠問出了陸雲哲一直想問,但是沒機會問的問題。
“因為……”陳勁戈手指有節奏的敲打在賭桌邊緣,“二位不會和我們搶錢。”
“不止這個原因吧?”
“都是明白人。”陳勁戈笑了,那道長長的疤痕被拉扯的格外猙獰,“上次見麵我就發現你身上的氣息絕非一般人,手上沾過……?”
他話沒說完,但在座的人都明白是什麼意思。
“給我一個相信你的理由。”林千漠衣袖下的手輕輕轉動,不難看出,那是他平時轉筆轉匕首的準備動作。
“雪狼幫,聽說過沒有?”黑框眼鏡的不耐煩已經寫在了青春靚麗的小臉上,“我,朱雀堂堂主,小平頭,青龍堂堂主,陳哥是幫主。”
雪狼幫……
熟悉又陌生的一個幫派,不過它確實很大,濱城的地下勢力幾乎都屬於雪狼幫。
“陳幫主啊?!”林千漠略顯吃驚,“久仰久仰!”
“看來我名氣還不小呢。”陳勁戈把玩著一個黑色籌碼,“二位也可以再找些同樣不差錢的,畢竟那個林千漠雙拳不敵四手。”
“陳幫主真的是這樣想的?”林千漠眯了眯眼睛,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個微小的表情。
“不然呢?”他從桌子底下拿出一疊資料,“據我所知,林千漠住禦景苑,多湊些人,四月初上門堵人去。”
“那你可知他實力如何?”
“實力在強也沒有用,上去一群按住手腳,一個鎖喉,就搞定了。”小平頭嬉笑著,給他解釋。
“照陳哥你所說,人是越多越好咯?”陸雲哲雙手交叉放在桌上,似笑非笑的看著陳勁戈。
“自然!”他敲敲賭桌,“來這就是玩的,不如來幾局?”
“陳哥還嫌上次輸得不夠多?”
“願賭服輸嘛!”
說話間,四人又玩上了,賭局一直持續到淩晨兩點多,這麼久坐在林千漠看著都累。
最後還是陸雲哲疲倦了,給三人打了聲招呼便走了,贏來的大堆籌碼隻是象征性的拿了兩個。
回到房間,他癱在床上,看著正在小心翼翼取下人-皮麵具林千漠出神,他發現這個男人能做到和別人議論怎麼弄死自己還絲毫不慌張,雖然別人說弄死隻是說說而已。
“看什麼?”林千漠注意到了他直勾勾的眼神,“害怕了?”
“不是。”他翻了個身,半靠在床上,“你不覺得陳勁戈的用意好像並不是殺你嗎?”
“你也感覺到了?”林千漠手裏的動作停了停,“他似乎另有所圖,他說話的時候,我沒有從他眼裏看見殺意和貪婪,我覺得他好像是故意要把掌握了我的資料,和要對我動手這件事情宣揚出去。”
“就是那種感覺。”陸雲哲低著頭,手指插在淡藍色短發中,“他該不會是想幫你吧?”
“幫我?”
陸雲哲沒回答,用固定電話讓前台送了兩套睡衣來,才接著說,“你想想啊,他找到人越多,消息走漏的就越快,而且雪狼幫的人絕對不少,他是近萬人的首領,再怎麼樣也不至於到賭場裏見個人就說吧?”
“是哦。”林千漠點點頭,他不笨,也會舉一反三,“而且那麼多的人明明可以立刻就上門堵人,他定的圍攻時間卻是四月初,這分明就是給我留出的跑路時間嘛!”
“這樣是唯一的解釋了。”陸雲哲思索著,“但是有一點說不通,玄亦宇的刺殺不是他命令的嗎?再說他為什麼要幫你?我不相信一個黑道大哥會做對他自己沒有利益的事情。”
“再說吧,先過好眼前的日子。”林千漠聽見敲門聲,結束了這個話題,從服務生手裏拿過兩套睡衣,扔給陸雲哲一套,“將就著穿吧。”
淩晨兩點半,窗外夜色濃的化不開,市區依然熱鬧非凡,尤其是聖殿周圍的娛樂場所。
陸雲哲打著哈欠拉上了窗簾,飛速換上劣質的睡衣,躺在床上裝死,林千漠無奈的關上燈,房間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雨還在下,嘩嘩啦啦的流水聲中時不時有轟隆的雷聲,像是大自然譜寫的催眠曲。
“暗花翻倍了,是不是預示著我們將要東躲西藏的過日子?”陸雲哲語氣裏有些擔憂。
“不會的。”林千漠依然平靜,聲音中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明天把禦景苑和公司常去的地方換上鋼化防彈玻璃,做好應對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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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飛快流逝,轉瞬之間已經是4月16號,暗花第四次翻倍,折合人民幣8000萬元,前來刺殺的人已經不光是為了名氣的,缺錢的也都來試試運氣。
自從暗花第三次翻倍,陸雲哲幫林千漠擋了一刀後,兩人的關係就更上了一層樓,幾乎是無話不說無話不談了。
一切還是要從四月初說起,那天新品要上市了,兩人在辦公室忙活到晚上八點多,雖然春天過了還不到一半,但天氣已經是十分暖和,穿個薄薄的長袖T恤就能上街的溫度。
當天晚上,吹著輕柔的微風,夜空中閃爍著無數顆明亮的星,兩人決定晃悠一段路,然後坐地鐵回家,畢竟這麼好的天氣和這麼好的心情實在難得。
結果這一晃悠,就出事了,路上有一段是很少有人來往的小巷,說是小巷,其實也不過就是鬧市裏兩棟大廈的中間而已,兩人都沒想到會在那裏遇到埋伏。
當時天很黑,巷子裏燈光昏暗,走到巷子正中間時就突然被包圍了,陸雲哲看見一群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人把他們團團圍住。
那群人很顯然不是一個組織或者一個團隊,有男有女神態各異,倒是像江湖上的各路高手臨時組成的小隊伍。
林千漠反應很快,在看見那些人的一瞬間就把他護在了身後,一步一步向牆邊挪動著,而那些人似乎默許了他的舉動,把陸雲哲隔離在了包圍圈的外麵。
林千漠手腕一抖,手中出現一把匕首,他轉著匕首,在陸雲哲耳邊留下一句話,“我出事了你就跑,不要試圖救出我,不要報警,不要害怕,好好活下去,你的路還很長。”
這句話像是叮囑,又似是遺言,弄得他有些發懵。
不過很快陸雲哲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這群人和林千漠交手上了,燈光昏暗再加上天本來就很黑,他看不清林千漠的情況,隻能看見一個又一個的人被放倒,致命一擊都在胸口,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幹燥的水泥地麵。
陸雲哲發現,這次來的二十多個人都是拿著短刀或匕首,沒見到手槍之類的武器,可這樣他就越不安,沒有強大的武器就證明這些人本身很強,這是他跟韓憶零兩年學到的。
林千漠很厲害,一會一個鞭腿撂倒了不少人,但畢竟他體力有限,又是孤身奮戰,很快便落了下風。
他站在牆邊,背靠著冰冷的牆壁,借著月光他看見許多把鋒利的尖刀直逼林千漠要害,在包圍中,他腹背受敵四麵楚歌,隻能勉強躲掉致命的傷害,卻避免不了一刀又一刀的捅在身上。
陸雲哲看著眼前的一幕,卻並沒有多少害怕,鮮血順著不太平整的地麵淌到了他的腳下,潔白的運動鞋變得鮮紅刺眼。
他看著林千漠,那個男人左躲右閃,緊緊握著一把匕首,出其不意的就給包圍著的人來上一刀。
站著的人越來越少,躺倒在地上爬不起來的人越來越多,他們越打越靠近陸雲哲,不知是誰的鮮血濺在了他帶著人-皮麵具的臉上。
黑暗中,林千漠喘著粗氣,和僅剩下的三個人打在一起,這一切說起來長,實際不過是發生在幾分鍾之間的事,幾人近在咫尺,陸雲哲清楚的看見,一個女人手裏的刀劃破了林千漠的體恤,在他本就傷痕累累的後背上又添了深深幾道。
一瞬間,剩下的三人仿佛達成了某種共識,那個女人的刀直逼林千漠的心口,另外兩人也在同一時間扣住了他的胳膊腿。
陸雲哲學過中醫,而且在醫學上的天賦極高,他一眼就看出來了現在的危急情況,那一刀下去,如果位置準的話,林千漠的小命今天就得擱著了。
他不知道當時自己是怎麼想的,隻覺得腦袋有些發熱,全身的血液直充腦門,一個箭步衝上去把林千漠壓在了牆上,他在壓人的過程中調整姿勢,本該捅進林千漠左胸口的刀子直穿陸雲哲右肩膀,劇烈的疼痛讓他產生了幾秒鍾的大腦空白,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是被林千漠拉著手大步向前跑了。
跑出巷子,後麵的人卻沒有追出來,陸雲哲觀戰了全程,知道他們也傷的不輕,更知道了身邊的這個男人實力不容小覷,手上的鮮血不知道有多少。
他的傷在背後,看不見是什麼情況,隻覺要命的疼痛讓整個肩膀都有一種灼燒的感覺,火辣辣的。
兩人都負了傷,不敢打的坐公交,隻能挑著偏僻的小路向家狂奔著,陸雲哲一路上緊咬著嘴唇,生怕一不小心就會痛的喊出來。
但那畢竟是四十公裏的路程,光靠雙腳是不行的,加上陸雲哲的身體素質不比林千漠,想跑回去簡直是異想天開,可現在連平時不開車就坐的地鐵也沒有辦法載兩人回家,海邊的房子好像遙不可及。
林千漠拉著他,跑進就近一家旅館,旅館很小,所幸裏麵燈光很暗,老板娘的心思又在手機上,心不在焉的給兩人開了一間房,連身份證都沒有要。
陸雲哲拿著兩張房卡,遞給林千漠一張,讓他先上去,自己則是到旁邊的一家藥店買了紗布碘酒等東西,他能感覺到,在明亮的藥店裏,店員看他的眼神很是異樣,他回頭,看見潔白的瓷磚上滴著幾滴鮮紅的血液,還有一串血腳印。
頂著收銀小姑娘奇怪的目光,他艱難的走出藥店,手裏拎著一包藥品,腦子裏卻不由自主的想林千漠。
在陸雲哲的印象裏,他傷的很重,起碼有5處以上是傷到了脛骨,有捅的,有劃的,但這一路下來,沒聽見一聲呻吟,就連痛苦的悶哼都不曾有過。
他匆匆趕回房間,那個男人已經脫掉了衣服,裸露著上半身,若是平時,陸雲哲可能還會調侃一句他的身材,但今天實在沒有心情。
“我先幫你處理吧!”林千漠率先開了口,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依舊清冷,“血都浸濕了你衣服大半。”
他也沒有力氣反駁,蒼白的手指抓住體恤兩邊,稍稍一用力脫了下來,“隨便包紮一下就行,你的傷比我還重,最好不要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