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君辰夜下山 第三百三十七章一個小侏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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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馬、悅來兩家客棧門麵輝宏,氣勢不凡,上挑紅燈籠,
下鋪花錦毯,隨著人員增多,內裏房屋不夠,又在後麵新蓋了數間,粗略算下,每一家都住了不下三四百人。
人們進進出出,熱熱鬧鬧準備科考之際,在這門口處,總是極不協調地蹲了一個渾身衣服破爛,頭發蓬鬆枯黃的小侏儒乞丐。蹲在那,抱根棍子,守個破碗,一蹲就是一天。上午安馬,下午悅來,天黑不見。極其準時。從不在誰家這多待個一時半刻。
遠了看,身材像個孩童,近處看,卻是三四十歲一個中年人,要是麵相討喜些,嘴巴會說些,願意施舍的人也就多些,偏偏,這人,頭大眼小,五官挪位,鼻子發紅,嘴巴掛腮,看了就令人心生討厭,悶在那一聲不吭也就算了,還不知何時就要露出滿口大牙對人傻笑,笑地人毛骨悚然,脊背發寒,這樣的誰能願意給他個一文半文吧?故而,他的破碗內基本都是空的。
曾經有人過去給錢時,他不是說“謝謝”,而是自以為很美好的對人笑,當場就嚇地人家跌倒在地,麵如土色,見鬼般屁滾尿流往回跑,他在後拍著黑乎乎的手掌“咯咯”大笑。
好像從眾人入住第一日起,他就蹲在那裏,幾日下來,相互交談間,幾乎大半人都知道這個侏儒的存在了。有人不禁好奇,老板何故不著人驅趕,問了店內夥計,隻道“不知”。各種猜測間,越發使得侏儒是個特殊
這期間,永安的花街柳巷,人員爆滿,那些得了錢的學士、學子們,有人初見繁華都城,滿眼稀奇,禁不住心內誘惑,沒習得半日課業,就跟著其他人一道趕了過去。想著隻瞧個新鮮,不想,一去不複返,徹底沉浸其中。花光了所贈銀兩後,不惜典當隨身物品,也要再入其中。最後,被剝得隻剩一條褲衩扔了出來,哭天搶地,悔不當初,回去,還不知客棧能不能收留。
自古,溫柔鄉,英雄塚,有多少人一腳踏入,還能理智地拔出腿來。不得不說,這實在是考驗一個人意誌的好去處。
在門口看著都覺得晦氣的小侏儒,沒過三日後,竟然登堂入室了,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衫,臉麵洗了,頭發也梳上去了,
看著像個樣了,隻是也越發暴露出那張令人生厭的麵貌來。頭大到和身子完全不成比例,動作時,一晃一晃的,而且,不知餓地還是天生,脖子那叫一個細,好像在強自支撐那顆大頭,隨時都有斷掉的可能。最好笑的是,他還羅圈腿,走路一搖一擺,東畫一個圈,西畫一個圈,不時惹得有人發笑。他肩上搭了條白毛巾,端茶倒水,擦抹桌椅,竟幹起了跑堂的活計。
觀看一會兒,手腳倒也勤快,隻是那個不時對人“傻笑”的毛病,仍然沒改,你前一刻見他站在那邊,忽聽得背後傳來“咯咯”怪笑聲,嚇得一哆嗦,瞬間汗毛立起,回頭一看,準是他沒錯了。不知何時移到了這裏。
或者,你眼看還有些飯食就要吃完,一抬頭,看見他立在桌旁,要收拾碗筷,幸運時,他盯著你一言不發,不幸時,他接下來可能就要發笑了,對你笑……
以前,還能躲著,繞著走,這回往哪躲吧,整個大廳之內,他無處不到,而且,人家依舊保持之前的好習慣,上午安馬,下午悅來,一到中午就過到對麵去,明早再回來,時辰準地很,不差分毫。到了晚間,就會消失不見,你想找人家也找不到,估計哪家老板親自去請都不一定能請來人家做工,當然,人們想這些時,是懷著諷刺意味的,誰讓這個存在太過奇特了呢。
若說眾人之前隻有一、二分好奇,現在就變成三分、四分了,真個無比納悶,古語有雲,粗俗、鄙陋之物難登大雅之堂,也不看這是何種地方,怎容的此等樣人隨意進出,不說安馬、悅來,都是永安數一、數二的大客棧,單是他們這幫文人學子聚眾之地,也不該弄來這麼一個礙眼的玩意,每日見了,是多麼影響心情,教人心生不快啊,
見不到老板,不少人便向店內夥計反應他們的不滿之意,夥計的回答是:這事,他們管不著,要問去問掌櫃的。
去問了掌櫃後,掌櫃的回答是:這事,他也管不著,一切但憑老板做主。
聞言,人們不禁暗道,呀,不得了,這麼個玩意兒,原來大有來頭!老板都不反對他明目張膽丟人現眼,那定是身份不比尋常了!又道,一家如此,兩家也如此,莫非,背後有皇親國戚撐腰,有很硬靠山、後台存在,誰都不敢得罪?
風言風語中,不知誰從哪聽說,這個侏儒和慕容烈風大將軍有關聯,據說,那日,慕容烈風將軍過來清點客棧人數時,這個侏儒沒眼色的跑去絆腳,慕容烈風將軍不但沒怪,還為他整理了一下歪掉的頭巾,並且塞了一個什麼東西到他手中。不消講,那一定是銀子了,給他添補衣食的。
或者慕容烈風將軍本就是心善之人,或者,這個侏儒的背景真的不簡單,不簡單到本就是慕容烈風將軍熟識之人,很多人自發選擇相信後者。
謠言越傳越開,幾乎人盡皆知,在這個天氣逐漸炎熱,人心的興頭也正在火熱的季節裏,侏儒成了不可拋除的“景致”,他就大模大樣存在那,你想看不見也不行。
之前敢吆喝、怒罵的,再想發作時,不禁想到了傳言,本能地收斂了火氣,以前有破碗時,沒人施舍,這回,不要施舍時,倒是經常有人給散碎銀子,一般都不忘說一句,“和慕容烈風將軍說一聲,我是哪哪之人某某某,請求他關照一、二。”
甚至,有人專挑慕容烈風一日一次到客棧巡查時分,給銀子,不偏不倚,會讓他看見。然後,假裝初見慕容烈風一般,驚訝道:來自哪哪的學子某某某,拜見將軍。
雖然,慕容烈風來的或早或晚,時辰不固定,但每日一次是錯不了的,很多人甘願“守株待兔”,坐等他來。
慕容烈風將軍啊,在九皇子繼位後,本身已經是開國功臣,何況還與九殿下關係非同一般,同乘一騎,形影不離算不算?那些可是很多人親眼看到的。絕沒有半點虛假。
都說曾是前朝戶部侍郎的楚懷楚大人是九殿下眼前紅人,不然,若說“紅”,該是沒人比得過慕容烈風將軍才是,他若說句什麼話,九殿下必定肯聽,
當務之急,就是要給慕容烈風將軍留個任象,得他在九殿下麵前提及一二,不比終日抱書卷死啃爛讀要強,隻不到十日光陰,下苦功又能下到何種程度,又能有多少收獲,不如尋個“捷徑”走走。
兩個客棧加一起,已近八百人,按楚懷所言,肯下功夫的占了大部分,去花街柳巷占了一部分,動了歪心思想尋求門路的又占了一部分……人多了,總會有各種情況出現,不足千人的群體中,已體現出了多重姿態,
侏儒看著傻兮兮的,腦袋不靈光,但可知銀子是好東西,凡來者不拒,給了便塞進他掛在胸前的大袋子裏,然後,便要表示他的“感激”之意。他的方式,一般人都懂得。
眾人好怕這手,心道,這銀子又不是衝你給的,你笑地什麼勁,可你又不能不讓他笑,他覺得你話語不友善,對他使了臉子,在慕容烈風將軍麵前,不給你說好話反倒說壞話怎麼辦。
許多人看小侏儒時,總覺得和以前比多了什麼。後知後覺,還能什麼,胸前的大布袋子唄!一下子恍然大悟:這是給銀子的多了,銀子塞在身上裝不下了,故而弄出這麼個東西來。好啊,敢情是,換了個方式乞討,比破碗裝的不知要多多少!而且破碗基本是空的,這個大布袋都要裝滿了吧,看那鼓鼓的
樣子,
到了晚間,又到了小侏儒收工的時候了。人們不禁好奇他的去處,不隻一人曾經在後跟蹤過。尤其,現在,每日收獲頗豐,有些盜賊,街頭混混就持了行搶的念頭。一路悄然尾隨,準備在暗處下手,可進入巷子中,七轉八轉,沒轉過幾個彎角,人不見了。任你怎麼找,也不知所蹤,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不死心,第二日,再跟,再丟。無論嚐試多少次,結果都是一樣的。
於是,又有人轉變了思路,既然跟不住,那就等他來,等在他之前消失的地方也好,等在進入兩家客棧的街道旁也罷,
就是看不見人來。
待你看見他時,他已出現在了安馬或悅來的大廳內,好像他一直都在那裏。
人們不勝唏噓間,小侏儒越發神秘,在這個人人談科考的時節裏,他竟然還占了一個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