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君辰夜下山  第二百零五章受創牤牛陣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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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焰軍全員披掛整齊,出城應敵。北燕大軍在對麵排兵布陣,旌旗獵獵,戰車千乘,氣勢如虎。
    為了對付紫焰軍,連日來,金烏珠變換過各種各樣的陣形,幾乎不帶重樣的。
    可是這一次,他竟仍然使用一個時辰前使用過地“錐形陣”。
    徐虎眉頭緊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雖然“錐形陣”攻擊力很強,但金烏珠不是傻瓜,他不該不明白,錐形陣根本擋不住紫焰軍。莫非,正如沈牧所言,他認為紫焰軍神倦體乏,氣力不足,有機可乘?
    突然,徐虎發現,“錐形陣”還是“錐形陣”,可是,列與列之間的間距明顯加大了。每個步卒左右都增加了一臂距離。做的很巧妙,不仔細看很難發現細微之處。這樣做隻有一種可能——方便散開。難道,金烏珠已經預料此陣必敗,一早打算出退路?
    徐虎自己想想都覺得不可能。北燕就算再兵強馬壯,糧草充沛,征戰一次損耗也不會小,金烏珠吃飽了撐得才會做此無意義之事。
    正當他心頭疑雲重重,大惑不解之際,北燕人馬擂響戰鼓,有進攻之勢。
    他趕緊收斂心神,一晃令旗。針對“錐形陣”,令紫焰軍變換成“V”形陣,備戰。然後根據他們的疏散,又一晃令旗——全員收縮。較正常的行列,縮進了一個間距。
    錐形陣的特點是前鋒尖銳迅速,兩翼堅強有力。進攻之態猶如一支鋼錐一般。
    而紫焰軍的“V”形陣恰好避開了剛猛的前鋒,迂回、包抄到敵人後方大做文章。所以,盡管北燕軍兵力強大,卻在紫焰軍的分解下,混亂、崩退。這就是破陣之玄妙所在。
    徐虎最後猜想,金烏珠之所以將北燕軍布置疏散,可能是加入了戰車的配合。所以他的縮進則是加快兩翼插進速度,躲過衝擊。
    戰鼓隆隆聲中,北燕軍有了動作,從中間開始每四列人馬一齊奔出。然而,卻不是衝向紫焰軍,而是呈半弧形分向兩側,直接衝到最外層。接著是八列,十二列……依次增多。
    紫焰軍在慕容烈風的訓練下,幾乎精通各種陣法,隻有他們變出令別人眼花繚亂的陣法,還沒有這種慕名奇妙一頭霧水的時候。
    所以,每個人心裏都是好奇的,無不睜大眼睛瞧著這類似波紋蕩開般奇特布置
    北燕軍還在分散,中間兵馬所剩無多,很快就要露出空地。
    徐虎很奇怪金烏珠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麼藥,然後在看到遠方黃塵四起,低矮廣布,好像有什麼裹在其中奔湧而來時,不安擴大到了極點,他最快的揮下令旗,大吼:“撤,快撤,退回城中。”
    紫焰軍行動迅速,匆忙中亦沒有慌亂,兩翼外散,中間對折,撤退的速度已是出乎意料的快。
    然那衝來的東西卻速度更快,從北燕軍讓出的廣闊空地上,踏著滾滾煙塵而來,眨眼之間來到近前,
    大地在顫動,狂風在呼嘯,伴著低沉高昂的哞叫聲,終於,所有人看清,那是成百上千頭牤牛。
    牤牛,北燕特有,耐寒不耐熱,野性十足,極具攻擊力,頭上的一對犄角,鋒利如刀,稍有不甚被刮到非要腸穿肚爛不可。
    多虧徐虎反應迅速,此時,紫焰軍一部分撤回到城中,大半分散到兩側,但正麵戰場上還留有兩千來名紫焰軍。而徐虎就身在其中。野獸、狂獸、猛獸……無論來的什麼,隻要還有一名弟兄沒有撤離,他亦不會撤。
    徐虎頂替慕容烈風,處在主將位置,他的安危應在所有人之上,可他秉承著慕容烈風一貫的作風,每戰必身先士卒,遇險,絕無先撤之理。
    牤牛一走一過,幾乎沒有停留,直直衝向北去——這就是它們的特性,隻會走直路。
    血腥之氣彌漫上空,再看戰場上,再無站立之物。戰馬倒地嘶鳴,鮮血蜿蜒流淌。士卒死的死、傷的傷,腸肚斷肢隨處可見。除此之外,還有幾十具牤牛的屍體,沒斷氣的還在聲聲哞叫著:一頭被砍斷前蹄,半跪於地;一頭犄角斷了一截,脖子處老深一道口子,不斷湧出鮮血;一頭被刺中腹部,帶著上麵的長矛,拖拉的還想向前行去……
    而最中心的位置,幾十個士兵摞疊在一起,即便死了,也是以這樣的姿勢,好似在緊緊保護著什麼。
    北燕人追至城下,對著禁閉城門的紫焰軍猖狂大笑,放肆辱罵,極盡所能。
    也許,金烏珠覺得經此一役,紫焰軍受創,士氣滴落,日後也不足為患了;
    也許,金烏珠了解到紫焰軍無糧,不用他動手,也堅持不了幾日了;
    也許,是怕逼急了,紫焰軍來個“魚死網破”……
    總之,金烏珠並未趁機下令攻城,罵夠了,笑夠了,就收兵回了大營。
    天色昏暗,野雲密布。待確認金烏珠真的退去了之後,十二騎之二帶著一小隊紫焰軍順著繩索順出城牆——為保險起見,並未打開城門。
    一行人直奔方才戰場而來,小心的挪開摞疊在一起的士兵,不出所料,最下麵是徐虎。左腿骨折,左手臂不能動彈,受傷頗重,卻並無性命之憂。
    方才,剩下的兩千人快速結成一個圓陣,槍戟一致朝外,將徐虎層層護在中間,牤牛的衝力勢不可擋,然紫焰軍做到了,正因為有這樣的“人肉盾牌”,徐虎並未受到正麵的衝擊,他受的隻是外傷,內髒絲毫未損。
    “統領,你怎麼樣?”眾人圍攏上前。
    徐虎睜開眼,有眼淚流出。他剛剛躺在黃埃上,很想就這樣一死了之。他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沒能更早識破金烏珠的詭計?恨自己為什麼要下縮進的命令?如果還保持之前的陣
    陣形,即便不能全軍而退,至少不會死傷如此之多。
    紫焰軍是人不是神,戰鬥力再強悍,也會受傷,會流血,會死亡,但一次折損如此之多且死傷如此慘烈,從來沒有過。
    被人扶起,眼望四處,徐虎心在滴血。若是將軍在,斷不會讓紫焰軍吃了如此大的悶虧!一將無能,累死千軍。是他,
    他無能啊!
    “我,該死!兄弟們都死了,我卻活著!我為什麼還活著!”徐虎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
    “統領,不要自責,是那金烏珠太狡猾,竟想出此等陣法。將軍若在,也不會怪你的。將軍一定會保佑我們……打勝仗。”
    二騎默默在一旁寬慰著。此時,他們還不知慕容烈風死而複活的消息。然在每一個紫焰軍心中,慕容烈風從未死去,他一直都是活著的,活在他們心中,精神與他們同在,在天上注視著他們。
    在二騎帶領下,眾人眼含熱淚將死去的兄弟們埋葬。徐虎
    不肯先入城,堅持留下來看著每一個人入土為安。
    風攪長空,冷入寒雲。也許,此悲舉觸動了上天,很快,鵝毛般地大雪飄散下來。
    時值暮冬,中原大部分地區都在轉暖,而這裏與北燕接壤,處在極北之地,天氣依舊嚴寒。每一年春季的到來,起碼要晚上一個多月。
    徐虎回到城中,簡單讓軍醫用木板固定住了左腿之後,就是拄著木棍去巡營。兄弟們舍命救了他,他不能讓大夥白死。他活著,就要發揮該有的作用。
    他要讓全軍都知道他平安無事,他要安撫住可能浮動的軍心。
    此時,大軍正在吃晚飯。各個營帳內,氣氛低沉。士兵們各自捧著餐具蹲在角落裏,喝著隻有幾個米粒漂浮,幾乎與白水無異的“稀粥”。
    徐虎一營一營地走,心頭越發不好受起來,無論他承認不承認,此一役對於紫焰軍眼前的處境,無疑是雪上加霜。
    入夜,北燕大營內燈火通明,樂聲叮叮。酒肉香氣隨處飄散,四處皆可聞豪飲之聲。
    令六國聞名,處於不敗之地的紫焰軍受到重創,金烏珠高興、開懷,從來沒有過的興奮,興奮到幾近瘋狂,恨不得立馬將此事傳播的天下人皆知。遂下令全軍宴飲。
    主帳內,暖火融融。氣味混雜,氣氛熏然。十餘名妙齡舞女伴著樂聲妖嬈歡舞。數十名將領分左右落座,無不高談暢飲。
    金烏珠,四十多歲的模樣,方臉闊腮,眉骨粗大,臉孔黑中通紅。體格健碩,肩寬背厚,典型北燕人長相。
    他脫了甲胄,身穿藍色暗花紋軟衣。居坐在主位上,左擁右抱。其間,用北燕語和下麵人交談著什麼,不時哈哈大笑。一杯接一杯的美酒被兩名美姬輪番遞送到他口中。
    這場歡宴一直持續到了深夜方結束。眾將散去。此時,金烏珠已是眼神迷離,麵色大紅,醉態百出。嘴裏喊著一連串的“還要痛飲三百杯,一舉打敗紫焰軍”之類的話,歪倒在一旁榻上呼呼睡去,很快,響起如雷鼾聲。
    兩個侍衛見此,呼喊了幾聲過後,將金烏珠抬到裏麵臥榻上,去了外衣、靴襪,蓋好被子。又吹滅其餘燈火,隻留有一盞暗燈,然後,向外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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