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君辰夜下山 第一百四十五章黃雀螳螂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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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三槐這回是真的在嚎。嘴咧至腮,板牙盡現,那叫一個不忍直視啊;眼淚不多,扯嗓子嚎,那叫一個撕心裂肺啊!
他哀嚎不是為他快要被摔成八瓣的屁股,而是嘴裏被君辰夜彈入了一粒小藥丸,愛財的人大多惜命,他也不例外。
李三和小夥子嫌棄地捂住耳朵,這貨真討人嫌,咋就沒摔死他呢!
君辰夜不耐地皺了皺小眉頭,“行了,別叫喚了,你死不了!”
哭聲戛然而止,瞬間周圍一麵寂靜,落針可聞。
“聽著,你雖然吃下了我的”腐骨噬心丸”,但在三天內不會發作。按我剛才說的路線走,三天後日落之前趕到徐家渡頭,在那裏我將解藥給你。超過了時辰,或是路線有任何偏差,後果自負。至於用什麼方式,用什麼辦法,不被別人認出來你是你,那也是……你的問題。”
被鐵三槐用鐵蒺藜傷到,或是中了他的“五毒碎心掌”,死者的心口皆呈現黑紫之色,不知是不是殺人太多,見了太多這樣的場麵,聽到“腐骨噬心丸”的“噬心”倆字,他的心跟著就是一顫。迭聲道:“小人一定做到!”
事實證明,鐵三槐還是挺禁摔的。再次能動後,火燒屁股一樣拔腿就跑。屁股疼不疼,有多疼不知道,反正速度不慢。衝出去也就三步,被君辰夜一聲喊住:“等等,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情?”
他一驚,腳下急停。
“他弄壞了你的地板,你不用他賠?”君辰夜轉過頭,對李三說道。
“賠……啥子?”李三戰戰兢兢站起身,反應有些遲鈍。
“這麼說你不用?”
“啊……用,用!”李三一激靈,天生本能的吝嗇發揮了作用。
“快說,多少。”
李三哆嗦著伸出一根手指,壯著膽子說道:“一……兩。”
“不是對我說,對他。”
李三吞了吞口水,強迫自己去麵對鐵三槐,轉身時頗有點分不清左右,對上鐵三槐綠豆一樣的小眼,險些嚇尿,以為自己伸出了一根手指,實際是攥著那根手指舉起手臂,擺了一個拳不拳,掌不掌的姿勢。雖然前奏有點長,但好歹話說出口了,“咦咦咦咦咦,一……兩。”
讓鐵三槐如此愛財如命的人往外掏銀子簡直像在割他的肉,他眯著眼,不做回應。
“你沒聽清?”君辰夜站在二樓居高臨下說道。
鐵三槐一咬牙,掏出塊碎銀子拋給李三。再想走時,複又被君辰夜叫住,“這些人都是你殺地,你一走了之合適嗎?怎麼也得給個交代吧?”
交代?怎麼交代?他還要磕頭認錯不成?鐵三槐眼珠一轉,“小爺,小人要馬不停蹄趕路呀,走晚了,恐怕就不能按規定的時辰趕到約定的地點了。”
“不急,天亮之前出發完全來得及。如果你沒想好,那我替你安排。其一,將人掩埋;其二,每人一百兩”安慰錢”。”
將近五十號人,每人一百兩,這……鐵三槐僵硬著脖子道:“可他們已經……”
“燒過去。”
“死人都是用冥幣的。”
“他們非正常死亡,冥幣不足以消散他們的怨氣,還是說……你想讓他們自己去討?”
聞聽此言,鐵三槐的心、肝、脾、肺、胃都顫了三顫,隻覺得後脖梗子冒涼氣。
“這麼多人,你一個人也是埋不過來的,你們倆願意給幫忙嗎,每人五十兩銀子。”君辰夜前半句話是對著鐵三槐說地,後半句話則是對著李三和小夥子。
死在自家客棧內如此多人,若是被官府發現,他恐怕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李三再怎麼打怵,硬著頭皮,也得去做。何況,還有五十兩銀子呢!
“小公子,我們廚房還有幾個夥計。”
“那好,一起叫上吧,手底下都利落點。”
“好嘞,小公子,您放心!”事關個人幹係,君辰夜不交代,李三也裏也有譜。
客棧的後身就是一個土丘,雖是下了雪,但好在剛入冬,土層還未凍實,也就二指來凍住,往下的還是活土。
那個小夥子實際上是李三人的兄弟,除去他,灶房還有四個。有一號算一號,李三將所有人都發動起來,一人發了一把鐵鏟和䦆頭。
殺完人還要管埋,鐵三槐平生第一次經曆,麵對一張張麵色黑紫,雙眼大瞪的臉孔,他覺得陰寒從外而內一直滲透到骨子裏,全身的血液幾乎都凍住了。他一咬牙,心一橫,扛了一具屍體就走,瞪什麼瞪,老子的一百兩銀子夠給你買一間房冥幣了,保管你到那頭吃香的、喝辣的,妻妾成群、兒孫滿堂,朱門大院住,深府嬌妻藏,出門坐軟轎,威風路人瞧。
想到這些,鐵三槐有底氣了不少,然後怎麼想怎麼覺得自己虧大了。如果他願意被弄死,不知有沒有人願意給他一百兩銀子。
外傷沒好,內傷又添,連死的帶活的,鐵三槐共要付出四千六百兩銀子,他的心簡直在滴血一樣。
此刻,他無比後悔,悔地腸子都青了,出門該看看黃曆的,這一趟定是“白虎犯煞”,不然不會一文錢都沒撈著,還又中毒,又大“放血”。
此時為三更時分,人家別人在那兒刨坑、掘土,甩膀子苦幹的時候,君辰夜回他的小屋睡覺去了。鐵三槐幾次想逃跑,但終歸沒敢。一來,他不知自己吃地到底是什麼毒藥,到現在嘴裏的苦味都沒過;二來,他總覺得周遭多雙眼睛在盯著他。算了,與其等人來討,還不如他給了呢!
君辰夜早起地時候,天色雖然很淡,但日頭總算露出來了。睡了將近三個時辰,他感覺比之前又好了許多。
見君辰夜下樓,李三從櫃台後走出迎上前來,喜上眉梢:“小公子,事都辦妥當了,您放心吧。您早餐要吃點什麼,包子和粥嗎?”
大廳內昨晚濺下的的暗紅血跡已被抹了去,被鐵三槐砸壞的那塊也已換了新木板搭在上麵。君辰夜剛剛下樓時就已瞧見了這些。
“饅頭和粥。”
“樹墩,聽見沒?”李三衝裏屋就是一嗓子。
那個小夥子不知在忙活什麼,跑出來答應了一聲,衝君辰夜靦腆地笑了一下,又跑了回去。
君辰夜走出屋門到房西瞧了瞧那些漢子們留下來的馬匹,指著一匹青棕色的對跟來的李三道:“將這匹好好喂一下。”
“好嘞,沒問題,保管給您為好!”
早飯還是那個小夥子送到君辰夜房裏來地,與昨日一比,不知超出了幾個層次。饅頭又白又軟,小米粥又粘又稠,還配上一碟清爽的小菜和一個水煮蛋。
這時的君辰夜身穿鬥篷,卻沒有戴風帽,而小夥子看見的卻是一張平淡無奇的臉孔。
“昨夜,我和哥哥承蒙小公子搭救,不然……現在還不知喝了幾碗”孟婆湯”呢,樹墩給小公子磕頭了……”
樹墩要跪下時被君辰夜攔住,“別這樣,我隻是順手而已。”
君辰夜瞧了一眼他手肘上沾有的少許麵粉,“你做地?”
樹墩抬手摸了摸頭有些不好意思道:“是,他們都說我做饅頭、煮粥好吃,不知道……合不合乎小公子的胃口?”
熟悉的吃食讓君辰夜的眼眸再次湧上酸澀,他執起湯勺舀了勺粥吹吹喝下,又咬了一大口饅頭就著一筷子小菜咽下,回道:“好吃。”
聞言,樹墩麵露喜色,“那樹墩不打擾小公子了,小公子慢用,如果不夠的話,廚房還有很多。”
現在的君辰夜胃口不佳,味覺下降,能分出鹹淡已是不錯,根本無有可能品出口感如何。可是他努力地吃著,吃掉了一個饅頭、一個水煮蛋不說,還喝光了一碗粥,吃了大半小菜。原因無他,這些食物讓他……感到溫暖。
早飯過後,君辰夜到樓下結賬,李三仍是笑臉迎人,手下的算盤子扒拉地“噼啪”作響。
聞聲跑出來,懷裏不知抱了一包什麼的樹墩見此情景埋怨道:“哥,你怎麼能收小公子的銀子呢?”
李三嗬嗬幹笑了兩聲,“要不,小公子這銀子,別給了?”
君辰夜掏出一塊碎銀子放在台麵上,“吃了飯、住了店怎麼能不給銀子呢?”
“那些是樹墩自願為小公子做的,真不用……”樹墩想拿起再還給君辰夜的時候,已被李三手疾眼快抓在手裏。
可能也深知他哥的秉性,樹墩不再說什麼,將抱地那一包遞到君辰夜麵前,“小公子,這是樹墩自己晾曬的牛肉幹,你留在路上吃……不難吃,真的!拿著吧,小公子。”
李三轉了轉眼珠,伸了伸手,但終是沒有阻攔。
君辰夜遲疑了一下後接過:“多謝。”
君辰夜出門走向房西牽馬匹時,李三對要跟來的樹墩大聲喝道:“樹墩,屋裏那麼多活,你跟來做啥,回去!”
可能是被吆喝習慣、讓做啥做啥的樹墩聞言不情願地止住了腳步,但卻沒回到屋裏去,而是仍站在門口。
君辰夜來到房西時,被他相中的那匹馬已不在,隨後來的李三道:“小公子,那匹馬給您在房後喂著呢,我們到那兒去牽吧。”
站在門口準備為君辰夜送行的樹墩左等右等不見人過來時,隻聽得屋後傳來“哐當”一聲巨響,他一怔後,麵色大變,飛也似地朝屋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