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006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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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啪——
    有人拍我的臉,隨後自頭頂上方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喂,醒醒。”
    頭疼欲裂,連抬眼皮的力氣都沒了。
    臉被捏住,越來越用力。我好歹用力撐開一條縫,一張模糊卻又熟眼的臉,然後他又叫我一聲,起碼反應了一分鍾我才想起眼前這個人是誰。然後突地一抖,從他懷裏跳開。
    我扯緊了衣服,怒吼:“你幹什麼?”聲音已近嘶啞,濃濃鼻音。
    涼風瑟瑟,冰冷的長椅上,四目相對。
    然後又反應了一分鍾,總算記起今天白天所發生的事:在他懷裏哭到睡覺。自覺丟臉,埋下頭去。又憶起寧子的死,一塊沉重的大石壓在心裏,讓我喘不過氣。
    “你的睡相還真特別。”藍翼帶有嘲笑意味說道。
    腦子裏一團漿糊,已無力氣跟他爭辯,我說:“對不起。”然後站起身欲離開。可能是在長椅蜷得太久,雙腿發麻,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上,幸好他扶住我。於是,尷尬的事情發生了,我坐到他的大腿上,嘴唇輕碰了他的臉頰。我像火燒了屁股一樣彈開,又一個重心穩跌回他懷裏。
    “對,對不起。”匆忙道歉。
    黑夜裏,他的一雙眼睛亮亮的。如此熟悉的眼神讓我迷惑,突然有種錯覺,我們仿佛相愛了幾個世紀。
    他抓著我的手腕,很用力。
    “九夕……”他喚我的名字,從未有過的溫柔語氣,然後向我緩緩靠近。緊張得不敢呼吸,眼皮直跳。
    當他的指尖觸及到皮膚時,我不禁顫栗,好冰。
    我感覺到他的呼吸掃在我臉上時,他突然開口:“別再哭了,好嗎?”
    如此近的距離,他的聲音恍若帶著憂傷的旋律觸動我的神經,進駐到我心裏。他的目光在我唇上遊離,最終晴蜓點水般地親吻了我的額頭。不知為什麼,有些失落。
    頭上像壓了千斤巨石,我竭力站起來,控製住自己不跌倒。
    我平靜地說:“很晚了,我回去了。”
    一件帶著暖暖溫度的外套披到我身上,趁我發呆的檔兒,藍翼已走出十米開外,揉著脖子。
    手表上顯示已經十一點半,我竟然在他懷裏躺了十多個小時。
    寢室樓下的大門已經關閉。我怯怯地敲著門,期盼能以這微弱的聲音吵醒管理員阿姨,可事實證明這聲音的確夠小。
    當鼓足勇氣欲再次敲門之時,門上的鎖鏈竟奇跡般地掉在地上,我嚇了一大跳。伸手推推,門開了!可能是管理員阿姨一時疏忽沒把門鎖好,心裏一陣竊喜。躡手躡腳走進去,再將門輕輕關上,又把鎖鏈上好。突然發覺自己很有當小偷的潛質。於是,我憑著這潛質成功地進入寢室沒有吵醒“三惡女”,不然又得是一頓暴打。
    整整失蹤了半天,這幫女人竟然不聞不問,還睡得這麼香,沒心沒肺。
    掏出手機,才發覺沒電了,以盡可能小的動作換上了電池。
    不敢去洗漱,直接爬上床。
    翻開手機蓋,6個未接,三條短信。算這幫惡女還有那麼一點點良心。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赫然出現兩個大字:藍翼。是條短信,隻有簡短的兩個字:好夢。心裏暖暖的。不過,我不記得存過他的號碼。
    長呼出一口氣,用被子蒙住頭。
    今天發生的事情真像是一場夢。卿陽奇跡般地出現在我麵前,帶來寧子的死訊。我至今都無法相信。太過安靜的環境總是讓人胡思亂想。一時之間,思緒萬千,往事重現。
    淚水又不爭氣地湧出來。
    ……別再哭了,好嗎……
    藍翼的話語突然回響於耳畔,我擦幹臉上的淚水。我什麼時候那麼聽他的話了?
    由於太震驚,卿陽離開的時候,我竟什麼也沒說。本想打個電話,但他應該已經睡了。
    整晚輾轉反側,腦中一片混亂。
    七點整,我從床上翻起來。
    為了不吵醒她們,我盡量輕地盡量輕地穿衣,盡量輕地拿盆出去洗漱,盡量輕地關門。
    七點二十分,我狠狠吸一大口氣,氣運丹田,準備使出獅吼功叫“三惡女”起床,字到嘴邊,“三惡女”猙獰的麵孔突然出現在眼前,天!差點做出會要我命的事!於是依次走到“三惡女”床下,輕聲喚道:“小慧,魚魚,瓶子,要遲到了,起床了……”
    即使是這樣,結果換來的是三個枕頭加一句“今天周六”,鬱悶。
    盡管再難過,再鬱悶,也得吃飯啊。猛然意識到已經三頓示吃,身體很快做出反應,眼冒金星,手腳發軟。頂著紅腫的核桃眼衝到食堂一口氣喝了三碗粥,吞倆雞蛋外加一盤鹹菜。
    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我傻乎乎地跑到月亮河邊,有晨練的,散步的,背單詞的,就是不見那個人。
    找一處長椅坐下,百無聊賴地看河中流水,過往人群。雖然一直覺得月亮河和月亮林這名字取的實在夠土,可聽了它的來曆後又不禁感動。來曆很簡單:這個學校的始建者了為了紀念其死去的妻子。很多人紛紛猜測這位始建者的妻子的名字中帶有“月”字,或她喜歡月亮,甚至有人打趣道她可能是嫦娥轉世,嗬嗬——
    真正原因不得而知,不過這位始建情也夠專情的了。
    突然又想起卿陽,寧子不在了,他怎麼辦?腦子裏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生死相許?!
    卿陽他不會想不開吧!看他現在憔悴的樣子,我很難不把“殉情”二字跟他聯係到一起。仔細想想他那天說話的口氣,像是完成什麼遺願。不敢再想下去,心急火燎地翻出手機才發現根本沒存他電話,於是又打遍高中同學的電話希望能問出他的聯係方式。現在這個時候,不是睡得太死就是關機。最終從“猴子”那兒問出了號碼,撥打過去,竟是關機!
    我在心中默念:不會有事,不會有事。可偏偏控製不住朝不好的方麵想。
    越來越害怕,我縮緊了身體,頭埋在膝蓋間,身體已不自覺地發抖。前所未有的無力感湧遍全身,淚水緩緩落下。
    “不是說不許再哭嗎?”藍翼的聲音如鬼魅般出現在耳邊。我倒希望是幻聽,不想總再狼狽的時候被他看到。
    他坐到我身邊說:“你怎麼有這麼多眼淚?”
    我喃喃自語:“卿陽他可能死了。”不管他能不能聽懂,鬼使神差地說了出來。
    藍翼微微皺眉,然後寬心一笑:“你相信我麼?”
    “嗯?”我瞪大迷茫的眼睛盯著他。
    “我說他沒死,你信麼?”
    我幾乎條件地反射地說:我相信。喉嚨一時哽住,我說不出話。
    “把手伸出來。”
    我照做。他掏出一枚硬幣放入手中。突然有想笑的衝動,他當我是傻子麼,玩這種三歲小孩都不屑於玩的遊戲。
    “扔進去。”藍翼指著月亮河對我說。
    “嗯?”不是猜正反麵麼?我再次迷茫地看著他。他突然把著我的手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硬幣隨之拋入河中。
    “相信我能把它找出來麼?”隨之邪魅一笑。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他要是能從河裏把硬幣找出來我把頭割下給他當球踢。當他跳進河裏那一瞬間,我才猛然意識應該點頭。
    我迅速衝到河邊,第一次發現月亮河的水麵如此平靜,像靜止了一般。
    “藍翼——藍翼!”
    1分,2分,3分,6分……河麵依舊無波無瀾,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他不會淹死了吧!三下五除二脫去鞋子跳入水中,那一刹那才驚覺我根本不會遊泳!
    身體失去平衡,我照著電視上裏演的那樣用力蹬著雙腿,雙手拍打水麵,好幾次沉下去又浮上來,一連嗆了好幾口水。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在鼻腔,口腔裏蔓延。
    突然記起小時候溺水那次,也是同樣的感覺。
    回想這十九年,沒做過什麼壞事,道德良好,水房裏幫人關掉忘關的水龍頭;看到街上的香蕉皮會撿起來扔入垃圾箱;公共汽車上幫人按過門鈴……
    想當年,我媽生了一個月才誕下我,見我胸前長了塊奇形的紫色胎記,請來算命先生為我算命,那人一見我就說是妖孽。幸虧英明睿智的老媽沒相信,不然我的命運將何其悲慘。現在可算明白了,我根本不是什麼妖孽,就一短命鬼。
    這次真的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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