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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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燃起的篝火下,木枝發出清脆的聲響。茌蕺向我們講述了一個有些傷痛的故事。
    那時,無數的白衣人聚集在巫樂族的王宮,對巫樂族進行最殘忍的屠戮。茌蕺為了保護鐲衣,將她護在身下,而他自己卻被利劍從背後貫穿。本來,連他自己都以為他要死了,卻在許多天後,陽光再一次照射下來的時候,被一個白發老人救起。
    那個白發老人,叫作樂觴,是巫樂族已失蹤多年的樂王,他曾是祖父鋅騁最好的樂師。之後,茌蕺就一直跟隨著樂觴學習巫樂族最高深的法術。
    皚皚白雪反襯出淺淺的光亮,空氣中散發著溫暖的木枝香味。
    茌蕺的眼角微微揚起,他說,鐲衣,其實巫樂族最高深的法術不是無音琴,而是我手上的這把殘歌。
    在篝火有些昏暗的光線下,茌蕺手中的七弦琴泛著冷咧的幽芒,像是有人在淺吟輕唱,有些詭譎的語調,殘如夕陽,血漫逝歌,無數過往的漣漪漸起,繼而湮滅無聲。
    茌蕺望著手中的殘歌,眼中是有些糾結的情緒。
    我一直沒有去找鐲衣,就是因為一直沒有能掌握好殘歌,而隻有當我完全地駕馭住了殘歌,我才能保護好鐲衣,才能為巫樂族複仇。
    緊握著鐲衣的手,茌蕺的眼神純淨而滿是溫情。
    鐲衣,對不起,讓你受苦了,不過,以後有哥哥在,就不會再有任何人能傷害到鐲衣了。
    鐲衣指尖輕輕滑過殘歌,她的眼中澄澈一片。
    尋著那絲微弱的係念,我感覺到王一直在向著北方前行,那是帝極星所指示的方向。可是幾個黃昏下來,我的感應卻越來越弱,時有時無,像是王在刻意地隱藏著他的行蹤,我的心中很是不安。
    在這大雪紛飛的夜空,滿天星子是一如千萬年的清朗。雪花依舊漫天飄落,純潔而蒼白,從天而散,輾轉成泥。我扣起無名指,卻還是什麼也占卜不到。每每仰望天空正北方的那顆淡紫色星子,我總在心裏默默祈禱,王,你要等著霜兒,一定要平安。
    月亮朦朧著橘紅色的光暈,天上的星子離我好像很近,近到似乎隻要一踮腳便能觸碰得到。可是,我知道,那一踮腳的距離,很遙遠。
    沒有盡頭的雪峰的另一端,是冷泠湖。暮色下,冷泠湖已成了一片冰泊,由冰雪雕成,湖麵光亮如鏡,泛著幽幽寒氣。湖畔的鳶尾花海被冰雪覆蓋,白色的冰霜綴下來,凝結成純白的冰淩,晶瑩剔透,夜空下,折射出點點迷離的光亮,是鳶尾花的精魂在起舞。
    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來,落在冷泠湖麵上,紛紛碎去,沒入地下,消失了痕跡。
    那些閃著光亮,曾在冷泠湖翩躚起舞的流螢,早已消逝在了純淨的瞳孔中。殘留在夢魘中的美好。現在的冷泠湖隻是一片冰冷的岑寂。
    煞然地,冰麵上彌漫起濃烈的白色霧氣,大霧眨眼間便籠罩了整個冷泠湖。時明時暗的月光下,朦朧的大霧讓周圍的一切看起來更加詭異。
    我知道這一切都很不尋常,茌蕺修長的手指壓在殘歌上,鐲衣和汐陌也不動神色地提高了警惕。
    一陣陣寒風拂麵吹來,濃烈的大霧讓讓我們看不見對麵的一切。正當我想進入濃霧中時,鐲衣攔在了我前麵說,公主,鐲衣在暗族多年,這場大霧隻是一個海蜃,定是有隱術高手藏匿在裏麵,請讓鐲衣代為先行。
    茌蕺輕輕地拍搭著鐲衣的肩膀,他的眼睛是波瀾漸起的湖泊。他說,鐲衣,讓我陪你一起去吧,好嗎,我不能再讓你單獨涉險。
    望著鐲衣明亮的眼眸,我點點頭。
    鐲衣卻突然地朝我跪拜下來,令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心冰涼。
    我扶起她說,鐲衣,答應我,活著回來。
    鐲衣點點頭,然後對著汐陌壓低了聲音說,小陌,保護好公主,等我回來。語罷,她和茌蕺都已經隱身奔入了濃霧深處。
    寒風輕拂,這場莫名的大霧也愈發地濃烈起來。
    我在周圍設下結界,和汐陌一起凝神戒備。
    而那白色的霧氣竟像會流動一般,變幻出無數鮮亮華彩的奇異景象。但是周圍依舊岑靜,一片死寂,隻有雪花大片大片砸在湖麵上的聲音。
    許久後,陽光一縷一縷劃破晨曉,霧氣仍舊不散。
    天越來越亮,我心中的忐忑也越來越重。當最後一絲夜色褪去時,我念起咒語,結界消散開來。
    汐陌臉上也是一片凝重,我望向四周的迷霧,然後笑著向她點點頭。我和她一起走向冷泠湖的中心。
    當我們剛走近冷泠湖的湖心時,彌漫的霧氣越來越濃,像是所有的霧氣都向我們聚集過來。
    猛然,一陣幽寒的疾風迎麵襲來。我念起咒語,那陣風立即應聲而散,一個黑發紅裳的男子從濃霧中走了出來。白色的瞳孔散發著幽幽寒意,略顯慘淡的麵孔,膚白勝雪,一朵怒放的六瓣雪花赫然嵌在眉角。
    他一直望著我,巧笑嫣然,狹長的鳳眼中顧盼生情,眉角的六瓣雪花似要綻裂了似水流年,說不出的妖豔。
    站在離我兩步遠的地方,他玉石般的臉上帶著一絲溫柔的笑,對著我略一欠身說,琰澗在此恭候多時了,我的公主。
    他的聲音無比地嬌媚,卻令我全身像被針刺一樣難受。我在心中暗暗念起清心咒,破解他聲音的蠱惑。
    摒住稍稍紊亂氣息,我問,是翟椏派你來的?
    琰澗朝我微微一笑,有些攝人心魂的美豔。他沒有回答我,而是低垂下頭專心地理著耳隙稍顯淩亂的發絲,他的動作慵懶而嫵媚,爾間微眯著狹長的鳳目斜睨我一眼,白色的瞳孔中滿是濃烈的情愫。
    而我卻瞥見了他袖口的一團血汙。
    我心中是強烈的不安,我怒喝,鐲衣和茌蕺呢,他們怎麼樣了?
    琰澗的臉上顯出一絲不屑,狹長的鳳眼朝著身後的大霧意味深長地瞟了一眼,嘴角邊的笑意越發地嬌媚,兩個冰冷的字輕輕響起。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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