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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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腦子紛繁錯雜的意象,掙紮著睜開眼睛時,頭痛欲裂,一時分不清何時何地。
    天大亮了。
    睡在自己的臥房裏。四肢健全,發膚完好,可喜可賀。
    隻胸前如壓大石,又渴又餓,不經意瞥見床頭桌幾上那柄精致小巧的匕首。
    拓金九尾鴉紋,銀質,在隔著窗紗的近午陽光下璀璨生輝。
    頓時如針紮了一下,想起昨夜遭遇。
    低頭一看,裏衣領口內繃帶層層,顯然已精心處理過。
    苦笑。
    支起身,探手拿過匕首。抽出時,一陣碧綠寒芒,利徹人心。
    雖然短小,然一般鐵甲兵器,照樣切削如泥。刀刃微薄,放平看,如紙一般。代表劇毒的幽幽綠光,盈盈星星,圍繞半周,和刀柄的金色銀色還有刀體的精鋼原色和諧混合,煞是美麗。
    極美麗,也極危險。
    若不是常年隨身攜帶,怕是連我都不敢碰的吧。知道它的存在的隻我自己和楊敷二人,而除了昨晚情急,也不曾讓他碰過。
    不,該是有一次碰過。那次我睡得遲了,醒來就看見衣衫整齊的他斜坐床頭,拿了匕首,仔細賞看。皺著眉頭,神情專注,認真得可以。
    彼時我玩心立起,抓著他的手抖啊抖,情深意重,好久才道,“不要緊,你死了,我會陪你去的。”
    到了這常見的一幕,楊敷隻愣了一愣就放鬆下來,很給麵子地啊了一聲毒發,也緊抓我手:“不可以,你要好好活!”
    我一把揪住他衣服:“放肆!竟敢不領我情?”
    結果就是被他掐倒床上:“那就讓我們禍福與共,同生共死,玉石俱焚,同歸於盡吧!”
    想起來,我不禁微笑,看回匕首。
    這刀上之毒也不是不能解,隻是很難罷了,而且發作迅速,可即時令修為不高者斃命。
    最適合像我這種人在危急時刻保命,或者自裁。
    “那黑衣人中了我一刀,該是已經中毒了。”剛聽見門外腳步聲,人已經進來了。
    “是麼?”我抬頭,卻隻一眼,就愣在當場,睜大眼睛,“你……”
    楊敷躲開我的目光,尷尬地坐在一旁,臉青一陣白一陣。
    最多的,是紅。
    卻不是羞紅。
    “你的臉……”我遲遲疑疑問出口,不敢相信,半天接不上話。
    雖然隻是一眼,那半邊臉上的五指紅印,和周圍的白皙皮膚對比鮮明,又怎會看錯?
    忽然想到什麼,一嚇。
    不會是我昨晚昏迷不醒時發癲瘋,甩了他一巴掌以報當年之仇?
    或者遇上我與白衡那出戲了?
    他可會武功,怎會如我那般白癡挨揍,必是存心讓人。
    我皺眉,眯眼看他。
    桃色事件?
    “別亂猜。”楊敷不耐煩地歎口氣。
    “嗬,我可什麼都沒說。”我已經眉開眼笑了。
    “反正都不是你想的那樣。”
    “傻子,誰讓你不好好對人家,準是三心兩意,現在女人發火了也是你活該。”
    “什麼跟什麼,那是你這瘋子才會做的事情。”
    “哦?我可都是逢場作戲。”我挑眉笑,我還沒膽大到把自己的名聲賠進去,“再說了,我對她們可都是一等一的關心照顧好生相待。難道你敢說,打你的不是個女人?”
    看他又是一陣尷尬,我笑得開心。一不小心扯到胸口,笑容立僵,咬牙吸氣。
    “才受了這麼點傷就苦大仇深的,給我忍著點。”楊敷好氣又好笑,幫我順氣,自顧道,“是個女人——我娘。”
    我一驚。
    楊敷道:“……她要幫我定親,我沒答應。”
    “然後?”
    “她問我為什麼,我說我早和李清水約好,同日成親。她責我那隻是句戲言,何必當真。”他輕笑,並不看我。
    我走近看,那五指印越發明顯了。
    下手,很重。
    “……還有呢?”我挑眉道。
    說得不錯啊,那句話怎麼聽都是戲言,我自己也不信來著。楊家上下全是敦厚持重的性子,他娘又是名門閨秀,不可能就因為這樣發火。
    他道:“我說我要先求功業,這種事以後再說。”
    “嗯。還有呢。”
    “……女方那家是我娘挑了很久挑中的,奶奶也中意得很,派了人來勸,我執意不肯。等人走後,我娘上前來就一巴掌了。”他輕笑,卻更像歎息。眼簾低垂,看不清表情。
    半晌,我開口:“你娘是不是提到我了。還是……你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他驀地看我一眼,又撇開頭去,話語裏卻是淺淺的張揚:“別想多了,她不會把我怎樣,也不會把你怎樣,安心養傷吧。就這麼點事,我能應付。”故作輕鬆地笑道,他站起來,扯了扯我睡亂的頭發。
    我卻一把抓住他的手,幹笑一聲。
    如果不是他說了不該說的,便是楊夫人猜到了什麼吧。
    即使隻是猜。
    那我們的關係,就不能再是現在這種了。
    該來的總會來,不過是提前結束罷了,卻為何心頭窒悶,開不了口。
    嗬,楊敷,原來不知什麼時候,你對我來說,已經這麼重要了麼。
    如果是這樣。
    “楊敷。”他正疑惑,我出聲。
    “怎麼?”楊敷俊秀的臉上笑容明朗如山泉。
    我深吸氣,笑得陽光,雲開霧散:“既然你娘知道了,我們便分了吧。”
    語氣,似乎是與平常無二。
    偶爾會掠過,並且已經掠過好多回的話語,說出來,原來也無需費多少力氣。
    分明不過地看到他的眼裏精芒暴閃,卻是抬額揚眉,嘴角擰緊,就那麼平靜如瀚海地盯著我,一言不發。
    又是這種安靜的審視,裹著薄霧般又濕又重的憂傷。
    我直直看著他。不算逼視,並不退讓。
    “終於說出來了?承認厭倦了?”熟悉的嘲笑口吻,有些激怒的微顫,楊敷揚眉,“好。”
    重重腳步聲,奪門而出。
    我終於低頭。鬆了握緊的拳,已是甲痕深陷,絲絲抽痛。
    不過是為了更好地掌權,才一人分一半的朝野,互通有無,如此合作多年。
    何時分別由誰提出,有何區別。
    親手來了斷。
    心,已會為你而動了。
    我,不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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