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宮深似海  第十九章 宮燈逐流難自料,音容暫鎖紫薇閣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5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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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赫連曉星醒來的時候,已經有刺眼的日光,灑落在窗前的鏡麵四周,折射出五彩的光輝,耀得赫連曉星無法睜眼。赫連曉星起身下床,奇怪無人在身邊伺候,隻好自行簡單的束發,披上素色裙掛,芙蓉坎肩,走向外堂。隻見春潮在跟青隱說著什麼,青隱不答話,隻是神色不安的聽著。安平安泰蹲坐在門前,不停地往外探頭。唯獨不見帶雨和金德成,心中有些不平靜,恐怕著不好的事兒又要接著找上門來。
    半晌,隻見德成從遠處疾走回來,快到梨花宮門前則奔跑著進來。當他定睛看到赫連曉星站在堂中,步子又慢了下來。嘴上半開半合,欲言又止。赫連曉星看著他們,淡淡地微笑,“還有什麼是我沒經受的?說罷。”
    未等金德成開口,安泰已經衝上前來,“那死丫頭,居然瞞著我們,瞞著姑姑幹出這種事情來!我安泰發誓,絕不饒過她!”安寧伸手將它拉住,透出一種不尋常的穩重。
    “平日裏我們就像親姐妹,可是如今,倒是要喚她聲娘娘了!”春潮負氣地往座椅上跳去,坐下則不再說話。
    “你們都不要吵鬧,聽金公公先說說情況。”青隱發話。
    赫連曉星指示大家都坐下,讓春潮給德成先上了口水,再聽他道來。
    “昨夜大家服侍姑姑睡得晚,帶雨說要在裏屋外守夜,大家都勸不動,就去睡了。也不知怎地,昨晚睡得特別熟。早晨,春潮竟發現帶雨徹夜未歸,安平從乾德宮回來聽到消息,說昨夜梨花宮一名侍女被皇上寵幸,五更天過了全公公才在紫薇閣接到皇上,險些誤了早朝。全公公發了一通脾氣,把昨夜皇上的隨從全數責罰,各杖三十,調守城門。我和青隱怕事有蹊蹺所以到全公公處核實。”德成突然停下,望了望赫連曉星的神情,“剛才已經下了旨意,封為七品淑儀。賜住紫薇閣。”、
    赫連曉星愣了片刻,回問道,“問過昨夜的值夜侍衛沒有?”
    “問過了。梨花宮外的侍衛說,並沒有在深夜看見有人進出,不過北安侯探望的那會兒,皇上曾到過,沒一會兒就走了。後園的守衛證實昨夜四更天左右帶雨到過姑姑房間。至於調守城門的侍衛,說全公公找到皇上時,皇上宿醉未醒。”
    赫連曉星起身走向裏屋,留了一句話在大堂。“她早已經計劃好了的,大家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別誤了時辰。”
    走到窗前的梳妝鏡前坐下,從抽屜中取出碧海如意簪,仔細一看。簪頭的一處碧玉沒了,簪身也有被摔打的跡象。
    “何苦為難了我的發簪。”赫連曉星喃喃自語,心中有些失落又有些激蕩。
    青隱走了進來,拿起梨木發梳,解開赫連曉星束發的絲帶。“姑姑不必心傷,對身體沒有好處。”
    赫連曉星眼神仿佛迷失在刺眼的光束之間,“帶雨那孩子,我真是擔心。”
    青隱挽好赫連曉星的發髻,放下窗上的簾布,“姑姑,她能夠做到這一步,怕是不需要擔心的。”
    赫連曉星拿起絲帕,輕輕擦拭簪上的細碎,別上發髻。“不,她若真的精明,便不會犯這樣的錯誤。隱藏在她身後的人,不過是把她推到爭寵的洪流中,為她抵擋風雨罷了。”
    青隱扶赫連曉星起來,“誘惑君主,無論是太後還是妃子,沒有一個會放過她的。”赫連曉星心歎青隱的精明,又覺得她的一切像極了某人。“赫連曉星有個姐姐,從小與赫連曉星一起長大的,叫做宋雲舒。感覺你們很像,若不是你赫連曉星在宮內,赫連曉星定要你們認識,肯定是投緣的。”
    青隱沒有看赫連曉星,低頭回道,“或許是沒有緣分。”
    此後幾日,東方烈再沒有來過梨花宮,聽春潮說起,他並沒有特別寵愛帶雨,但也偶爾到紫薇閣留宿,每次出來時,心情都大好。沁妃還是常來赫連曉星這邊學習,聊聊有的沒的,可是從沒有聽到她說到帶雨,或者任何不高興的話。仿佛皇帝的寵愛對於她,已是不必求得的。兩人之間也越發的親近起來。
    “星兒,明天是宮裏的宮燈節,你準備了什麼樣式的?”看著沁妃的笑靨,赫連曉星竟想起了帶雨天真爛漫的樣子。
    “就一些普通的式樣,隻是添了一支花箋,畫了些野花野草的。”
    “你總能想出些新花樣兒的。今天先不看,明天晚上比比?”
    沁妃的笑,是任誰都不會拒絕的吧,赫連曉星想這世上的男人隻要看到,便都會甘願臣服。即使她已貴為皇帝寵妃,還是會有人為她的笑而付出一切。
    慕蓮走後,赫連曉星吩咐春潮帶了幾個做好的宮燈前去紫薇閣,豈料春潮怒氣衝衝的回來,說是新淑儀說了,不勞姑姑費心。據赫連曉星所知,帶雨是甚少出門的。這也好,少了爭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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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燈節,是為了宮裏的女人一年能有一天放鬆自己的日子。無論是至尊如太後,還是卑賤如下等宮婢,都可以放開手中的一切,拿上自己的宮燈,到碧宮外的護城河邊放生。對於宮裏的女人,或許放掉的便是永遠無法逃脫靈魂吧。
    不過,畢竟是難得的能走出宮門的日子,入夜,大家都喜笑顏開的打扮起來,簇擁著,向護城河走去。
    赫連曉星看著護城河對麵,滿滿站立的護城軍,把前來觀看的人群擋在了河對岸的五米之外。這麼多人的場景,還是不多見的。仿佛是一群被圈養的動物,供人觀賞。聽德成說,每年的這一天,都有這麼多人的。無非是來看看被皇上挑中的人兒都是怎樣的天香國色。隻是護城河如此寬闊,赫連曉星很難想象到底他們都看清了什麼。
    赫連曉星選了一處較為清淨的地方,青隱和春潮跟在赫連曉星的身後。拿出事先裝備好的五盞宮燈,放上花箋,讓它們順水漂流。花箋上提筆寫了幾首前人的詩句,沒有落款,即便是誰見到了,也不會明白她的愁思。今天的風向是順著河對岸吹去的,眼看著宮燈飄到了河的中心。赫連曉星的視線往對岸的人群看去,覺得有誰在盯著自己似的,但是人群擁擠又看不清所以。
    突然一個身影臨空而起,護城軍一片慌亂,又見有人在宮牆上豎起旗幟才穩定下來,原地不動。接著從兩岸又各有一人躍起,三人腳下輕點,交彙河中,爭搶那幾盞宮燈。幾番交手,方肯罷休,片刻,幾盞宮燈又回到了赫連曉星的麵前。
    這些身影,赫連曉星再熟悉不過。隻是感覺一股怨氣從心口直衝上來。
    “奴婢青隱,春潮參見皇上、安將軍、侯爺。”
    東方烈手拿兩盞宮燈,盛氣淩人的說著,“行了,今天是你們過節,自己去過吧!“
    青隱不願離去,赫連曉星伸手推推她,才回神跪安。
    “我們過節,你們倒是很有雅興。”
    “隻是湊巧來看看。”東方烈轉身麵向安大哥和長河,一臉不滿,“宮裏的事兒,你們怎麼也沒在家歇著。”
    長河出聲回答,“臣也是湊巧走到這裏。”
    “臣也一樣。”
    赫連曉星看著他們這種無聊的戲法,不想停留,生怕又有禍端。
    “怎麼,這麼快就走,留著吧。”赫連曉星正要開口,卻被東方烈燜回了肚子。
    “北安侯也喜歡宮燈?今天也太莽撞了,差點讓護城軍給生擒。”東方烈挑釁的口吻,讓赫連曉星隱隱不安。
    “以前不覺得,如今倒是知道她的美了。所以才打算取回。”
    “可惜星兒已經入宮了,這宮燈也算是宮內之物,不是你說取回便可以取回的。”這種劍拔弩張的氣勢,擾的赫連曉星心煩意亂,好在還有安大哥。
    “令妹的宮燈確實是好,臣也忍不住出手了。可是隻拿到一個,不多不少,到不如還給令妹。要送給誰讓她自己決定可好?”
    赫連曉星感激的望著他,隨即說道,“赫連曉星誰也不送,隻想讓它隨著護城河飄走。你們就把它放回河裏。拿在你們手中的,已經被河水浸濕了,還要來何用。”
    誰知東方烈不理赫連曉星所言,反而去斥安大哥,“你拿在手中,就是你的,朕也承認。但是再沒有可以歸還的道理。”
    想著以前誰說過東方烈是當世明君,簡直搞錯了!明明就是強人所難的暴君。正當赫連曉星無法理清當前的狀況之時。隻聽見不遠處有人喊叫,“沁娘娘落水了!沁娘娘落水了!~~”
    赫連曉星心中大驚不妙,往前欲跑,卻被長河拉住,“你不會水,難道還想跟上次一樣?”
    東方烈聞言囑咐長河,“你在這裏看著她。”說著快步向前麵跑去。
    安大哥早已跳入水中,在水中四處尋覓。對岸軍中也有一人跳入水中摸索。不久,兩人將慕蓮的身體托起,縱身躍上。安大哥警覺地退到皇帝身後,徒留一人托住慕蓮。
    “榮靖,怎麼樣了?”東方烈關切的問道。榮靖將慕蓮抱起交給東方烈,沒有亂了方寸。
    “沁妃呼吸尚存,請皇上即刻宣禦醫。”
    全海從後麵探出頭來,說道“皇上,請先將娘娘扶上鸞駕,奴才已經讓禦醫們火速到最近的宮殿候著了。”
    赫連曉星不敢上前去打擾,因為隻會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雖然希望有人能替自己解圍,也不希望是發生這樣的事。長河從身後叫住赫連曉星,“別想那麼多了。”
    各宮人紛紛離開,皇帝的愛妃落水,誰還有膽子在這裏開心的過節呢?青隱和春潮已經回到了赫連曉星的左右。這個晚上,隻有長河還有心思談笑,“想不到最後,還是都到了我的手上。”他低頭看著地上的宮燈,赫連曉星也茫然了,宮燈的分量,自然是不及沁妃的。
    回宮後,赫連曉星思索著長河手上的兩盞宮燈。分別寫了,“劉郎已恨蓬山遠,更隔蓬山一萬重。”“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歎惋為什麼世事總是那麼湊巧,想起他寫的偏又被他所得。
    隻是赫連曉星分明看到,地上宮燈裏的花箋都是沒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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