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答案的過程是漫長的。
    "很好，就是這樣。"終於，沈黎又開口了，但剛開始時透露的那一絲真實情緒，已無影無蹤。
    身為名律師，雖然年輕，但到底見過不少世麵。
    他很少對一個人這麼執著，自己都有些不明白。但，他還是他自己。
    不在意自己還赤身裸體，沈黎抬腳走到窗邊櫃子前，取出一樣金屬物件，丟到周嘉林腳下。
    "這個現在是你的了，揀起來。"仍是霸道的命令式口吻。
    周嘉林疲憊地牽動唇角，終於還是沒說什麼，彎下身體檢起了那樣東西，竟是一把鑰匙！
    "這是我家的鑰匙，已有我需要你的時候會打電話給你，你過來之後就用它開門。還有，我以後不會再去你們公司等你了，盡管放心好了。"
    沈黎說這些話的時候，是背對周嘉林的，所以周嘉林無法確定此刻他臉上的表情。但是他隻知道，自己聽到他的話的時候，感覺到心髒劇烈地抽搐了一下，似乎有隻無形的手捏在上麵，讓他在刹那間，有種無法呼吸的錯覺……
    最終，他還是將那把鑰匙收了起來。
    那天，周嘉林異常疲憊，隻能頂著一對熊貓眼去上班。
    為此，繼電話風波之後，他再次吸引了不少同事好奇的目光。
    "嘉林，昨晚又熬夜了吧？是不是跟新交的女朋友玩得太過火了？"說話的是他對桌的林清，小夥子新來的，隻能算是剛進社會的愣頭青，周嘉林作為前輩指點過他不少，他們私交還是比較不錯的。
    所以，當看到一向保守嚴謹的周嘉林又是這副模樣時，林清終於忍不住調侃了一句。
    周嘉林聞言，清秀的麵孔先是一紅，接著又變得蒼白，接著又有點發青，顏色變換好不精彩。
    林清也不是會看人臉色的人，又在自顧自說著，還不時詢問一下當事人，想知道更詳細一點的八卦。
    周嘉林隻能隨便糊弄一下他，有些事情本來就是沉默比解釋更有效果，但他還是感到相當羞赧，想盡快結束對話。
    這時，一道低沉悅耳的男聲傳入兩人耳中："嘉林，林清，好久不見了。"
    兩人聞言回頭，映入眼簾的是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形--韓少揚。
    說起來，韓少揚也算是周嘉林的死黨之一，兩人從大學時代便已相識，現在還在一家公司做事，十幾年交情，怎能不親密。
    隻不過，他們唯一的不同便是：韓少揚現在已經是總經理的特別助理，深得總經理沈文峰信任和依賴；而他，如今卻仍隻是一名小小職員。雖然兩人的地位已發生很大變化，但從學生時代便建立的深厚友情，在如今的社會中實數可貴，所以兩人至今仍是好兄弟。
    "少揚，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周嘉林十分開心的詢問。
    "昨天剛下飛機，今天便來公司上班，還不是--"話鋒一轉，他看林清一眼，沒繼續說下去。
    "韓哥，你回來了。"林清也客氣地跟他打招呼。
    "嘉林，我找你有點事情，能不能跟我出去一下？"
    "什麼事情，很重要嗎？"周嘉林有些疑惑。
    "跟我來就是了。"韓少揚的口氣不容人拒絕。
    於是，周嘉林跟著他來到了茶水間。
    將門鎖好，確定無人之後，韓少揚劈頭蓋臉便丟過開一堆問題："你跟雅麗什麼時候離婚的？為什麼離婚？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立即告訴我？你最近怎麼樣？剛才林清說的新女朋友又是怎麼回事？……"
    周嘉林被他連珠炮似的發問弄得頭痛不已，忍不住喊道："Stop！少揚，你先不要激動。"
    韓少揚這才停下來，但最這位好友的不滿仍然溢於言表。
    "我跟雅麗，是三個月之前正式簽字離婚的，但其實我們已經分居很久了。"周嘉林似乎在回憶，嘴角勉強扯出一抹苦笑，"她終於受不了我了。之前她就總是抱怨我這人呆板無趣，不會哄女人開心，沒情趣。不管我怎麼努力，還是沒辦法讓她滿意，這，是必然的結果。"
    "……"
    "沒告訴你，是因為你當時還在歐洲出差，不想因為我的是打擾你工作，也不想你為我擔心……"
    "你就這麼不信任我？"韓少揚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惱怒，"我一直以為我們是最好的朋友，結果你發生這麼多事，我居然是回來通過別人才知道的……"
    "是艾先生嗎？"
    韓少揚臉微微一紅，隨即又恢複正常："是又怎樣？我們現在在談論你的問題，別妄想轉移話題。你現在住哪裏？房子都給雅麗了吧？要不要來我家？"
    "不用麻煩了。剛開始我在旅館住了幾天，後來又住進了一個朋友家，以後有一段時間也會暫時住在那邊。"周嘉林知道去他家也會讓好友不方便，便一口婉拒。同時，他有些頭痛地摸摸額頭，在思考怎樣向好友解釋沈黎的事情。
    "朋友？什麼朋友？除了我你還有什麼朋友好到可以讓你去借住那麼久？"韓少揚仍在追問。
    "少揚，這件事情我暫時沒辦法跟你說得很詳細，但請你相信我，如果有困難，我看定會向你求助，因為我真的一直把你當好兄弟。"
    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韓少揚隻能選擇暫時保持沉默；"嘉林，有事的話一定要來找我。"
    "那當然。"周嘉林回以了然的微笑，"沒別的事了吧，那我先出去工作了。"
    "去吧。"
    說完後，周嘉林便打開茶水間的門走了出去，隻留下一句"改天一起吃飯"的口頭承諾。
    韓少揚轉身，拿出紙杯，欲接點水來滋潤幹渴的喉嚨，卻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擁進懷裏，接著，耳邊響起一道低沉的磁性男聲："有時，你對他的好連我都不得不嫉妒呢……"
    "艾，別鬧了，這裏是公司！"韓少揚額上青筋又有爆起的傾向。
    "放心吧，我已經鎖好門了……"
    "不是這個問題……唔……唔……"他還沒說完，尾音便被劫落在身後男人的熱吻裏。
    之後的日子，跟沈黎上床似乎已經成為周嘉林生活的一部分。
    沈黎有時間的時候，便會打電話給他，約定晚上什麼時候到他家去。因為沈黎工作也很忙，所以他去的時候大部分男人都還沒回來。他便自覺地去衝澡，然後便是等待……
    他們每周見麵的次數不多，但沈黎每回都會很瘋狂。他的精力仿佛異常旺盛，經常要得周嘉林忍不住求饒，還不肯放過他。
    但是第二天，不管他身體如何疲憊，他還是會準時起來，為沈黎和自己弄好早餐，等到兩人都吃過之後，收拾好餐具再去上班。
    這個習慣，是怎麼開始的呢？
    是因為某次，自己稍微晚到了一會，看見的卻是蜷縮在沙發上等待，卻因疲憊不堪而昏沉入睡的沈黎的不設防的睡臉？還是因為某次事後整理房間時，無意中發現的沈黎的胃藥？
    原因無從考察，但當他發現時，他已經在這麼做了，而且做得得心應手。
    而那段時間的沈黎，更像是被大人獎勵了糖果的兒童，或是被主人抱在懷裏理順毛的波斯貓一樣，安靜乖巧地讓人憐惜。
    於是不知不覺中，他們的同居生活就這樣拉開了序幕。
    雖然之於周嘉林，他不能確定這樣的感情到底是什麼，也無法確定它會在什麼時候結束，但現在的他，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般，其他的一切，都不再去想，包括沈黎的真正想法。
    因為他想留住，那些霸道片段裏的一絲絲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