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林錯合上了書，“有哪個沒聽清楚？”
    “沒有。”沈辭回答。
    “嗯，再見。”林錯從善如流。
    “哎哎哎！再見什麼啊？”沈辭叫住了她。
    “嗯？”林錯不解，“怎麼了？”
    “我說我忘了什麼······”沈辭突然悶聲笑了起來，笑的止不住，半晌低啞的嗓音通過細細電流聲傳到林錯這邊，猶如耳邊低語，“你把你辭哥的帽子和衣服弄到哪兒去了？”
    林錯那邊瞬間沒了聲音。
    沈辭愉悅地勾起了嘴角，想要再逗一逗小姑娘：“不會是被你······藏起來了吧？”
    林錯迅速說了一句：“不是，明天還你。”
    看著已經被掛斷的語音通話，沈辭笑了半天停不下來，他在這邊都能想出那邊小倉鼠臉上一層粉咬著嘴唇眼神閃躲的樣子。
    感覺······操，沈辭無聲罵了一句，去洗澡去了。
    這邊林錯深吸一口氣，找出了床上被壓在牆角邊整整齊齊疊好的衣服堆最下麵的一件。
    當時看見衣服和帽子就想起當初被人用帽子扣住頭，還有恍惚中回憶起當時迷迷糊糊被人粗暴地扯著胳膊穿衣服。在發燒時冷到發抖的時候，炙熱的脊背和溫暖的衣服讓人······安心。就把這些都放在那了。
    她斂眸收了心思，走到了洗手間。
    ······哦，電費。
    隻能用手洗了。
    林錯咬了咬唇，在原地不動了得有半分鍾才下定決心，算了，還是趕緊開始吧。
    她倒了洗衣粉，看著盆裏麵一色的純黑，腦海中驀然想起了沈辭的那句——
    “哎，說到這兒，你發燒好了沒有？感覺好點兒了嗎？”
    哦，發燒藥還沒有吃，應該還剩下來了不少，她翻出來，把它們都放到床頭旁邊的小櫃子上，和小夜燈旁邊的安眠藥放在了一起。
    這樣下一次發燒的時候可以很方便就吃藥了。免得再發生發燒不知道的情況，可別再一次麻煩別人了。
    她走回去繼續洗沈辭的衣服和帽子。洗好了之後，她把它們都晾上，開了窗。
    洗完了衣服，作業也寫完了，沒有什麼事了，該睡覺了。
    她看了一眼床，仍是有些不願走過去，拿起床頭上的手機，在上麵找了本書看。她沒有那麼多富裕的錢可以供她沒有顧忌地買書。
    她看了幾分鍾就感覺眼睛不是很舒服，頭也有點昏沉。卻在躺下的時候沒有辦法輕易閉上眼睛，隻能慢慢看著緊貼自己的倉鼠出神。
    房間裏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
    她還是忍不住摸了摸枕頭下的小刀。她又想起多年前自己被人從床上揪起來的時候，那人的眼神裏是多麼絕望，多麼憎恨。
    是自己的錯。
    她斂眸，摸了幾下倉鼠，看了一眼和往常一樣沒有打算在今晚關上的小夜燈。不知道幹什麼。
    等了好久，她抬頭看了一眼表，歎了口氣，已經快一點了。明天可能上課沒有精神。
    她起身吃了幾粒安眠藥。
    她之前一直吃這東西，睡得都很昏沉，沒有夢境，但是醒來後腦袋很昏沉，感覺像是昏了一夜似的，很不好受，加上她低血糖，早上更加不好受了。
    那之後她盡量不吃，但是代價就是不知道哪天才不會被噩夢侵擾。
    她歎了口氣，煩躁的很。什麼時候，什麼時候才可以擺脫——
    她從床上起身，把還沒有咽下去的安眠藥吐出來，站起來走向窗邊，看著外麵的夜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回來抱起了倉鼠，一起站在了窗邊。
    靜默無聲，好久。
    她感覺沒有什麼困意，就走到書桌前開始寫卷子。這樣的事情她已經做了上百甚至上千次。
    自從養父死了之後她就再也沒有睡過一場好覺。
    是她毀了這一家人。
    一個有父母，有兒子的完美家庭，兒子性格開朗，父母沒事會打打架，生活的一切都是溫馨的，茶米油鹽家常菜。每天都是很好的。
    很好的。
    是自己的到來毀了這一切。
    她寫完了一張卷子的正麵。
    別想了。
    寫題。
    她開始寫反麵，她在草稿紙上寫著計算過程，看著麵前的卷子努力讓自己的思緒不落到其他地方去。等到把整張卷子寫完時已經兩點了，她也感到了一些困意。
    希望一覺可以睡到天亮。
    她躺下來，閉上眼睛，沒有關燈。
    ······
    天亮。
    林錯皺著眉頭起床，洗漱，然後把那張卷子訂正完，收了衣服和帽子，背起書包上學。
    開了門，是沈辭倚在那兒不知道在幹什麼。晨光微微蕩漾在空氣中，是暖橘色，這人卻穿了一身純黑。
    林錯微微愣了一下，少年揚起一貫囂張桀驁地笑容，朝她抬手擺了一擺：“喲，早啊。”
    林錯頭還疼著，看見眼前這幅景象，心裏那份煩躁竟然被壓下去了一點。
    “······早。”林錯邊說邊走過去把東西遞給他，“衣服帽子。”
    沈辭愣了一下，隨即笑得更······無賴了：“要不是我說，你是不是還把這東西都放在你那兒啊？”
    林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轉身走了。
    夏日的早晨也很熱，但是林錯卻還是穿著長袖，沈辭不由得多看了兩眼：“你不熱啊？”
    “不熱。”林錯回答。
    而後再也無話。
    沈辭走啊走啊走啊，林錯也默不作聲地走啊走啊走啊。
    沈辭憋不住了：“你就不能說句話嗎？眼看著就到學校了。”
    林錯看了他一眼，疑惑道：“說什麼？”
    沈辭一下愣住了，話題。嗯······
    “你今天不是說要默寫嗎？”他吊兒郎當地走著。
    “嗯。”林錯應了一聲。學校已經還有五步遠就到了。
    “直接默全本的吧。”沈辭撂下一句就率先進了學校。
    林錯一下頓住了腳步，臉上有些空白。
    足足五秒之後，林錯才重新拉開步子大步走進學校，直奔班級，看見還在走樓梯的沈辭快步跟了上去：“你確定？”
    沈辭仿佛對她跟上來毫不意外，挑眉點頭：“辭哥什麼時候騙過你？”
    “說想戒煙的時候。”林錯從善如流。
    沈辭僵了一下：“那個是我忍不住煙癮就買了一盒。”
    “盒子邊角毛糙，至少一周以上。”林錯淡淡說。
    沈辭：······
    林錯補刀：“然後我扔了。”
    沈辭：······
    耍帥失敗的中二少年憋屈地走到了座位上。撇過頭去好久都沒有說一句話。他沈辭什麼時候被人逼到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林錯一如既往開始把作業拿出來交給組長，組長三下五除二在所有未寫作業名單上寫出”沈辭”然後交給了各科課代表就火速完成了任務。
    然後是上課。
    然後是下課，林錯低頭寫題。
    然後是上課。
    然後是下課，林錯低頭寫題。
    然後是——
    沈辭和她僵持了一個上午，才發現人家壓根兒就沒有發現自己生悶氣！
    “林錯。”沈辭叫道，語氣有些嚴肅。
    林錯轉過頭來一副了然：“準備好了？”
    “什麼？”沈辭被她這一句殺得不知所措。
    “默寫啊。”林錯理所當然，“我看你今天一天上午都沒有無聊到纏著我講題，準備到現在。”
    沈辭：······
    無聊到，纏著，我講題。
    這句話在沈辭心目中的斷句都因為他的心情而改變了。
    他咬牙：“老子可沒騙你，說背下來全本單詞就是全本的。也不是閑著無聊。”
    林錯看著突然就有些生氣的沈辭更疑惑了，但是仍然隻是說：“嗯。”
    沈辭看著麵前少言寡語的林錯，盡管回答一如既往簡潔明了，卻在微不可查地打量著自己，眼底隱隱透露緊張。
    這氣是真生不起來了。
    他歎了口氣，揉了揉林錯的頭，而林錯也因為感覺他有些不對勁沒有掙紮開。
    晨光還沒有散去，橘色暖調照在白皙臉上，襯得人嬌小一場，微微有些疑惑的眼睛看著自己，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感覺其中漾著水一樣。
    沈辭嘴角不自覺就又勾起，嗓音也柔和了不止一個度，像是遷就著小孩兒一樣：“行行行，午休前默寫？”
    行行行？自己剛剛要求他什麼了？
    她沒有搞懂沈辭情緒突然變好是怎麼回事，隻是愣愣地說：“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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