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著火了。”
    這聲驚呼，吵醒了熟睡中的啟明城，它掙紮著尚未恢複的殘軀，吐出滾滾濃煙。
    齊朔被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和高昂的下令聲吵醒，將軍府離府衙不遠，遠處火光漫天，將清冷的夜色照耀得如同白晝，那輪冷月好似撕破夜幕的初陽。
    齊峰察覺到齊朔看著自己，可這並非他開局的邀約。他無需借啟明大展身手，更深知齊仁用意。隻不過可笑，原來自己在弟弟心中，竟這麼個手段下作、利欲熏心的東西。
    “這火，來得蹊蹺。”
    偏生在戒備森嚴的將軍府，偏是在宵禁力度加強、本以為風平浪靜的這個夜裏，若是天為，那是管不了，可若是人為，無疑是蓄謀已久的挑釁。
    “快把人救出來！”
    官兵闖入火海接應，陳徹指揮著澤淵隊滅火。
    誰知屋內染疫之人如同瘋了一般衝入火海，一旦入了火海，火星子便肆無忌憚地躥至全身，將其發絲衣物吞噬殆盡。
    救這些染疫之人的官兵，被其瘋咬，躲避時不慎便在臉上脖子上留下血口，抑或救其不得，被拖入火海，身上濕衾掉落，與其一道焚為焦骨。
    好些被救出之人，白天瞧著本是痊愈，結果都犯起病來。有一人衝陳徹撲來，晉權將陳徹護在懷中，那人已丟失獠牙，咬在晉權劍上，嘴角割破，血滲了出來。晉權將那人打暈，欲轉過身去，才發現陳徹正紅著眼拽住自己的衣襟，“不必看，不要想。”
    齊朔隨他們趕往將軍府，走在尚為安靜的那條道上，四下酒肆客棧仍是寧靜，因宵禁，人們都不得出門，不至於使局麵失控。
    誰知忽從窄巷中衝出一個人來。
    “何人？讓開！”護衛喝道。
    他衝齊朔他們看了一眼，發出了齊朔曾聽過的，那些商陽疫之人所發的聲音，衝他們撲來。
    那些護衛熟練地將他拿下，誰知一時間仿佛深淵之中的惡靈蘇醒過來，從四麵八方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齊峰反應過來，“躲！”
    齊朔被齊峰和王修拽著上了房頂，他才瞧見，染了商陽疫之人，如同蟻穴傾覆，蟻群求生一般從各處湧出，奔向將軍府。
    這和白日所見的太平景象，截然不同。
    啟明城早已從內而腐，隻是知府和將軍費盡心思，造就了表麵的繁華。朱漆難掩朽木之空，他們在等立功封賞，而後朽木傾倒，再以情況反複，而貪濟災之財。可這樣，會害了多少啟明百姓。
    “請將軍下令！”陳徹對晉權說道，“莫問值不值得，但想應不應當。往後，你需建功立業，為國為民，官至兵馬大將軍，才可贏我。晉權，我娶不了你阿姐，當不了你親人了。”
    晉權咬緊牙關，下令道：“各尋高處隱蔽處而避，暫離此處！”澤淵隊之人亦被陳徹喝止而去。
    官兵和澤淵隊，都未再回頭。
    隻有晉權目送著陳徹走入熊熊燃燒的烈火之中。
    陳徹一步一步，如同踩在晉權心頭一般，讓他壓抑不住，痛哭了起來。
    晉權想起方才，月下之人麵色蒼白，對他苦笑道：“我陳徹，縱想名垂千古，也不可當千古罪人！”
    晉權亦想起別離時，陳徹雙目含淚地告訴他，“我知你阿姐不喜男色，我想做你親人。”
    陳徹這輩子，從未聽過晉權一句暖心窩子話。
    “阿徹，你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