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逍遙王陪著陛下用了一頓午膳時說了什麼。
    但自那之後，沒早看不見昏昏欲睡的逍遙王被抓來上朝了。
    至於王府的天陵院……
    並未空落。
    一襲青衫的英俊公子走出門，身後兩個身高隻到他腰及的小丫鬟輕輕一福身。
    “行，回去罷。”張公子笑笑。
    看著自家老好人性子的公子走向福壽殿，鴨蛋跟鵝蛋默契地對視一眼。
    鴨蛋道：“你說公子這是得寵還是不得寵呢？”
    那日逍遙王進宮回來後，便派人走了趟天陵院傳話。
    傳話的內容就是每日晨起後便直接去福壽殿。
    這要是放在王府後院的一個公子身上，保不齊就樂瘋了。
    可問題是，他家張公子沒哪天是能留宿王爺寢宮的啊！
    ……
    張羽恩來的時候逍遙王還沒起身，原本他都是先去偏殿候著，什麼時候王爺起了，他再過去。
    可，今日長生公公卻是一臉為難地把他攔在了殿外。
    “今兒是煜公子在裏麵……誒呦公子誒，您給咱家行個方便成不？”
    張公子有些迷茫地看著張公公。
    “就是……先別去偏殿，咱家帶您避避先。可別讓煜公子碰到您嘞。”
    雖然張羽恩還是不是很明白，但最後還是老老實實點了點頭。
    這邊長生剛剛安頓好張羽恩，沒多久煜公子就先起身了。
    夏日燥熱，索性，煜公子就學著逍遙王，赤著腳下了榻。
    ”小妖精”昨夜怕是被折騰狠了，此時還在睡。
    候在殿外的奴才不敢折騰出太大動靜，吵醒還在睡的王爺。
    煜公子走出外殿魚貫而入的奴才才敢追在他身後伺候穿衣洗漱。
    福壽殿西邊直接修了個浴池，供王爺享樂，煜公子擺了擺手，道：“把柳條跟牙粉送去瓊華池。”
    以為煜公子起了便會回去的長生公公笑容頓時一僵。
    煜公子徑自披著外袍去了西邊的池子。
    昨晚折騰的太晚，他跟墨兒都沒力氣沐浴了，直接倒頭就睡。
    按照他對某人的了解，早起了，那人受不住，一定會來這裏。
    嘿，大清早就是鴛鴦浴。
    然而，事有意外。
    大概是前段時間天天早朝，王爺是真虧了覺，這一睡眼瞅著就奔晌午去了。
    煜公子也不能一隻泡著，眼看手指都起皺了，便陰翳著張豐神俊朗的麵容，走出來了。
    在下人住的偏方裏窩了半個時辰的張公子剛好出來找長生公公。
    他今個兒失策了，早知道要等這麼久，他就從自己那那本書來好了。
    思來想去憋得慌，眼看著茶水喝了都白了，便出來問張公公，能不能回去取一本書。
    這下好，殿前常青鬆下，張公子撞到煜公子。
    兩位都是龍章鳳姿，一看便非池中物。
    再者……
    煜公子這一大早計劃都想的好好的，就是實施起來沒成功，還平白在水裏泡了一個小時，正欲求不滿呢。
    這時候看到個小白臉，可氣煞他也。
    張公公從福壽殿走出來就看見兩位公子大眼瞪小眼，站在殿前院子的常青鬆下，頓時，這個人都沒力氣了。
    千防萬防啊！
    煜公子微微眯眼，“你是誰？”
    張羽恩也不知道這是哪位公子，反正他沒見過，便拱了拱手，“小生這廂有禮了，姓張名羽恩，字子愚。”
    煜公子眼神有末尾變化，“你姓是哪個張？”
    “弓長張。”
    煜公子：“……”
    單手摩挲著下巴的煜公子圍著張羽恩走了三圈，“你長得像你娘，還是像你爹？”
    張羽恩：“子愚是沒見過生父的，但長得似乎是有幾分像家母的。”
    煜公子靠近張羽恩，對方下意識便退後了兩步，拉開距離。
    這個反應立馬讓煜公子沉了臉色，“你這是嫌棄本……本公子？”
    張羽恩惶恐，連忙拱手一禮道：“公子誤會了，子愚隻是不敢讓王爺心生誤會。公子是王爺的人，子愚隻是蒙王府庇護的一個客（qie）。”
    煜公子麵色稍緩，“倒是會說話。”
    瞅了瞅日頭，煜公子道：“裏麵那個，是你”繼母”，別亂打主意，不然小心你親爹變成厲鬼弄你個不孝子。”
    這話，煜公子也不管臉色也有些難看的張羽恩愛聽不愛聽，說完就走。
    王爺起來的時候已經快到用午膳的時候了。
    早上起來就是腰酸腿酸，渾身上下就跟被拆了骨頭似得。
    王爺有氣無力地把身邊的枕頭拽了下去，正好砸了長生公公。
    “何煜那牲口呢……”
    長生公公忙撿了枕頭抱著，“回王爺，煜公子起身後在瓊華池等了爺半個時辰，沒等到就回去了。”
    逍遙王撐著身子慢慢做起來。
    隔著半遮半掩的紗幔，隻見那一身冰肌玉骨的身子有氣無力地往身上套褻衣。
    “我要沐浴。”
    “早給您準備好了，爺。”
    長生見逍遙王穿好了褻衣，這才上前，哈著腰去撫自家王爺。
    直到把身子擦洗幹淨後泡到了舒適的浴池裏，趴在池子邊上，逍遙王舒服地喟歎一聲。
    “那個誰呢？”
    張公公守在屏風後麵，忙垂首回道：“爺，張公子候著呢。”
    “他沒撞上那牲口？”
    長生公公：“……”
    “是碰上煜公子了……”
    閉著眼的王爺微微蹙眉，“你傳他進來。”
    長生公公猶豫半天，覺得是否不妥，但也不敢多言，直接小碎步出去。
    本來，他想著隨便找個門口的誰去傳人，但走到殿門口，又覺得自己還是親自跑一趟比較好。
    不一會兒，長生公公引著餓的頭屑頭暈眼花的張公子一路進了瓊華池。
    一路上，張公公語速飛快地跟張公子將著規矩。
    “雖然爺點你進去了，但你千萬別用自己那雙招子瞎瞅。”
    “哎，咱家也看得出來，您是個本分的，隻要不招王爺，咱殿下也不會讓你侍寢。”
    幾次張口欲言，想問能不能那一口吃給他的張羽恩：“……”
    他是真的餓。
    因為前幾天，王爺早上起來都招呼他一同用早膳。
    最開始，他不知道，結果每天早上吃兩份早餐，撐得不行。
    今個兒沒吃早點，這會兒的確是餓了。
    進了瓊華池，張羽恩按照長生公公說的，跪在屏風後。
    泡在池子裏的王爺嗤笑一聲，“又不是沒看過，跪在那裏裝甚呢，進來說話。”
    張羽恩趕緊站起來，真就大咧咧走過去了。
    水池便氤氳水汽，遮著美人極美的身子。
    逍遙王一頭長發鋪散在池壁外，如同展開的折扇扇麵兒。
    池水隻到胸口。
    張羽恩有些尷尬地撇開了自己的視線。
    以前，張羽恩對於斷袖這個詞，隻了解於書本行間那些字。
    他不懂，都是男子，你有的我也有，我沒有的，你也沒有，那樣的話，有什麼搞頭兒？
    如今，隻看逍遙王像是一株慵懶的睡蓮，靠在浴池邊，他悟了。
    隻要臉好看，好看到可以突破性別問題，男人也是可以的。
    “何煜跟你說了什麼？”
    “敢問王爺，何煜是何人？”
    “長生說你們見過，照他那個脾氣，今兒應該是懟了你了，沒印象？”
    張羽恩恍然大悟，“噢！那個說您是我”小媽兒”的公子？”
    軒羽墨：“……”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張羽恩，後者後知後覺，嚇得臉有些白，垂著頭不敢再說話。
    逍遙王：“你不想問我什麼？”
    “您想說自會告訴我。”
    “你倒是從容。”
    “王爺謬讚。”
    “行，端著這樣兒，端住了。一會兒跟我進宮。”
    張羽恩瞬間就跪了。
    真跪在池子邊了。
    軒羽墨麵上啜著笑，“怎的？這就慫了？”
    “小生是真怕”鴻門宴”……”
    “放心，我在，他不敢。”
    “可那位是但今兒坐在龍椅上的……而王爺，您隻是……”
    隻是個王爺。
    “嗬，廢話少說，醜媳婦總要見公婆，你想徹底解決這事兒必須跟我進一趟宮。”
    “王爺……”張羽恩哀怨極了。
    當今皇帝可是派了京畿府的那些人追著他砍了一路啊！
    從江南那邊的小漁村到京城這一路，那都是用無數張黨殘餘的性命與屍首鋪的路。
    所以，張羽恩聽了要進宮，嚇得直接給軒羽墨跪了也是有原因的。
    軒羽墨衝著一臉幽怨的張羽恩勾了勾手指。
    張羽恩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把頭湊了過去。
    逍遙王修長的手輕輕拍了拍張羽恩的側臉，”啪啪”兩聲輕響，留下些許水漬。
    “乖，除非你想自囚王府一輩子。”
    張羽恩眼睛稍稍一垂，便瞅到了氤氳水汽下的”驚鴻”。
    瞬間滿麵桃緋。
    逍遙王也是翻臉比翻書快，鳳眸一冷，就直接一個嘴巴抽了過去。
    “滾出去候著。”
    ……
    張羽恩進去的時候好端端的一張臉，出來時候就紅了半邊。
    長生公公也沒多說什麼，他就領著張羽恩到了側耳殿房內，給張羽恩找了藥膏擦。
    藥膏剛擦完，便聽見有動靜。
    且看那妙曼的王府丫鬟捧著熏香，新衣，大小環佩……魚貫而入走入瓊華池。
    又是小半個時辰過去，那一身軒裳華胄的逍遙王便出現在了張羽恩眼前。
    那是真的極其賞心悅目的。
    那一張臉，就像是世上最精細華美的瓷器，讓人想要一點點磋磨、把玩。
    又偏生這人衣錦晝遊，身在天家，令魑魅魍魎斷了鄙賤的心思。
    張羽恩微微垂眸，收了視線。
    “長生。”
    “爺，船早就給您備好了。”
    逍遙王點頭，瞥了眼垂首老老實實站在長生身後的張羽恩，看他這德行，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怎的？你還跟本王置氣了不成？”
    張羽恩忙道：“不敢。”
    “那還不快點過來，等甚呢？”
    這性子，讓張羽墨想起了某人養的一隻貓，那貓對誰的脾氣都不好。
    包括疼它的主子，但長得極可愛，因此被人嬌慣壞了。
    後來呢？
    那貓野慣了，有一天撓了他，就沒有然後了。
    現在想起來……嗯，貓肉真的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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