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不投機半句多。
    能說這麼多，已經是這幾位很不滿這幾位公子，把寒雪閣拉進這趟渾水裏的表示了。
    瑤琴頂聰明的一個丫頭，笑了笑，再一禮，便要進屋稟告。
    她剛轉過身，便聽一個聲音沙啞的男聲道：
    “姑娘，聰明人，明白多行不義的壞處。黃某粗人一個，多說一句，望姑娘海涵。”
    瑤琴眼中一喜，回過身，柔柔叫了一聲，“黃大哥。”
    “不敢當。”
    “黃大哥，您說的可是這次公子們跟爺鬧脾氣這事兒？”
    姓黃的這人，便是此前瑤琴多看一眼的獨臂男子。
    “你們公子是明白人，過猶不及的道理，他比我懂。
    主子雖不是當今聖上的脾氣，但逼急了……言盡於此，姑娘快進去罷，莫讓幾位等久了。”
    瑤琴有些詫異，因為平日裏就這人最不多話。
    但今日，確是他說的最多。
    這人對王爺最是忠心，把他接道寒雪閣的武公子，在其心中地位，怕是都不如王爺。
    瑤琴心思百轉千回，最後單獨對黃姓男子一禮，這才進了寒雪閣。
    “老黃，你今兒怎麼這麼多話，這不像你。”懶懶打著蒲扇的瘸腿漢子道。
    “還能因為什麼？這幾位公子鬧起來，咱們這偏僻的小院都不安寧。”
    “這人啊，得到的越多，想占的就更多……”
    “反正這後院，隔三差五不就要鬧上一鬧嗎？最後能怎麼招？跳湖都不管用。”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
    黃姓男子歎了口氣，“這次不一樣……”
    鴉衛雖然不大愛摻和後院事兒，但老黃說的話，他們是好奇的。
    “咋不一樣了，老黃？”
    “等主子踏進那間院子，他們怕不是要毀沒了腸子……”
    “哪個院？老黃你別打啞謎，這說的，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是啊，感覺你話裏的意思，咱們王府進了狐狸精了不成？”
    “哎，狐狸精沒用，主子不喜歡母的。”
    黃姓男子卻是怎麼也不說了。
    ……
    瑤琴還沒進屋，就聽見煜公子氣的直跺腳的聲音：
    “你個莽夫！莽夫！氣煞我也！為啥我也！”
    她腳步略有放緩，直到聽到第二個聲音，才加快腳步。
    “冷靜。”
    是自家公子的聲音。
    “公子，幾位公子，有信兒了。”
    屋內止了爭吵，幾位公子齊齊看來。
    瑤琴小心抬頭看了眼，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
    煜公子都拔劍了，對著的正是皺著眉頭的武公子。
    她眼皮子跳了跳。
    跟武公子動手，這位公子多想不開呢。
    “前院傳話來，說爺出門了。”
    拉著煜公子的商公子鬆了手。
    看了看外麵的日頭。
    恩，大白天，能去的地應該不多。
    撐死了包個畫舫去郊外遊河賞景兒。
    “知道去哪了嗎？”春公子多問了句。
    “應是去衙門了，福壽殿的小婢子說，爺讓長生公公拿了朝服走的。”
    “嗬……總算不蠢，調過去折騰他”皇帝哥哥”的人了。”煜公子冷笑道。
    “哎，傷敵八百，損己一千，這”買賣”不劃算。”
    手上盤弄著小算盤的商公子搖首道。
    “吏部的大人們，可惜了……”華公子放下手上醫書，搖頭道。
    “可惜什麼？一招陽謀，把三位王爺，咱們，還有那小傻子全算進去了，他就算把吏部重新換一波人，不疼不癢的。”煜公子氣的甩了手上寶劍道。
    “你氣又有什麼用？”春公子搖頭。
    “說起來，現在最愁的是咱們，這局，難解。”春公子歎了口氣。
    都了解自家那混世魔王什麼德行，後院碰了一鼻子灰。
    這怕不是要把吏部拆了。
    “我想開個盤口，就賭吏部能撐幾天……”商公子道。
    其餘幾人：“……”
    吏部聽見你這話，你就別出府查賬了，不然怕是得被套麻袋。
    幾位公子一陣沉默。
    瑤琴心裏尋思了一下，還是把方才黃禦風說的話稟給了幾位公子。
    “公子們各有思量。”
    最後還是一直麵色不佳的賢公子道：“小武，這事兒你知道多少？”
    武寒還是那副蹙眉的表情，不吭聲。
    “嘶！你這死悶葫蘆，剛才我們掏心窩子的金玉良言，你全都沒聽進去是罷？”
    “爺是主子。”武公子就悶悶一句話。
    “主你個大頭！他要是爬了別人的床，能記得你三天！我把頭給你當球踢！”煜公子氣的又要撿起地上的劍。
    賢公子這幾天胃疼，此時這麼一朝，是胃疼加頭疼。
    他揉著眉心問：“小武，我問你，禦風這話，是不是跟天淩院新住進去的那位有關？”
    武公子想了想，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其餘幾位公子麵麵相覷。
    “這事兒一件接著一件的，倒是讓我把這個給忘了。”
    “你能忘，是因為那小混蛋把人接進來後，就沒過過夜。”
    “他們一起過一夜，你看看你能不能記起來。”
    “這我就不懂了，咱們家這位，什麼時候改了性了，接回府的，他還矜持上了怎地？”商公子說話時候笑眯眯的，但話裏壞外都是刺兒。
    “說起這個。我家秋丫頭昨兒個去找別的院兒的丫頭玩兒，路過天陵院兒，說那裏都是鴉衛把守，如今看來，的確蹊蹺啊。”
    有是鴉衛，大家齊齊看向武寒。
    武寒也是無奈，“我不是鴉衛了，兄弟們不會告訴我的。”
    他實在被幾位公子問的怕了，難得，憋出這麼句長的。
    ……
    到了傳晚膳的時候，皇宮的常侍太監第三次詢問陳公公。
    陳公公看了眼還在龍案上批折子的皇帝，小碎步走進放了冰盆子的勤政殿。
    “陛下，該用膳了。”
    “等等，看完這幾本的。”
    陳公公也是聰明的。
    見皇帝這麼說，幹脆亮出”法寶”。
    “陛下，吏部這一下午，竟差人往宮裏遞話兒了。”
    一說吏部，皇帝手上朱砂筆一頓。
    他抬頭似笑非笑看了一眼陳公公。
    “嘿嘿，您移駕，用膳時候我給您細細講講？”
    皇帝笑罵，扔了手上折子，起身活動了下筋骨。
    人生十多年都在軍伍中，最後當了皇帝，卻是覺得這幾年黃袍加身，真不如自己上陣殺敵來得痛快。
    夏天暑氣熱，但禦湖的荷花開滿堂了。
    今年種的是護國寺進貢的千葉蓮。
    說是蓮子被得道高僧誦經祈福過。
    皇帝索性下令把晚膳擺到禦湖邊的龍亭裏。
    吹著晚風，就著湖邊絲絲水汽，聽著家裏那”小癩皮狗”的事兒用膳。
    能把他家這混世魔王收拾了，皇帝表示晚飯他能多吃兩碗。
    陳公公繪聲繪色講道禮部侍郎，這一下午過的如何”精彩絕倫”，皇帝少見開懷大笑。
    “吏部是六部肥缺，一個個都肥的流油。讓墨兒去磋磨他們一下也罷，全當是為拿多少銀子，辦多少差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