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良辰吉時一到，三位王爺便踏上被”被發配邊疆”，呸，是代天子巡遊的路途。
    要不是文武百官列陣相送，三位王爺都能搞出一步三回頭，求皇兄收回成命的苦情戲。
    不過，三位王爺也不虧，好歹是走前找”罪魁禍首”，狠狠地出了一口惡氣。
    某人今天瘸著還要出來，登城池送他們，看著就解氣！
    皇帝雖然沒自己親自動手教訓自己的臭弟弟，但這一手”借刀殺人”用的甚妙。
    反正，他也不是沒事找茬兒，巡檢天下早就是被送上龍案的提議。
    不過，天子出巡，甚是鋪張浪費，也看不到地方上治理的問題。
    索性，他本就打算，讓監察禦史去。
    另一方麵，也是看越過越奢靡的幾個兄弟不是很順眼。
    他非是容不得兄弟有才幹的昏君，這幾個兄弟，也不知是忌憚他還是怎地，日子過得越來越不像話。
    皇帝就存了想要”敲打”一二的心思。
    正好，老幺作妖，給了他發難的由頭。
    嘿，巡查天下的活兒，交給大臣哪有交給自己兄弟更放心的？
    索性，就把幾件事一起給辦了。
    這就是所謂的一箭三雕。
    城樓上，天子點逍遙王到禦前。
    看著走到故意表現的一瘸一拐的弟弟，深邃的眼眸裏都是毫不掩飾的戲謔。
    “陳慶，給墨兒賜座。”
    當今聖上是先帝的次子，是懿太子的胞弟。
    自幼便被德嘉皇後教育，要輔佐太子，皇子之時便入了軍，學武的時間，多過聽大儒的教誨。
    幾位皇子中，出身最差的就是逍遙王了。
    母妃是番邦進貢的美人。
    生的如話本中描寫的禍國妖姬般。
    也如同話本中那些紅顏薄命的女子般，誕下龍子後，便消香玉隕了。
    尚在繈褓中的軒羽墨，先是被後宮不得寵的宮妃領養。
    經常被其拿來爭寵。
    更有一次，為了誣陷其他妃子，被下了藥，險些就沒了。
    太子那時居於東宮，讀聖賢書，見不得後宮烏煙瘴氣。
    一怒之下，便將年幼的十二弟報到東宮教養。
    與禮雖然不符，但實在是那時皇後身體越發孱弱，無力撫養年幼的軒羽墨。
    那時，也常出沒太子東宮的二皇子軒羽靖，是不大喜歡總是粘著太子的十二弟的。
    看著磨磨唧唧才過來坐的軒羽墨，不知怎麼的，皇帝就想起以前去懿太子東宮時，總躲在太子身後怯生生偷瞧自己小不點兒了。
    丹鳳眼微垂，皇帝道：“坐得近些。”
    忍著齜牙咧嘴的衝動才坐上凳子的王爺：“……”
    他覺得，不，他敢肯定，皇帝哥哥，這是再整他！
    幽怨地歎了口氣，逍遙王扶著座椅扶手站起身。
    看著太監們給椅子換了地，挪到龍椅下手，才又忍著屁股痛，重新坐下。
    皇帝嘴角微挑。
    “再近些。”
    逍遙王：“……”
    真的不能忍了！
    軒羽墨懟了自家皇兄一句：“陛下，您這是跟那位娘娘學得後宮這些”磋磨人”的手段？”
    他口吻幽幽的，卻嚇得身邊隨侍的幾個太監，腿柱子一軟，差點跪了。
    ”咯嘣”、”咯嘣”。
    皇帝把指骨捏的”咯咯”作響，登基多年的養氣功夫，差點一朝被破。
    能把當今陛下氣的磨牙，去還能不缺胳膊、不少腿兒的，逍遙王真乃當朝獨一份是也。
    王爺慢吞吞，重新坐下。
    那被打腫的兩半肉，一沾上凳子，就疼的他倒吸氣。
    看他這副樣子，皇帝總算是出了一口氣。
    “你讓朕京稽衛都吃了板子，為君者，不能厚此薄彼，讓老三他們教訓你一番，也是給你提個醒。”
    “凡事莫過界。”
    這要是換個人坐在，聽了皇帝這五個字警告，估計能嚇得跪在地上，大呼”饒命”。
    逍遙王卻是垂頭小聲嘀咕，“哪裏有人能逼得陛下打辦差的板子呀，還不是陛下您拿人撒氣呢……”
    ”噗通”，這下是有人跪了，但不是逍遙王，卻是皇帝身邊的大伴兒，陳公公。
    ”啪”陳公公先發製人，抽了自己自己一個嘴巴子，“誒呦，萬歲爺、千歲爺，您看老奴這……”
    “你想好了，再替他說話。”皇帝麵色十二旒冕下英俊麵容都陰沉下來。
    仿若陳公公敢替逍遙王圓場，就讓他血濺當場。
    軒羽墨咂咂嘴，不情不願站起身，作勢深深一揖。
    “陛下，臣弟知錯。”
    皇帝半晌沒說話，他食指搓著拇指上的墨玉扳指。
    半晌皇帝卻是笑了。
    都說伴君如伴虎，喜怒無常。
    非大毅力者，真是不能久在禦前。
    他伸出手，板起逍遙王的下巴，讓他直麵天顏。
    “跟我犯渾是不是？嗬，朕猜猜，這大清早兒，怎麼這麼大氣性。”
    “屁股被老三他們抽爛了，可是？”
    “後院兒那群公子哥兒，怕不是都不能沾你了？嗬，這倒是好事。”
    “要不，這樣，以後隔三差五的，朕也就叫內罰司，去給照這樣給你來一頓庭杖，省的你整日惦記跑王府後院，讓那些醃臢的玩意兒糟蹋。”
    皇帝這麼說了，那就表明他是真的有心那麼幹。
    依照自家二皇兄”喪心病狂”的程度……
    為了自己未來的”幸福”，軒羽墨隻能鬥膽，皆是上前一步，
    兄弟倆離得極近。
    玄色的龍袍與王爺絳紅色的蟒袍相應。
    軒羽墨壓低聲音，對自家如此”天真”的兄長道：“皇帝哥哥，臣弟可還有上麵的一張嘴呢。”
    皇帝虎軀一震，瞳仁驟縮。
    手都抬起來了，隻差一息，這一巴掌就糊在這口無遮攔的弟弟臉上了。
    好在，最後一秒他忍住了。
    “滾！你給朕滾！有多遠滾多遠！”
    軒羽墨一躬，掉頭就跑。
    結果，他還沒跑出幾步，又聽差點被氣背過去的皇帝陰涔涔道：“你好自為之！莫要養虎為患。”
    軒羽墨腳步一頓，砸了咂嘴，心想還是沒糊弄過去。
    嘿，他家二哥哥以前可是直腸子，才做了龍椅多久，這心，都會拐歪了。
    想著，軒羽墨回首作揖，麻溜的，還是別給陛下礙眼了。
    給他家陛下氣出個好歹，這滿朝上下，不更得罵他了？
    回了府上，換了常服，王爺就往自己內殿美人榻一趴。
    “哎……”
    貼身侍奉的太監長生結果侍女端來的清水銅盆，與藥膏。
    開始給他們王爺尊貴的臀部上藥。
    “爺，可是想幾位王爺了？”
    “想他們？本王巴不得他們多在外麵一些時日。爺我樂得清靜。”
    “那您這是……？”手上麻溜的太監長生問道。
    “幾位公子那邊……”軒羽墨自知理虧，小心試探道。
    “幫您打探了，幾位公子身邊的大丫頭說了……至少這個數兒。”
    長生比劃了個數字。
    王爺嘴角直抽，卻還抱著一絲希望，“兩天？”
    “哪能啊，爺，是兩個月。”
    兩個月？！
    那不是說他屁股好了，他後院的火都滅不了？！
    ”疼”地一下，軒羽墨翻身就要起身。
    “誒誒誒，我的主子呦，快趴下，快趴下，藥還沒幹呢！”
    “兩個月？！他們不憋得慌？？？”
    太監長生的嘴都抽抽。
    他們家主子跟太監聊男人憋不憋的慌的話題，這還真是……
    “其他的公子呢？！”軒羽墨趕緊問。
    得罪的就六位，不會其他的也跟著湊熱鬧吧？
    “您……確定？您外麵的生意都攥在商公子手裏頭，這藥也是華公子給的……還有春公子打點的那些事兒……賢公子管著王府大大小小的事……”
    長生太監幽幽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差點就問一句他們家爺，”這日子，您還想不想過了”？
    有氣無力趴回床榻的王爺，就如同丟魂了般，“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啊……”
    “早知道就給自己留點兒……哎！”
    太監長生眼觀鼻，鼻觀心。
    六位公子看起來好說話，可這手腕兒，一格比一個狠。
    他們不在乎他們王爺花心，但卻是不容自家王爺捏著鴉衛以外的勢力的。
    打個比方。
    王爺把府上的生意交給商公子後，沒多久，又鼓搗出《聽雨軒》的茶館，開的全國各地都是。
    春公子知道後，把他們家王爺拐到京郊運河遊河去了。
    過了三天回來，這《聽雨軒》就改名《聽春園》了。
    生意也都交給春公子了。
    而他們家爺還樂嗬嗬的。
    明白的人一眼都看得出來，幾位公子這是從另一種角度掌控著王爺的”命脈”。
    為的，就是防著今天這一出。
    他們聯起手一鬧。
    至少不會便宜了誰家的阿貓阿狗。
    而，那句話怎麼說來的？
    屋漏偏逢連夜雨。
    這邊王爺都要瘋了，緩過一口氣的皇帝又來了一道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宣旨太監念完聖旨，把聖旨留給一臉呆若木雞，深受打擊的王爺，又趕緊把他們千歲爺攙扶起來。
    而他們的王爺，仿若被這道聖旨奪走了最後一絲”精氣神”，呈現丟魂兒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