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枉為人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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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孩子,他小時候我,見過。
本來他是沒記起來的,隻是見著瞿唐手指上的繃帶,突然想起來前些年的一小孩子,和眼前的小子有些相似,細看眼前的少年還有著當年的影子。大夫指了指瞿唐的繃帶,“當年是我給你包紮的傷口。”
瞿唐原本被指著左手,心中暗暗不爽,但當聽到此人正是前些年給自己包紮的大夫,黑著的臉,立馬緩和不少。說來也是他的恩人了。
“是你?當年年紀還小未曾感謝先生。”幾年不見,變化之大,也就導致相遇不相識了。不過確實隱隱約約記得當年的大夫長的就是眼前之人的模樣。“多謝老先生。”瞿唐躬身行禮。
“先生不敢當。鄙人姓李,叫我一聲李大夫就行。”李大夫見瞿唐承認,頓時欣喜。
突然想起來今日到店裏的李老,他尋找自己的孫兒好些年了,特征便是六指。“鄙人有位老友,正尋他的孫子,與你的特征一般為二。”
李大夫隱晦的的瞄了一眼繃帶。
瞿唐纏著繃帶的手頓時一怔。
“正巧我這位老友今天就在店裏,不若我去叫他出來?若果真是親眷就再好不過了。”說罷就起身要離開,不過剛走幾步又回來坐下。“呀!怪我,怪我!這一激動就把你的脈給忘了。”
繼而將手指搭在瞿唐的左手腕上,時間越久,臉上的神情越是凝重,“你這身體內傷頗重啊,可是覺的胸腔中疼痛?”
瞿唐點頭道,“正是。”很疼,卻還算可以忍住。他的思緒早已經不在這裏,飄到了李大夫的老友身上。自己還有爺爺?為何不曾聽姥姥提起。
雖心有疑慮,但不曾表現在臉上。
李大夫執起毛筆在紙上謄寫了一個詳細的藥方子,“這藥等會兒我給你去取。”絲毫不提藥費,看診費也沒提及。
“這怎麼好勞煩您,我去自己去就成。”瞿唐拒絕道。
“你去什麼去,好好在這裏坐著,傷成這樣一聲不吭。”李大夫橫著眉毛說道,“我去去就來。”撩起下擺就大踏步往裏屋裏走。
邊走邊大聲說著:“李老,李老!您要尋的人有消息了!”
不久就聽見裏屋裏有人打碎了茶盞。
“在哪?人在哪裏?”蒼老的聲音傳出來,其實還有些尖細,讓人聽著怪怪的。
門簾被撩起來,出來一個七十多歲的老者,滿臉是深邃的皺紋,頭發花白,一身衣服倒是極為講究。拄著拐杖,急匆匆的出來,可能是年紀大了,整個人都是弓著腰的,“人在哪?”從聲音上辨別,此人正是李大夫所喚的李老。
“李老!慢著點,人就在那,還能飛了不成?”李大夫在後麵追了出來。
“就是那位小兄弟。”李大夫指著瞿唐道。
李貴順著李大夫的手指往前瞧,先是看到了馬也,視線在他身上打了個彎,越過他,看向瞿唐。
渾身一怔,揉了揉有些昏花的眼睛。
“這這……正是我孫兒。”李貴聲音打著顫,激動的熱淚盈眶。
“好,好,總算給我找到了。”雖然還沒見著四皇子的特殊六指,但一瞧瞿唐的麵貌,李貴就能確定,那就是他尋找多年的四皇子——婧貴妃的孩兒,眉眼裏極像婧貴妃,如出一轍的桃花眼。
拄著拐杖踉踉蹌蹌的走到瞿唐麵前,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想要碰一碰瞿唐,但又收回手去,怎麼說這也是小主子。自己哪裏能真的把瞿唐當做自己的孫兒。激動的淚水,嵌在滿是溝壑的臉上。
“如何確定我就是您孫兒?”瞿唐問道,雖然內心也有所波動,但仍然不輕易相信李貴。
李貴看看左右,見人員複雜,並不是說話的地方便招招手說道,“可否同我到裏屋說話。”
見李貴這般說話,瞿唐也就跟著進入裏屋。
何虎見兩人神神秘秘的一起進了裏屋,便先去拿了小弟的藥,邊走邊唏噓,哎呀,早就看那瞿唐長相不凡,通身的氣派,不像常人。這不,沒多久就尋到了親戚,看那李老的打扮,定是個富貴人家。
自己早早能和這樣的人物結個善緣,倒也不錯。
聚春堂的裏屋,滿是名貴藥材,散發著陣陣草藥的清香味。
先前說是找孫兒,不過是托詞。
一入屋內,沒有旁人。
李貴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叩首道:“叩見小主子!老奴找您找的好苦啊!這麼多年了,可算是找到您了。”
瞿唐往旁邊一閃避開李貴的跪拜,“你到底是何人?為何稱我為小主子?”平息了一會情緒,又道,“你認錯人了。”
“雜家怎會認錯人,主子與小主子長的相似,不會錯的。”李貴跪在地上堅定的說道。
天底下相似之人何其多,單憑相貌怎麼能確定。瞿唐還是對李貴保持懷疑,“您先起來再說。”
李貴起身,“多謝小主子。”雖然已經逃出北疆國皇宮數年,但已經刻到骨子裏的宮內的禮儀依然不曾忘記。見瞿唐還是一臉的不信,他隻好繼續解釋,“您是否有位祖母或是外祖母,又也許是您的長輩叫做如意?”
“確有如意。”瞿唐承認道,姥姥正是叫瞿如意,心中對李貴所言信了三分。
“您左手是否有六指,這在這左手大拇指旁。”用手比劃了確切的位置。
瞿唐沉默了良久。
李貴的心也漸漸下沉,難不成真的不是?可分明長的那般相像。不應該啊?
“確實有。”而且位置描述的恰恰正是自己左手所長六指的位置。此時瞿唐對李貴所言已然信了七八分。
“當真!”李貴欣喜,“就說雜家怎麼會認錯呢!”
瞿唐卻沒有半分欣喜。“可以說說我的身世麼?”淡然道。
一聽見瞿唐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李貴臉上的笑容頓時收斂起來,愁著眉頭,苦著臉,先是歎了口氣,這才小聲說出當年的事情。“說來話長……”
“雜家原來是北疆國皇宮裏的老太監,得了婧貴妃娘娘的恩惠,婧貴妃也就是您的母親,娘娘當年是被您父皇搶入皇宮,當然一時間很得皇帝的寵愛,您是陛下的第四子,但恰逢您出生,天降異相,人言可畏,皆言天災人禍,而您又生有六指,陛下他自然將事情全怪在了您以及生來了您的婧妃娘娘的頭上。”
說罷,李貴聲音一頓,臉上閃過悲愴。“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但帝王無情,可虎毒不食子,但哪成想,陛下如此狠心……當夜婧妃娘娘的宮殿就著了大火,全殿上下皆死於大火。”
瞿唐雙手一緊,麵上像是蒙了一層冰霜,“那婧妃呢?”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的母親,大約是死了。
“死了,全死了……”李貴哭出聲,“多少年了,那日我是日日夜夜都記得,大火燒了整整一夜,隻剩下一具具枯骨。陛下他下令任何人,不得救火……作孽哦!”
“不過事後老奴細細找過,就缺了皇子和如嬤嬤的軀骸。”用袖口抹了抹眼角的淚痕。“這才尋了多年,今日總算是找到了殿下您。”
瞿唐眼圈發紅,“怎麼會……”雖說自己習慣了沒有母親,但對母親仍然抱有期待,陡然聽此噩耗,也是傷心。
“現在想來,那火大約就是婧妃娘娘自個兒放的,就為了您有條活路。”李貴說著又跪了下去,“殿下,您可要為婧妃娘娘報仇啊,若非陛下他要您的命,娘娘她怎麼會舍了性命。”
“娘娘最和善,定然是不願您給她報仇,可,可老奴看不過去,娘娘年紀輕輕就成了一具枯骨,被燒的麵目全非,老奴恨啊!”李貴句句戳著瞿唐的心。“陛下狠心,就連一卷草席也不給,全將……將娘娘扔了亂葬崗。”
說完哽咽不止。
瞿唐緊握的手指扣在手心裏,“你-說-的-可-句-句-屬-實?”一字一頓忍耐住心中的暴怒。
“老奴說的絕無假話,不然就天打五雷轟,讓老奴不得好死!”李貴叩首不起,“懇請殿下為娘娘報仇!”再叩首,額頭碰地,發出砰砰聲,可見李貴的決心。
“您先起來罷。”瞿唐說道。
沉默良久,外屋的嘈雜隔絕在外。
“報仇之事,我允了。”瞿唐垂著頭看著自己的左手,臉上晦暗不明,隻是眸中閃爍著熊熊烈火,他的姥姥其實不是親姥姥,而是母親身邊的婢女,而母親卻因自己被大火燒死,而罪魁禍首卻是他的父親。瞿唐捋好思緒,勾了勾嘴角冷笑一聲。
這身世真是夠荒唐。
生母以死,而罪魁禍首卻是自己父親,虎毒不食子,那人枉為人父!
得了瞿唐的首肯,李貴舒了口氣,陛下總歸是殿下的父親,若是殿下不肯報仇,自己也不好做什麼現在總算可以放手去做了。
“報仇之事,我會有所安排,需從長計議,你不要輕舉妄動。”瞿唐撇了一眼躍躍欲試的李貴,警告道。
李貴按住蠢蠢欲動的心說道,“老奴謹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