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君的疑惑隻支持了三分鍾不到，他就給董鈺打了電話。其時，董鈺在自己跟人合租的房子裏聞著合租小夫妻的炒菜味兒刷外賣菜單，商君突然的電話讓他很是慌張。幸好他沒忘了自己是在商君眼皮下麵討生活，果斷的點了接聽。
    “商總晚上好。”態度特別踴躍呢。
    商總忽略了這些有的沒的，跟他問了下楚江今天拍攝的事情，董鈺事無巨細的一一作了彙報，然後他就感覺奇怪了。按說商君是不怎麼過問這些的才對吧。
    於是想了想，董鈺說：
    “那個，今天是不是楚江做的哪兒不對啊？”
    “挺好的，明兒是繼續拍攝是吧？”
    董鈺說：“是啊，這個節目也很會玩，定下來的劇本是楚江作為收官戰的神秘嘉賓，到現場還要繼續做評委。朱廷是給衛南風做助攻的，衛南風的節目給選的是個古裝反串，朱廷女裝衛南風男裝，想想還挺勁爆的呢。”
    商君在感情上體會不到董鈺的期待，在理智上覺得隻要朱廷沒搞砸，話題是有的，收視率也是有的，但這都是節目組該操心的事兒，他沒啥興趣。
    “嗯，他明天拍的內容準備怎麼樣了，需要找人幫忙嗎？”
    “啊？”董鈺有點兒懵了，需要怎麼準備啊。
    “看來沒準備。”
    董鈺終於回過神來，趕緊解釋：“那個商總是這樣的，楚江吧雖然咖位還沒到頂，但是他的演技真的好，入戲也特別快。就這麼跟你說吧，他演啥都不用特別準備的，到了現場就好。尤其是他古裝的，徐導說他古裝都不用禮儀老師教的那種完美。”
    “這麼有信心？”
    董鈺對這件事特別有聊的欲望，馬上就滔滔不絕起來：“您是不知道，我跟著楚江去過各種各樣的片場，也見識過了各種各樣的演員，但是楚江是真有天賦。特別能把握住表現這塊兒，導演都覺得他就跟體驗過無數次別人的人生似的，特別神。”
    “哦，他不是隻演過霸道總裁嗎？”
    “……”董鈺突然沉默，畢竟，商君說的都是事實。
    “你這麼說，他演的那些霸道總裁哪一個都是個性分明的？”
    “對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唉商總啊，雖然您才當楚江經紀人沒多久，但我覺得您真是了解他啊，太了解了，這都能看出來。”
    聽他鬼扯呢，商君想，他了解個鬼，床上了解過算了解嗎。
    但是這麼說也不完全對，除了行業的風評外，他還真的有點兒知道楚江，畢竟一起經曆了前陣子的戚格事件。這種要懂不懂的最要命，總感覺自己知道了一點，但是不知道的比知道的要多得多，比如說，跟楚江一起喝酒的女人是怎麼回事兒。
    “行了，你明兒多看著點兒他，挺久沒在鏡頭下了，需要個過度。對了，你在楚江家嗎？提醒他做個保養，明天形象好點兒。”
    董鈺突然心虛：“那個，今天從朱廷家出來後楚江就叫我回家了。”
    “哦？那他在朱廷家嗎？”
    “我覺得應該是回去了吧，畢竟孟總也要回家的嘛。”
    那他在去喝酒也就說得過去了。
    “這麼早回去了？”
    董鈺也不敢確定，但是楚江一般都挺宅的，這個時間回家看電視劇也是有可能的。
    “我覺得，應該吧，要不我馬上給他打個電話確認下？”
    商君馬上拒絕了他：“那不用，我就是有點兒好奇，畢竟除了工作跟他私底下接觸的少。他一般都做什麼，平時跟人約會嗎？有沒有固定女友？”
    “沒有沒有，平時其實他很宅的，這個您不都知道嗎？他就平時炒炒股健健身什麼的，有時候看電視劇看到睡著，特別健康。”
    沒看出來哪裏健康了。
    既然董鈺不清楚，這意思就是楚江本人的隱私了，商君不再多聊，囑咐他明早別遲到，有事兒給他打電話。又鼓勵了一番董鈺，說幾句套話，這才掛了董鈺的電話。
    此時他已經回家換好了衣服，想著既然事已至此，想必以楚江的智商也不能瞎搞出什麼，就先按下吧。
    說來他自己也覺得有點兒過了，本來藝人談個戀愛，處個朋友，出去喝個酒旅個遊也不是什麼大事兒，隻不過現在的藝人太喜歡炒了。而且是那種素材我先屯著，以後留著炒的玩法。
    經紀人擔心藝人談戀愛，其實大多數是擔心交往的對象別有用心，娛樂圈裏向來妖魔鬼怪多，正常人類少。這名利場上一向結果說話，太多的人都把自己搞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就為了踩著別人走上一條通天大道。
    前段時間那個美劇不是這麼說的嘛，人這麼個複雜的生物工程組成的生命體，其實代碼隻有幾條。可能，利己這一條是寫在邏輯上的不可更改的，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個名利場。
    而他，現在又要為了利益去糟蹋美食了，等他哪天GG了，到了清算的時候，糟蹋食物肯定是最重的一條罪過。
    他對著鏡子裏的自己一笑，把他那塊兒六萬多的表摘下來換上了個兩千的電子表，聽說今天憤青多來著，估計見不得這麼不實用的東西。
    商君準點出門，楚江也喝完了他的第三杯酒。
    酒吧裏燈光暗淡，此時人不多，冷冷清清，倒也是安靜。他們叫了一瓶威士忌和若幹水果零食，駐場的女歌手開始了第二首歌的哼唱。
    包女士的烈焰紅唇在這樣的燈下朦朧起來，尖尖的下巴手背托著，閉著眼，呢喃道：
    “唱的挺好聽，這首歌叫什麼？”
    “《四海》。”
    “哦，”包女士的紅指甲劃過臉頰，眨了眨眼：“我還以為叫《愛你在心口難開》。”
    楚江並沒有回答她，隻是給杯子又滿上了。
    包女士跟著哼了兩句，搖搖頭：“現在多好，歌想怎麼唱都有人欣賞，真是個好時代。對吧？”
    楚江悶聲應了：“以前就不好嗎？”
    “以前啊……”包女士歎氣：“也不能說是不好，就是沒這麼自由，隻有死了才算有個頭。就不說別的，就你喜歡男人這事兒要是放以前，誰敢給你們發結婚證。”
    “現在也不能發。”
    “除了中國，有的是地方給辦證，美國不也立法通過了嗎？說明這件事還是有奔頭的對吧，而且現在公眾接受度多高啊。人類努力了幾千年才有的好時候，你就不激動。”
    楚江有點兒聽不得她這麼感慨，又喝了半杯下去，舌頭很澀。他不是個愛喝酒的人，酒解決不了什麼。但是有時候不愛喝酒的人，也會動心思喝幾口，大概是喝酒容易給人營造一個可以不冷靜的氣氛吧。
    包女士嘖嘖兩聲，也抿了口酒，說：“我說，你真看上人家就去追，你戒酒消愁個什麼勁兒啊，多沒意思。”
    楚江當耳旁風，又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