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鬼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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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抱著你鑽出盜洞的時候剛好刮過一陣大風揚起一片黃沙,三爸看著你說:黃沙漫天揚罌粟卻芬芳,這丫頭以後就叫罌粟了,你的名兒就是這麼來的。”
宛諾洗澡去了,宛言把古墓裏我不省人事之後的事情當成床頭故事講給我聽,可剛開了頭就被棕熊打斷。
“大晚上的說這些幹什麼,別讓粟兒做噩夢。”
宛言就隻能挑出墓後的事兒說了,過了會兒他趁棕熊不注意湊過來悄悄的和我說:“妹妹你知道大哥為什麼不讓說嗎?因為那個骷髏鬼見打不過我們就急眼了,渾身骨頭跟發了黴似的生出藍毛變異成了屍煞,好家夥十指跟鋼勾似的。嘖嘖還長發披肩你是沒見那家夥醜的。但那副爛骨頭卻成了銅頭鐵骨子彈打在上麵就和打在鋼板上似的直冒火星子!大哥幹不過它,被它抓起來扔進了女屍的棺材裏差點合了葬,現在身上還十個窟窿呢,好容易爬起來又被女屍拌了一跤,翻跟頭打把勢的摔出了棺材。好在他皮糙肉厚傷口不深,又處理的及時回來養了幾天就好了。”
我抱著洋娃娃聽的眼睛都不眨,那個骷髏鬼還長出藍毛?幻想當時的情景瘮得身上起了一陣的雞皮疙瘩。十個血窟窿,我看著倚在門邊的棕熊心情複雜且好奇,這些天我沒看出他有絲毫的不舒服。可聽到後麵宛言說起棕熊當時那個狼狽相再配合他生動形象的肢體和表情,我晚飯撐得圓滾的肚子差點笑吐了,”咯咯咯鵝鵝鵝”的笑聲經久不絕,他們從此知道了我的笑點有多低。
“臭小子明天就把你嘴縫上。”棕熊過來對著宛言後腦勺就是一刮子:“我就這點糗事兒全讓你抖落出來了。”
“您還真甭謙虛,您那糗事在我這還汆著一籮筐呢帶上幹糧夠說好幾天的。”
“去你大爺的!”棕熊都讓他氣笑了,“粟兒咱不和你三哥玩了早點睡覺,明早大哥給你買牛肉小包子吃。”
我點頭,眼睛都亮了。這些日子著實吃的滿嘴流油,凹陷下去的小肚皮都鼓起來了。我又想起他的傷,想問問他還疼不疼了,低著頭欲言又止的掙紮了半天最終還是放棄。
“妹妹睡覺嘍。”
宛言二話不說把我按倒,扯過被子鋪天蓋地的蒙了個結實。
“嘿嘿嘿悠著點再給捂出痱子。”
————
”吱嘎、吱嘎”
夜半子時睡夢中的我被一陣奇怪的聲音吵醒,坐起來揉揉惺忪的睡眼四處看了看並沒有什麼異常。
睡意濃重我剛準備躺下來怪聲再次響起,”吱嘎、吱嘎”這次我聽的真切聲音是從房門那裏傳來的。
“二爸。”我迷迷糊糊的喊了一聲,這個聲音和二爸行動時的聲音很像,我以為是他們回來了。
沒有任何的回應,吱嘎聲依然在繼續。我的意識逐漸清醒,不對,雖然很像但這聲音絕不是二爸,況且他們不可能明知我會害怕還不回應我。
四周一片漆黑,平日裏醫院走廊的燈整宿都開著可今天卻反常的關了,所及之處沒有一絲光亮。
隨著意識的清醒,恐懼也在一點一點的蘇醒。
我抬手摸到胸前想攥住噬魔這根僅有的救命稻草,可是什麼都沒有摸到。
不見了……噬魔不見了……
“棕熊,宛諾,宛言。”我跳下床一邊喊他們的名字一邊光著腳向他們平時睡覺的地方摸索。
摸不到……空無一人……
”嘎……吱,嘎……吱”
怪聲突然起了變化,我循聲望去就見房門在沒有任何外力下一開一合,一合一開……門上方的那一塊正方形玻璃映出一個模糊的影子,外麵站著一個人。
是誰?會是他們三個嗎?想到這裏我竟有些生氣,潛意識認定這是他們仨故意要嚇唬我的惡作劇,噬魔也一定是他們拿走的。
恐懼轉眼褪去我生氣的一把拉開房門,幾乎同時走廊裏巧合的亮起一盞小燈照亮了我眼前的這個人。
果然是棕熊。
我仰頭看他,他赤裸上身也正麵無表情的盯著我,眼神冰冷惡毒,我心頭一抖!竟感覺莫名的熟悉。
“棕熊你站在門外幹什麼?他們倆呢?噬魔是不是被你們拿走了?”我質問,果然不應該相信任何人。
他緩緩的抬起手一根手指勾著噬魔的掛繩送到我眼前,僵硬的臉生扯出一個詭異駭人的笑容:“跟我來,我帶你去找他們。”聲音如同埋在地下幾千年的腐朽枯骨,陰怨幽森。
我全身一個激靈!不對勁,棕熊不對勁!我慢慢的向後退,恐懼再次席卷而來。
我每退一步他就向前逼近一步,噬魔散發的一縷紅光為眼前的景象更添陰森,吞魔噬獸的血盆大口讓我的鼻腔充斥它想要噬人的血腥。
血腥?等等!我猛然驚醒,確實不對勁,味道愈發刺鼻還夾雜著腐臭,這並非是幻覺。
我捂住鼻子瞪著驚恐的雙眼顫抖著聲音問:“你、你怎麼了?為什麼會、會有血的味道?”
他突然停住僵硬的站在原地,掛著詭笑的麵部卻開始不斷地抽搐模樣十分痛苦,右側肩膀前端與左側腰際處同時驚現十個皮肉外翻的血洞正在汩汩湧出黑臭的血液!
棕熊痛苦的扭曲身體伸出手臂朝我抓來,用喉嚨裏擠出沙啞的嗓音嘶吼:“好疼啊!疼死我啦!救我!”
我全身冰涼的呆立在原地眼睜睜看著他一步步的朝我逼近,癱軟的雙腿仿佛有千斤重怎麼也邁不開。就在他的手指和我的鼻尖隻差一根頭發絲的距離時卻突然停住……
我現在全身上下唯一敢動的就剩眼珠了,我死死盯著那隻手大氣不敢出。
”啪嗒”……
一團黏糊糊濕噠噠還帶著溫熱的東西落在我的腳背上,緊接著第二團、第三團。
我駭然的目瞪前方眼睛裏充斥他皮肉脫落的畫麵,一團團的皮肉被融化一般的脫落掉下露出血淋淋的白骨,而棕熊的臉此刻扭曲驚恐到了極點!他大張著嘴痛苦哀嚎,一縷縷的藍色毛發從他的七竅以及身上的血洞裏鑽出一層一層的包裹那具幾乎沒有了血肉的軀體。
“棕熊!!”我一聲淒厲的嚎叫眼裏泛出了淚花,他的喉嚨被毛發堵住無法出聲隻剩痛苦的嗚咽。我再也看不下去了剛想衝過去扯掉那些毛發就看見有一縷竟然悄無聲息的直奔我而來!我看著就快被包成一個巨大蠶繭的棕熊,想起床頭櫃上的果盤裏有一把水果刀,慌忙從爛肉堆裏拔出腳轉身就跑!腳下又黏又滑,胃裏更是一陣的翻江倒海。可是剛跑到床邊就被一隻從床下伸出的手拉倒在地,慌亂間我抓住一條床腿死死抱住才沒有被拖到走!我奮力掙紮用另一隻腳狠命的踹那隻手,可手的力氣很大很快的我另一隻腳也被抓住了,抱住床腿的胳膊也漸漸酸軟,我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桀桀桀桀桀”
一陣讓人頭皮發麻的怪笑聲,猶如從無底深淵爬出的惡鬼。我心頭冰涼顫抖著弱小的身軀機械的扭過頭,黑暗中隻有一雙碧藍的眼睛,幽森陰怨寒意刺骨,我竟不由自主的打個冷顫。
腳踝突然一鬆一個東西順著小腿爬上了後背,那雙眼睛也猶如兩簇鬼火飄忽而來,我全身的汗毛根根倒豎!
它趴上我的肩頭我才看清竟然是那個我抱了一下午的布娃娃!我僵在當場忘記了喊叫連手指都是麻木的,可奇怪的是那縷毛發竟然退了回去。
一時間整個房間隻剩下棕熊徒勞的掙紮聲。
片刻後鬼娃娃突然凶狠的咧嘴獰笑,脖子猝不及防的向前伸出一大截,隻有拳頭大的腦袋幾乎貼在了我的臉上!
“啊!!”我一把抓起它狠狠扔出去,”啪”的一聲悶響它應該是被我摔在了牆上。
我爬起來衝到床頭櫃在上麵摸到了刀,剛想轉身腳踝又被死死抓住!鬼娃娃狠厲的瞪著我滿眼怨毒,喉嚨裏更是桀桀怪笑!
“殺人凶手你是殺人凶手,桀桀桀桀。”
它無疑翻出了我最深的恐懼,不堪的過往曆曆在目鮮血淋漓。
這個不長眼的小鬼兒觸碰了我的底線。
我揮手一刀斬向它抓著我腳踝的手臂,就聽它一聲怪叫滾回了床下。
我握刀的手止不住的顫抖,我心裏很明白棕熊早就沒救了。
“多多,多多。”一個空曠的聲音突然響起,喊著我曾經的名字。
“誰!”故意大聲給自己壯膽,可轉身之後的情景讓我的瞳孔驟縮!
棕熊被纏裹的隻剩下一個沾著些許皮肉的人頭,大張著嘴,嘴裏還在不斷地湧出毛發。
而地上那一攤攤的皮肉內髒竟然動了起來,正在向一起聚攏!
血腥惡臭直衝鼻腔,“嘔!!!”我終是沒有忍住吐了個昏天暗地。
手撐著膝蓋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吐,可胃裏依然在一陣陣抽搐。擦擦嘴艱難的直起身,卻見那些爛肉已經堆成了一個癱軟的人形怪物!它四肢健全耳鼻嘴具在,唯獨缺少眼睛。可由於沒有骨頭支撐它的身體和頭部就像是一大坨正在融化的巧克力,尤其是空洞的眼窩和大張的嘴。最為恐怖的是它居然把內髒像裝飾品一樣琳琅滿目的掛在體外!
“嘔!!!”反正我今晚不是被嚇死就是被吐死。
那怪物癱在地上四處摸索像是在找什麼東西,我則趁機想要逃出去,可誰知剛剛躡手躡腳的走了幾步那些藍色毛發就像長了眼睛似的瘋狂衝我湧來!我媽呀一聲撒腿就往回跑,可奇怪的是我隻要靠近床邊毛發就會退回去,仿佛這裏有一道看不見的分界線。
可這裏也不是最安全的,床底還有一隻隨時會鑽出來把我拖走的鬼娃娃,說實話從那時起我心裏已經對床底產生了一定的恐懼,這個陰影伴隨我很多年,這些年裏我從不敢輕易看床底更不敢把腿搭在床邊,對我來說那裏就是一個未知的恐怖世界,裏麵藏了無數的妖魔鬼怪。
我幹脆爬到床上,那怪物在摸了片刻之後突然暴躁起來,攤在地上的肉瘋狂向四周蔓延。
當它蔓延到床邊時我的心也跟著提到嗓子眼兒,生怕它會順藤摸瓜的爬上來。
就在我膽戰心驚的時候就聽”咚咚”兩聲輕響,棕熊的兩顆眼珠子掉落在地。而與此同時他的頭也終於被包裹嚴實成了一顆巨大的蠶繭。
怪物興高采烈的收回肉向那邊趴過去想要撿起眼珠按在自己臉上,而此時的我就如同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透心涼。兩顆血紅的眼珠子明顯是在看著我,而怪物也向我這裏緩緩回頭。
怎麼辦?我躲無可躲!
我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最後心一橫想幹脆從窗戶跳出去!當時的病房在四樓,我寧可自己跳下去摔死也不想死在這些肮髒東西手裏!
轉身想爬上窗台卻一眼瞟見了窗邊的牆角處放著那隻給我泡藥浴的大木桶,桶邊還有一個椅子。
天無絕人之路啊!我喜出望外,借著椅子鑽進了木桶。如果當年我但凡學過甕中捉鱉這個詞兒,我是死也不會進去當這個鱉。
“多多,多多。”
到處都是皮肉混合血液與地麵發出的怪異摩擦聲,我死死捂住嘴生怕有一點動靜。
“桀桀桀桀,殺人凶手。”
果然那個該死的鬼娃也爬出來了!
”哢、哢、嘶……”
隨著幾聲突兀的怪聲外麵沒有了一絲聲音,突如其來的寂靜讓我的恐懼達到了頂點!
”啪啪啪”
寂靜也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外麵就響起了一連串的腳步聲,而且就像是知道我藏在這裏一樣直奔而來,越來越近,每一步都踩在我的心尖兒上。
我真的要瘋了!肉塊怪物和鬼娃不可能有這樣的走路聲,這怎麼又來一個!
就在我走神胡思亂想的時候頭頂如炸雷一般響起怪笑:“嘿嘿嘿我找到了。”
“桀桀桀桀找到了找到了。”
我當然不知道其實它們一開始就知道我在哪裏,木桶外早已經被怪物糊滿了肉泥!
我抬頭一看當場三魂不附體七魄遠遊離,這下徹底被嚇懵了!
肉塊怪物、鬼娃、居然還有……藍毛屍煞!
它完全符合宛言的描述,白森森的骨頭架子跟發黴了似的長滿了細長的絨毛,甚至連頭骨上都長遍了如同頭發一樣的披散著,嘖嘖真如宛言所說既醜的想哭又惡心的想吐。
屍煞又向前逼近一步伸出一隻手掌,五指果真如鋼勾一般尖銳一把就能把我扯碎!陰森森的眼窩就像兩個幽深的寒潭,滿嘴鋸齒狀的利齒一開一合發出來自地獄的聲音:“還給我,把珠子還給我。”
“嘿嘿嘿嘿找到你了多多。”
“桀桀桀桀殺人凶手。”
木桶外的肉泥已經流進桶裏,醜陋惡心的怪物獰笑著抻開深淵巨口企圖將我吞進腹中永遠包裹在爛肉裏和它一起腐朽。
幸虧那把水果刀還被我握在手裏,在它離我足夠近離時猛的站起揮刀猛刺它的頭部,可惜被它偏頭躲過隻劃傷了額頭。
我揮刀再刺卻被鬼娃娃鉗住手腕,它力氣極大我掙脫不開。
“珠子還給我。”
“桀桀桀桀。”
“嘿嘿嘿嘿。”
三隻鬼煞獰笑逼來,我絕望的閉上眼睛等待接下來的生吞活剝。
”叮鈴,叮鈴”
兩聲清脆的鈴鐺猶如兩道天雷在腦中炸裂我頓感清明!幾乎同時從我背後猛躥出一道紅光伴隨一聲撼天動地的獸吼!我隻覺頭暈目眩,周圍的一切瞬間恢複平靜哪裏還有三隻鬼煞的蹤影。
“粟兒粟兒快醒醒!”
黑暗中有人在叫喊我的名字,一聲一聲由遠及近。
“粟兒粟兒快醒過來!”
在一聲聲的呼喚中我終於清醒了神智,看清了周遭一切。
病房內燈火通明而我站在木桶中仍高舉握刀的手,宛言在桶外死死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背上赫然一處刀傷,純白的T恤被流下的鮮血染紅一片!
可當我看見宛諾的時候著實被嚇了一跳!他抓著我的另一隻手,額頭一處又深又長的傷口鮮血已經糊了半邊臉!
宛言扔掉我手裏的刀把我抱起來輕拍後背安撫。
宛諾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血指著另一處問我:“粟兒告訴哥以前是不是也是這個王八蛋欺負的你?!”
我順著他的手指竟然看到了活生生的棕熊!我驚詫的張嘴瞪眼!
棕熊兩隻手指間夾了一個小巧精致的鈴鐺另一隻手拿一個不大的八卦盤,而被他堵在牆角的那個四肢著地的東西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
竟然是二和?!它竟然陰魂不散的跟到了這裏!
二和血紅的雙眼狠厲猙獰的死盯著我,雖然依舊是那副讓人作嘔的模樣但身形居然有一點模糊甚至是透明,樣子很是虛弱。
“這還用問肯定是這孫子!狗日的還敢跟到這兒來!”
“那還廢什麼話,收丫的!”
棕熊手一晃”叮鈴叮鈴”又是兩聲脆鈴,二和倒地蛆蟲一樣的扭曲,可它的眼睛仍然死盯著我咧嘴怪笑:“你跑不了,嘿嘿嘿嘿,你永遠都是我的。”
“找死!”棕熊一聲怒喝咬破手指在八卦盤上快速描畫隨後將八卦盤拍在二和的印堂之上,不出幾秒二和就消失不見了,而我腦海裏依然印著它消失前的眼神和獰笑。
“老二老三。”棕熊把盤遞到他們麵前,就見宛諾和宛言每人在上麵抹了一道血。
棕熊拿在手裏把玩:“三道童子眉加持這孫子插翅難逃,等師叔和我師父回來發落吧。”
“這孫子也是厲害,居然會利用人心底最恐懼的黑暗麵來操控心神,虧得它道行不深不然咱們今兒全得栽。”宛諾用毛巾擦臉上的血,棕熊催促他趕緊去找護士處理。
宛諾本想先看看我,又怕樣子嚇到我就先去處理了。臨走時他讓宛言和他一起去包紮手,宛言沒理他。他又囑咐棕熊看看我有沒有被嚇丟魂兒,丟了可就麻煩了。
“大哥。”一直沒有說話的宛言突然開口:“把八卦盤給我。”從出事到現在他一反常態的平靜,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一直把我抱在懷裏安撫輕哄,對於二和他甚至沒有多看一眼。
這是我第一次直麵人心,當晚我便高燒不退,迷蒙中棕熊的慘死、宛諾和宛言被我親手所傷的畫麵一遍遍回放一遍遍折磨我的神經和心智,而我背後又總站著一個人一次又一次的把我帶出黑暗拖出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