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餐飯吃得有些沉默，飯後還要送小寶去幼兒園，許一就先打車離開餐廳。
    從包廂換到雅座，兩人飯後一起坐了坐。
    “你不怕他不高興？”樊羽輕聲問道。
    紀辰修想起許一臨走前酸酸的表情，眼底是一片柔軟。他放下攪拌咖啡的勺子，緩緩開口，“樊羽，你不是說，我們還是朋友嗎？”
    “畢竟是前任，不適合常聯係。”樊羽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你連我電話都不接？”紀辰修抬頭看他。
    樊羽默了片刻，恬淡道，“隻是不習慣你主動聯係我。”
    紀辰修眼眸變暗：的確，一走九年，他從未主動聯係過他。
    “對不起。”紀辰修不無自責。
    “為什麼？明明是我的問題。”樊羽搖搖頭，“好了，不說以前。”
    兩人同時端起咖啡，空氣裏彌漫著難以言喻的氣氛。
    紀辰修放下杯子，主動打破沉默，“樊羽，那些年，你是不是也有同樣的心理創傷？”
    樊羽聞言微頓，正對紀辰修一雙黑色的眼眸。曾經他的眼裏是一片星海，那是一片全世界最純粹的夜空。而如今，時光流逝，星海浮沉，那雙眼也變得越發深邃、內斂。
    他親眼見證了一個他愛的男孩到一個他依然愛著的男人的蛻變，由內而外散發的魅力無人能及，讓人著迷到無處可逃。他也好想這樣看他一輩子啊！
    “你想問什麼？”樊羽輕聲問道。
    “你不想告訴我的又是什麼？”紀辰修回視著對方。
    樊羽淡笑，“我學心理學的，我很清楚我自己是不是健康。我學這個專業就是想自救，專業地去調整心態。即使我不會極端，卻難免會受傷，我也一直在學習，一直在自愈。”
    “現在好了嗎？”紀辰修聲音略顯幹澀。
    “你說呢？”樊羽不在意地反問。
    “我覺得你不好。”紀辰修認真地看著他。
    樊羽輕輕搖搖頭，也認真回答他，“辰修，我很好。”
    紀辰修眼露不甘，忍不住問道，“是因為我嗎？”
    樊羽眨眨眼，“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什麼因為你？我的生活裏，除了曾經和你戀愛過，還是我提分手，又什麼可以記在你身上的呢？別擔心，辰修。我真的很好。”
    紀辰修卻並不這麼認為。他記得樊羽16歲時，就算再沒有人欺負他，他依舊經常帶著一身傷來上學。後來出於好奇，偷偷跟著他回家，他才得知樊羽的媽媽也是個家庭暴力者。再後來他母親被父親親手所殺，父親被判死刑，母親家親戚搶了房子將他趕出家門。因為租房獨自生活，他們相處的機會日益增多，更加認定彼此。他那時以為，這份愛會是一生一世。
    紀辰修麵無表情道，“我剛才聽了你對案件的講評，可能有些影響。你沒事，就好。”
    樊羽理解地笑笑，“下午還有一場講座，我可能要早點回去。”
    紀辰修站起來，“我送你。”
    “好。”樊羽也站起來，接過侍者遞上來的衣服，猶豫著，“辰修，別再看我，你還有許一。”
    紀辰修目視前方，“我們還是朋友，你有事隨時可以找我。像高中時候一樣。”
    樊羽聞言笑了，燦爛明亮，“不一樣了。我們都長大了。”
    紀辰修記憶裏最愛他這樣的笑容，仿佛全世界都因為他的笑而綻放。他不自覺跟著麵帶笑意，隻是他怎麼也想不到，這是他最後一次看見樊羽這樣真心的笑容。
    他提議道，“哪天約易駿他們聚聚，他們提了好幾次。我一直想問問你的意思。”
    樊羽推了推眼鏡，隔了幾秒才回答，“再看。”
    因為樊羽的講座，“弑母案”引起更大關注，全社會都在探討孩子教育中的缺失和盲點。就在人們飯後茶餘還在熱議的時候，城市漸漸有隻黑暗的手悄然而至。
    接下來一個月裏，天河市連續發生四起女性被害案，全部死於割喉。警方一籌莫展，一句黑暗民謠不知何時出現在人們的耳中：親媽媽，親娃娃，割了脖子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