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一、活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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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時,突然有道洪亮的聲音傳入大家的耳朵,驚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越城心頭一跳,聽出了聲音的主人,目光轉向門口,正是他的養父江寧!
洛川當然也認得,相關新聞媒體報道無數次的人,頭一回見到真人——方正的麵容,花白頭發,五十開外的年紀,衣著一板一眼,低調又不奢華,十分的幹淨整潔,更有著一雙犀利精明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眼睛,被這樣一雙眼睛盯著,任誰都要弱三分!
江寧看著兩人手上全是血,越城又衣衫不整極其狼狽,沉重的焦急之色湧上臉頰,連聲追問道:“小城受傷了?怎麼回事?”
越城被問的臉色陣青陣白,那被侮辱的片斷又映上腦海,微微側過身子,痛苦的回道:“爸爸,別問了……”
江寧銳利的眸子轉向江潯:“小潯,他不說,你來告訴我!”
江潯瞧了越城一眼,毫無懼色的迎向江寧,眼神與麵容居然都十分坦然,說了一句話:“我不過是想要越城跟我在一起。”
江寧神色一愣,旋即又一凜,伸手就是一巴掌呼了過去,直將江潯打的半懵,怒吼道:“他是你弟弟!平常你胡鬧也就罷了,我也由著你,如今你犯混犯到你弟弟頭上了!”
江潯捂住半邊臉頰,不甘勢弱:“你應該最清楚,他跟我沒半點血緣關係,這十年來我也沒有一刻把他當作過弟弟!”
越城痛苦的閉上眼眸——所以前一段時間的兄弟感情全是假的,全都是為了讓他放下戒心?才可以……可以……他覺得周身力氣突然消失的一幹二淨,再沒心力支撐,軟軟的倒了下去!
幸好洛川就在旁邊,幸好兩人雙手交握,才能支撐住越城的心力交萃。他緊緊擁住懷中人,心痛刺骨,爾後聽到人兒開口低求:“川哥,帶我離開這裏……”
越城從來沒有這麼稱呼過自己,這是第一次!洛川心頭霎時狂跳不止:“川哥”兩字像一針強心劑打入他四肢百骸,讓他在刻骨的苦意當中微微生出心悅之情!
江寧眉目有種恨鐵不成剛的憂慮,看向越城時心疼之色溢於言表,張了張嘴,終隻是向洛川說:“照顧好小城。”
“不行,他們絕不能走!”江潯怒吼著。
江寧攔在跟前,厲聲道:“為什麼不能走?你消停點不行?”
背後的洛川與呂飛趁此時機扶著越城快速的奔向門口,奔向汽車。似乎隻要離開這裏,光明大道就在眼前。陽光普照之下,他的越城便會揮去陰霾、忘記愁苦、掙脫往事的重重枷鎖,從頭再來!洛川在心裏用最真誠的姿態向神靈禱告!
江潯眼睜睜的看著越城的背影消失,急得紅了眼睛,卻沒有動。他再犯渾,對他的父親終是有些敬畏,也不敢以下犯上!
江寧痛心疾首:“你真的做了對不起他的事?”
江潯舔舔唇,笑了起來,回答的幹脆而直白,沒有一絲臉紅之色:“我強上了他。”
他這番毫無羞愧的神情、不加絲毫掩飾的語音,驚的江寧目瞪口呆,更是氣得幾將心髒病犯!
驚呆了半晌,江寧像是泄了氣,一屁股坐倒在沙發上,語氣沉沉:“知子莫若父,你以為,我看不出你對越城的心思嗎?卻仍是沒料到你會作此下策!”
這回輪到江潯驚了,好半天說不上話來。
江寧繼續道:“越城來的時候才十三歲吧,那麼幼小的年紀,衣衫襤褸,滿頭亂發,依舊掩蓋不住的天然標致。我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孩子,像極了一個人!”
江潯更是吃驚,瞧著他爸爸低頭冥想,仿佛在回憶昔日快樂溫暖的時光,靜靜的聽著接下去的話。
“這麼漂亮的人兒,那時你十五歲,正是青春年少、春思萌動的年紀,一眼將人瞧到心裏也很容易理解。正如我,見到那女子的第一眼也是驚為天人!”
江潯恍然大悟,幹澀地回道:“原來你不愛我的媽媽,所以才從不提她!”
“是我對不起你媽媽,她知道我心裏一直有著另外一個人,懷你的時候抑鬱不樂,可能便是導致她難產的原因……”
江潯大吼道:“你不愛她就不應該娶她!”
江寧充耳不聞,仍是回到往事的訴說之中:“我對越城好的原因,固然是因為他的麵容像極我心中的人,另一半的原因是為了你!我不想你小小年紀就陷在不倫的戀情之中,我要阻絕此事的發生!所以後麵才將你們分開住,分別讀不同的學校。果然一切如預料般,你倆越離越遠,一年難得見幾次。而你也似乎對他少了情意,多了恨意……”
江潯苦笑一聲,又譏又諷:“得虧你的這般先見之明,讓我十年來一直不明白的感情,到最近才能夠理清!”
江寧不由抬頭大聲怒罵:“你理清了就要這麼做?你還是不是人?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拜你所賜,他的心已經在別人身上了!如果我不這麼做,在有限的時間裏,怎麼才能得到他?還請賜教!”江潯的話語中依然嘲諷不已,越說越怒,語聲越來越高:“如果不是你刻意的安排,我跟他便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早已成雙成對,哪用得著現在你來罵我犯渾?真正犯渾的是你!”
“啪”的一聲,江寧控製不住抬手又給了江潯一個巴掌。江潯怒眼瞪他,神情憤慨不減半分!
“好,好……你長大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江寧踉蹌站起身,南城隻手遮天的大佬,獨獨對他親生兒子沒半點轍!緩緩向門外走去,一瞬間的背影像是蒼老了十歲!
三人總算平安回抵洛川家裏,這時候洛川才敢長長呼出一口氣,轉頭瞧著低首垂眉、麵容僵硬、身軀僵硬的人,靈魂像是被完全抽離軀殼,尋不著一點活的氣息!難以抵製的心痛刺骨……不知用何言語安慰,不知用什麼來排遣!排山倒海的窒息感不停的擠壓他的胸腔……
呂飛輕輕歎氣一聲,將洛川拉往門口,低聲交待:“他身傷加心傷,完全恢複怕是需好幾天。這期間你倆一定小心,沒有什麼事千萬別出門,遇到什麼突發事故即刻通知我!”
“我知道江潯不會就此善罷幹休,我會小心,絕不會再讓他受到傷害!”洛川壓抑的語聲難掩悲憤。頓了頓,看著呂飛一腔正氣的臉,緩緩問道:“你已經知道我是”魔佛”轉世,為什麼還要幫我?”
“那都是千年前的事情了,還要追究到現在做什麼?越城也是一樣。就算千年前是那人人唾棄的妖魔蠱惑人心,現今又與他有什麼關係?”呂飛自有他獨特的看法,灑脫一笑:“而且淩業是我救命恩人,他的師弟越城也就是我師弟,我絕對不能看著你倆陷入危險而袖手旁觀!為人民服務嘛!”最後,他還特調皮的說了一句。
洛川還沒見過這般豁達的胸襟,在萬般愁苦的心緒中總算覓得一線陽光,眼角微濕:“謝謝!”
“江潯這人背後的勢力太大,沒有足夠充分的證據鏈恐怕一點都動不了他,何況我還想將其連根拔起!我必須回去部署一下,召集更多的同道才行!”
“等等!”洛川想了一下,又迷惑起來:“那江潯據說是”邪道”轉世,前世的邪道是怎樣一個人?他仿佛很清楚知道前世的我即玄真與焰闕之事,為什麼我印象中沒有關於這人的半點記憶?”
“具體我也不清楚,畢竟已經千年了,當事人早已作古,我們這些後生晚輩了解到的少之又少!”
“江潯又為什麼會前世的術法,而我沒有?”洛川更是疑惑難解。
“我也想不明白……”呂飛苦笑。
洛川眉心皺成一團,懇求道:“呂哥,是否有什麼辦法能解除那”噬影術”?需要什麼條件,你隻要告訴我,無論什麼我都會辦到!”瞧了一眼客廳那僵直的背影,心仿佛都被烤焦了,淒然地說:“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他受苦!”
“目前我也不知道,不如你帶越城回去見他師尊,看看是否有辦法?”
洛川眼眸一黯:“我怕帶他回去之後我倆再不能相見……”
呂飛恍然一拍腦袋懊惱道:“瞧我這蠢樣,那些頑固不化的老古董,絕對不會同意你倆在一起!”
洛川搖頭道:“不止是這樣,如果越城確實是焰闕轉世,前世的焰闕是他們正道厭惡不及的妖魔,怕會將怒火燒到今世頭上,會借此對越城不利!而我,更不容於他們眼中。”
呂飛歎口氣安慰道:“你放心,我會保守這個秘密。等我回去後也會立刻找一些同道討教,希望能尋出辦法。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顧他。”轉身走出門口,將大門輕輕帶上。
洛川揉揉眼睛,轉身走回客廳,越城竟已不在!心中大驚,急急大聲叫了起來:“越城……越城!”衝進各個臥室四下裏一通尋找,總算發現衛生間門關著,仔細聽有流水聲。
洛川心中一澀,輕敲門:“越城,你在裏麵嗎?”好久沒聞應聲,不由急得再次重重敲幾下,企求道:“越城,回應我一下好嗎?不如你先開門……你別做傻事!再不開門我要闖進來了!”他越說越急,越想越怕,後退幾步,抬起腿用盡全力揣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