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一切無有真，不以見於真。若見於真者，是見盡非真。若能自有真，離假即心真。自心不離假，無真何處真？”
    悵然間，我的耳邊響起爸的聲音。
    他說：有希，世間事假假真真，真真假假……愛與不愛何嚐有過明顯的界線？
    腦子裏嗡鳴一聲，心中仿若有一股力量炸開。
    那些自小便回蕩在我耳際的佛語充斥著我的神經。
    我怎麼忘了……爸他，不是佛教徒……
    “希兒，對不起，我愛上了……”
    “閉嘴--”
    空氣裏一聲清脆的響聲，我步步後退，無措地看著自己揮起落下的右手。
    “希兒……”爸苦苦地望我，他白淨的肌膚上暗紅的五指印令我心驚。
    我究竟做了什麼？我怎麼可以……
    冰涼的血水從我唇上流了出來，冰峰又起。
    我再也沒有膽量留下來接受這比痛罵更來的無奈的沉默，轉過身，逃也似的奔出了林子。
    天上星仍在閃爍，隻是那光澤比前先前更為暗淡。
    有人說有時不知道會比知道幸福，我想那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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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突然很想桐，想他摟著我對我說：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
    可是，手機卻一次也沒有響過。很多次，在媽昏睡的時候，我都忍不住想要撥通寢室的電話。但每每我下定決心抬起手，卻又在動搖中緩緩放下。
    爸再沒有來看過媽。姨娘說，爸在為住院費四處奔波。可我不信。夢裏，我總會夢見他甜蜜地笑著窩在一個男人的懷裏。那場麵無論多少次滑過我的腦海，都讓我忍不住一陣惡心。
    我越來越不懂自己……
    媽很快就出院了，因為錢，也因為那不齒的理由。
    隱隱中，她像是察覺出我知道了真相，然而每次啟口卻會以無聲的歎息終了。
    在父母的眼中，不管我的個頭長了多少始終都還是個孩子。大人的世界，孩子是不應該介入的吧！
    我不是個乖巧的孩子。在回到家的第二天，我就在不知不覺中走進了爸媽的房間。
    初春的陽光清冷地落入擺設簡單的房間裏，放眼望去，竟隻有一張床和一個放衣服的櫃子。
    我不禁心冷如冰。在我享受著桐為我煮的美食時，爸媽過著的居然是這樣清苦的日子。曾經挨餓的記憶回蕩在心中，指上的戒指變得冰冷冰冷。
    我沒有搜下去，悄悄地退出了房間。
    在街上閑逛了一下午，我用所剩的零錢買了媽喜歡吃的鹽水鴨。我記得小的時候，每回媽生日，爸都會買這道菜哄媽開心。那時我還以為自己的家是最幸福美滿的，可是……結果卻是這樣。
    假亦真，真亦假。在我和媽感受著幸福的時候，爸他是怎樣一種心情呢？
    “你還要買什麼嗎？”小店的大媽笑著問我。
    我怔怔地看著櫃台，目光在跳過所有商品之後，仍然不能決定要買什麼。爸他喜歡什麼呢？
    “買給誰的？”
    “買給……”語音未落，牙齒已經咬緊了唇。
    MD，我為什麼要買東西給那個家夥？
    羞恥一瞬間衝破我的思緒，我憤憤地轉身離去。
    我沒有回家，即便我知道爸他不會回來。
    心緒很亂，拿起手機，幾次想撥通聽聽桐的聲音，但最後我撥通的卻是其雨他們寢室的號碼。
    “喂，有希？你媽怎麼樣了？”
    簡單地聊了幾句，卻句句不在話題上。連我自己都說不清楚為什麼這麼鬱悶，是因為媽的自殺，還是因為爸的秘密？
    我說不清，可我知道害我如此的人是爸。
    “有希，你的情緒不太對頭哦，怎麼了？”
    “沒什麼，隻是有點不舒服。”我空笑了兩聲以做敷衍。
    “燒還沒有退嗎？都桐說你走的時候還燒到39度5。”
    我抿著唇，默默地望了眼戒指。逃避似的合著眼，喉嚨裏的幹澀一再地提醒我高燒的事實。想起桐最後的囑咐，我想他的確是了解我的。心思一亂，我就會忘了自己的事--那些藥，我忘了按時吃。
    “對了，你有沒有給他打電話？柯洋說都桐這兩天有點神經質。”其雨輕輕地笑了下，柯洋的笑聲也跟著傳來。他們的寢室依然是那麼的熱鬧，於我卻好象是另一個世界的事。
    眼睛有點疼，一瞬間的模糊讓我驚慌。匆匆地說了再見，我掛斷了手機。
    “有希，快點回來吧。”其雨在信號中斷的那一刹響起的聲音使我又一次不期然地憶起了桐。如果他在的話……會不會也說同樣的話？
    想我嗎，桐？
    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