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我夢見月亮從我的心房中升起
    為了使純潔作我的墓園
    黃昏像一隻白色的鳥
    撥彈著飛雪的琴弦
    透過層層霧靄我看見
    藍天生出無數星鬥
    碧綠的蒼穹
    月亮像一簇簇奇異的劍光流瀉
    成群結隊的繁星
    也簇擁著歸向墓園
    攪動著杯中的咖啡，轉動著指上的戒指。飛雪飄落琴弦，激蕩起沉靜的樂符。
    咖啡店的玻璃窗外，一個落魄的男人靠在柵欄上，撥弄著吉他的琴弦。
    古典吉他特有的聲音飄在空氣裏，美妙的像新鮮的奶油融化心上，甜而不膩。
    他彈的極棒，路過的行人都會忍不住回頭多看幾眼，然而駐足的人卻寥寥無幾。
    為夢想，為生活……沒有人浪費的起寶貴的時間。
    “夢想之所以為夢想就在於他永遠不可能實現。”低頭啃書的其雨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你什麼時候變成哲學家了？”柯洋以肘撞他，笑意盈盈。
    其雨淡然地看了我一眼，抿著唇不再出聲。
    雨然和柯洋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我，我心虛地低下頭，繼續攪杯中的咖啡。
    自從下午和其雨說了我打算退學的事情後，他就對我冷冷淡淡，每句話都具有針對性。
    我知道他是為我好，可是有的時候人是無法選擇自己的未來的。
    “有什麼不能選擇，不是還有都桐，還有我們嗎？”其雨當時的反應之強烈使得很多人回頭看我們。
    我不知道該如何和他解釋。的確，桐的零花錢多到足以使我衣食無憂地念完大學，可是我卻不想靠著他的供養走完我的青春歲月。
    或許桐說的對，我太驕傲了。我總是在追趕別人的步伐，奢望能與他們並肩同行。
    “有希，你今天看起來很奇怪。”雨然擔心地望著我。
    “沒什麼，昨晚睡的不好。”我衝她淺淺一笑，敷衍過去。
    昨夜的風寒使我原本就不怎麼好的身體高燒又起。桐今晨離開的時候並不知道我在發燒，我可以想見他得知此事以後的神情。但更讓我不安的是，我該如何跟他解釋要退學的事情。他一定會反對的吧！
    揚著唇，有一絲幸福的感覺流竄心底。撫摸著水晶的戒指，當眾人的目光落下時，我看到他們驚異的神色。
    “他向你……求婚了？”柯洋張大了嘴，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我點點頭：“可是我沒有答應他。”
    “那這個戒指……”
    “隻能算是預定吧！”
    “切--”柯洋擺擺手，興致頓減，“還不是一樣。”
    我笑而無語。
    側著頭攪動逐漸冰涼下去的咖啡，從擦的一塵不染的玻璃後麵，我看見桐向我們這邊跑來。他的手上拎著一個大大的蛋糕。
    站起身去迎接他，桌子上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喂，小桐嗎？有希有沒有和你在一起。”手機裏傳來姨娘的聲音。
    “是我，姨娘。”
    “啊，有希，是你啊。太好了，我真怕找不到你。”姨娘的聲音顫抖著，聽起來沒有一分一毫的喜悅。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我握著手機的手不由地變得冰涼。
    “姨娘，你怎麼了？”
    “有希，你快點回來吧。你媽她……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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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說：我赦免你的罪了……
    晴朗的世界忽然就暗淡了下來……或許，或許它從來就不是明亮的……
    一整個晚上，我都蜷縮在牆角，不肯吃桐端來的晚餐，也不肯乖乖地吞下那苦澀的藥片。
    於是高燒侵吞了我的身體，我燒得胡言亂語，難以思考……
    恍惚中，我感覺到一隻溫厚的手緊緊抓住我的手。而那徹夜守在我身旁的人卻不曾說過一句話，甚至不曾有過半聲歎息。
    時間仿佛從我生日那天開始靜止，落於凡俗的不過是片片即融的雪花。
    我終於還是決定要走--在身體痊愈之前。
    窗外的雪融化了大半，臘梅的芳香也一點點地褪去。滯留在空氣裏的是很深很悠長的無奈。
    在車站分手的時，桐突然抓住我的手。他說：有希，我和你一起去。
    我搖了搖頭，輕輕抽回自己的手，神情木然地吻了他的臉頰……
    在我離開他身的那刻，我清楚地看見桐的眼中稍縱即逝的失落。然而在我們相望彼此的時候，他給我的卻是了然的笑容。
    “替我問候伯父、伯母。還有……要記得吃藥……路上小心，不要和人起衝突……如果不舒服的話，要立刻通知列車員……要記得打電話給我……當然，不方便的話就算了……最重要的是……你平安就好！”
    我咬著唇，有一瞬間被冰雪封凍的心流出水來。我不知道那是融雪還是眼淚……我隻是知道這一生我沒有愛錯人。
    淡淡地說了再見，我轉身踏上了南行的火車。
    火車離站的鈴聲很快響了，隔著車窗的玻璃，我望著桐在冬季裏隻著了襯衫的身體，眼淚最終還是打濕的眼眶。
    扭過頭去，拉緊肩上帶有他獨特味道的大衣，我的手無措地插進口袋。
    指尖碰上一個硬物，取出，展開，一行熟悉的字體立於雪白的紙上：
    就在眾荷之間我把我的一生都交付給你了
    沒有什麼可以斟酌可以來得及盤算
    是的沒有什麼可以由我們來安排的啊
    在千層萬層的蓮葉之前當你一回眸有很多事情就從此決定了
    在那樣一個充滿了花香的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