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畫妖·花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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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回三世,隻為守你一生!
——題記
前世,我是你畫中一名女子,繡閣翠衫,斜倚欄杆。背後是血色的楓樹林和幽雅的畫閣,我的目光迷離飄忽,掠過蒼穹上那串緩行的雁群……。
那時,你每天都會久久靜佇畫前(或許是看我,或許是看風景)幽幽地低歎,然後憂傷開始凝聚,堆上你的眉梢。我隻是心痛地偷偷看你,不舍不棄不驚不動不呼不吸地看著你。你淺吟漫唱著,歌聲渺茫如九霄之上走過的風。我還依稀記得那首曲子:
幾日行雲何處去,忘卻歸來,不道春將暮。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車係在誰家樹。
淚眼倚樓頻獨語,雙燕來時,陌上相逢否?撩亂春愁如柳絮,悠悠夢裏無尋處。
我癡癡地聽著,不知道你是在唱自己還是在唱我,隻知道無數水氣上浮,沾濕了我的睫毛,氤氳了我的雙眼……。。
前世,她是你袖底一株幽蘭,庭階獨立,芳華絕代。當你佇立畫前的時候,她還沒有盛開,所以你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而在你第一次看到她的瞬間,你也隻是背著手站在窗邊遙遙觀望,眼中漫溢的驚歎和豔羨。接著你開始接近,因為不想傷害,你的每次靠近都是那麼地溫柔小心,仿佛懷抱著一個精致的上古花瓶。最後,你終於來到她的跟前,當指尖清清滑過她的花瓣,你臉上呈現的是一種如願以償的欣然。
我看著你湊近,陶醉地嗅著她的清香,卻將目光投向了畫中我的我,衝我淺淺微笑。我看出,那是滿足的喜悅,它從你的嘴角悠然浮起,然後如同風中的百合在你臉上徐徐綻放…。。而我…。不知道該為你高興,還是該為自己悲傷…。。
盡管你一直細心地嗬護著她,甚至好久不曾在畫前凝佇,好久不曾吟唱那首曲子,但花終有凋零的時候,誰也無法阻擋…。。
那天,她在你袖下演盡了所有的美麗和繁華。她的風姿,她的顏容,在刹那間變得光彩奪目,不容逼視。可她很快就力竭了,枯萎了,她抽空了自己是生命,終於在你麵前成就了她的絕色。
花瓣一片,一片,凋零…。。在風中旋轉著,飛舞著,淒美如同情人的眼淚,最後落到你腳邊的泥土裏,安靜地沉睡了,仿佛等待下一個春天再次將她喚醒。而你我都知道,這樣的絕美是不可能有第二次的,於是…。我看到你低下頭,無聲地哭了………
後來,你采盡了院中所有的花,隻為埋葬那朵幽蘭,而我也最後一次聽到你唱了那首曲子,聲音裏透盡了淒涼…。。
後來,你又變回了孤傲和憂傷,把酒站在你曾經陪過她的地方,偶爾看我的臉上,不再有微笑…。。
畫中的我不回衰老,也不會死亡,我隻需靜靜地展示著我的美麗,默默看你慢慢變老,如此而已。但也許是我太過貪心了,當我看見你在案前,提筆寫下“亡妻幽蘭”四字時,我知道我並不滿足與此了。
我願將美麗交付歲月,也要和你一生一世…。我想做你的妻子…。。
天遂我願。
今生,我沒有了絕世容貌和萬種風情,卻已成為了活生生的人。從我來到這個世上的那刻起,我的腦海中隻有唯一的信念:找到你,嫁給你!
但如今我隻是一名平凡的女子,而我曾經生活在你書室的一幅畫中,隻記得那是個寬敞明亮的房間,采光很好,從窗子望出去,可以看到很大很漂亮的庭院——那裏有埋葬幽蘭的墳塋。我想你該是一名獨居的世家公子了。於是我把目光鎖定在那些寧靜清幽的莊園上,開始天南地北地找你。
三年之後,我終於在一處叫傾城的地方找到了你。你依舊還是當年豐神俊朗的模樣,而我為了尋你,奔走了無數個日日夜夜,風霜早已在我的臉上刻下了歲月的印記。
我張了張嘴卻一句話都沒有說,因為我根本不知道你的名字,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你,我隻是怔怔地看著你,就像前世我從畫中看你一樣。
你衝我友善地笑了笑,問道,這位大姐,請問你找誰?這局對你來說平淡無奇的話,在我聽來,隻覺得整個人都跌入了冰窖。我也想到以我現在的容貌…。。可沒料到自己已蒼老到如此地步,一聲大姐恐怕還是你有所保留的稱呼吧?
我沒來得及回答,一位年輕美婦從你的屋子裏笑語盈盈地走了出來,細心地打量著我。我發現你看她的時候,眼裏的深情,心底莫名地湧起了一絲妒意和自慚形穢。我不敢看她,而是一語不發地站著,因為我從她的神情你,依稀看到了那朵幽蘭的容光,或許這也是她成為了你的妻子的原因之一吧?
我最終沒有說話,轉身茫然走了出去。身後,你柔聲喚她:幽蘭。。。。。
雖然我知道自己不達目的不會善罷甘休,要不我也不會用我生命裏最美好的三年來尋找你,而這一次。。。。我無能為力了。。。。。
那朵幽蘭終於在我之前走進了你的生命,而你本來也是喜歡她的,對不對?也許我不該轉世成為人的,既然是這樣的結局,我在畫裏也依然看得到。可是女人總喜歡不甘心,卻往往勞而無獲,而我至今不明白,你喜歡的。。。。到底是女人還是花?
我望著眼前奔流而過的江水,泛起幽冷的寒意。岸邊是大片大片的楓樹林,血紅色的楓葉在風中轉動著,飄飛著,落進江水中,隨著奔流沉浮,時隱時現。
我對自己說:來世,我還要做回畫中的女子,繼續守你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