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途 第五章 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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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於瓔隻顧心下盤算,在她注意到一塊巨石正當頭砸下時已經沒有躲閃的餘地,其實她現在就算是想翻個身也難更何況縱躍閃避。眼前浮現出雲沫溫潤如玉的笑靨,她也跟著笑了起來:就這樣死了嗎?真是不甘心呀!
受傷的右肩猛地被人緊緊鉗住,饒是堅韌如她也忍不住痛呼出聲,叫聲剛起,一股巨力將她硬生生的倒拖開去,大石轟然落下,塵埃漫天,迸開的石屑濺在她身上、臉上,刺痛難忍。
她再次被狠狠的摔在地上,而且是右肩著地,這一次連呼痛的力量都沒有了,眼前一黑,幾欲暈厥。恍惚感到有人在她靈台穴上輕輕按揉,強拉回她逐漸散亂的神誌,睜開眼就看到軒轅冽,是他出手救她?
淳於瓔的神誌瞬間清明,聽他說道:“孤王再三防備還是敵不過你步步為營,公主真是好手段啊!”
她淡然的笑了,隻是疼痛讓她的笑容變得有些勉強:“人的貪念……總是很容易被利用,隻可惜,我機關算盡……終還是功虧一簣,還……還把自己搭上了,說起來你也沒有輸。”
他笑,如春風般和煦,而她的心卻一點點的往下沉,他的手伸過來,拭去她滿臉的灰塵,輕輕抬起她的下頷,眼光慢慢地拂過她的臉頰,柔聲道:“哈,你是在安慰孤王嗎?真是善解人意啊,那你猜猜孤王會怎樣回報你呢?是把你壓上城樓當眾淩辱?還是施以淩遲之刑千刀萬剮?又或者充為營妓?”
淳於瓔在他的輕言細語下漸漸凍成了寒冰,這一刻,她竟然希望剛才已經葬身在巨石之下。
石洞內依然亂石橫飛,他們藏身的角落是個死角,隻偶爾有些小石塊落下,都被銀翼輕描淡寫的擋開。軒轅冽還會很體貼的幫她遮擋濺到臉上的石屑,淳於瓔苦笑,他一直讓她保持清醒,清醒的忍受每一分痛苦,肩胛骨應該已經裂開,痛得渾身發抖,冷汗一滴滴的滑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便是如此吧?這人,真是個惡魔!
約莫一柱香功夫,石洞終歸平靜,隨行的侍衛都是高手死傷並不嚴重,隻是甬道坍塌下來大大小小的石塊堵住了出口,一時半刻是難以脫身了。
常惲指揮侍衛挖掘通道,進展很慢。幾十口木箱大半被砸成了碎片,金銀珠寶散落一地閃著異樣的光澤。軒轅冽疑惑的拾起一塊金錠,才發現根本隻是在銅錠上鍍了一層金;他臉色大變,再看所謂的珠寶,質地、手工都非上乘,麵上不知塗了什麼看起來特別潤澤,不細看還真難辯真假;其它諸如瓷器、字畫等自然也都是膺品。
他揪住淳於瓔的衣襟一把拖起,喝問道:“真的在哪裏?”
淳於瓔冷笑,氣息微弱:“哪有什麼真的?……銀錢都用來購置糧草軍械了,其它……能運走的也……早已運走,不便攜帶的就地銷毀,我……我又怎麼肯留一絲一毫給你!”她無視軒轅冽越來越陰狠的神色,兀自笑著:“也不全都是假的……至少石壁上那十多顆夜明珠是真的,每一顆都價值不非……不然你又怎能輕易上當。”抬頭對上他隱忍著暴戾的雙眼,她一臉的嘲弄:“大王是要殺……還是要剮?……不過那也要看能不能活著走出這裏了。”
軒轅冽鬆開她,冷冷地看她跌倒在地疼得縮成一團,“你放心,我會活著,而且也一定不會讓你死!”
等打通了出口已經過了好幾個時辰,當軒轅冽重又站在那塊突出的巨岩上時夜色已深,而漫山遍野的火把卻照亮了天際,黯淡了滿天的星子。
麵對下方跪了一地的臣子,軒轅冽萬分惱恨,先是上林久攻不下,如今又吃了這樣一個暗虧,真是平生之奇恥大辱!他陰冷地轉身回望地上那女人模糊的身影,淡淡的吩咐:“帶回去。”
在回程的路上淳於瓔終於如願以償的昏迷,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刻她想,如果再不用醒來多好!
一直以來,雲沫費盡了心思隻為讓她活下去,而此刻她卻希望就此長睡不醒。沫,你會怪我懦弱吧?可是,可是我真的怕會有生不如死的一天!
哈!你信嗎?我也有怕的時候!
就算是昏迷不醒依舊不得安寧,睡夢中盡是衝天的烈焰、遍地的殘骸、無處可逃的平民和瘋狂殺戮的軍隊。她眼看著沒有反擊之力的尋常百姓被一批批的殘忍殺害,她聽見火海中傳出淒曆的哀嚎,火勢蔓延一點點燒到她身上。
熱!好熱!掙紮著想逃開,可是那灼熱的、毀滅一切的烈焰瞬間將她吞沒。
不,不要!沫,你在哪裏?快來救我!
一轉身,竟真的看到了他,月芽色的緙絲長袍、俊逸的身姿、白皙勻稱的指掌握著一竿碧色長笛,淺淺的對她笑著,風華絕代!
淳於瓔大喜,飛快的奔向他,而他的笑容漸漸模糊,身形也慢慢淡去,她忍不住心裏的驚駭——
“沫!”
“楚陽!”
“沫……”
反複叫著他的名字,他不應她!
隻能慌亂的伸出手抓住他,緊緊的抓住……
軒轅冽盯著被床上昏迷的女人緊攥著的手,皺了眉。隻坐了片刻卻見她緋紅滾燙的臉上滿是憂慮,愁眉深鎖、囈語連連,不知擔了多少心事。
他幾乎要懷疑這是不是幾日前險些要了他性命的那個未央公主。他從不是心軟的人,如果不是她昏迷不醒,他一定會把當日的威脅一一付諸行動。隻是他不知道她的情況會這麼糟,不止是肩上的外傷,也不是普通的風寒,而是多年的宿疾,隨時會要她命的心疾。
這樣一位公主應該要小心嗬護的,根本不該出現在這裏,大昭無人了嗎?雲楚陽怎麼會讓自己的女人,這麼個嬌滴滴的公主來守城?
戰場從來都是男人的天下,雖然這女人讓他不敢小覷,但女人終隻是女人。就像此刻,她也隻能緊緊的抓住他,把他當成了雲楚陽!
他說過不會讓她死,她休想在將他玩弄於骰掌間後就這樣安然離開,既然落到了他手上,是生是死都隻能是他說了算,所以,他一定會讓她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