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原在舞池中，安靜地看蘇小略挺直的背影消失。
    紅衣女性的手像兩條蛇纏在暮原的腰際。
    喧囂一點一點沉澱。浮華一點一點後退。女人欲望高漲。
    暮原的目光開始迷離。
    女人很情色地舔著暮原的耳廓。暮原轉身，擁抱，回吻，一蹴而就，流暢如昨。女人漸漸癱軟在暮原懷中。
    周圍有人吹口哨譏笑兩句。暮原不在乎，女人，早就分不出理智在乎。
    女人最後的理智，在把疊錢扔給服務生，巧笑著“315房間”後，被揮霍幹淨。
    暮原，或者蘇小略，其實，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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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樓，三樓，四樓。
    越往上，自然消費越高。
    蘇小略走上四樓的時候，正好電梯門開。電梯裏空無一人。猩紅的地毯，邊緣四麵冰冷的鐵牆。牆體反光的質地把蘇小略清瘦俊逸的影像印在上麵，一個輪廓清晰，一張臉，很模糊。
    蘇小略盯著電梯裏的自己，努力著想看清自己的長相，可是徒勞。
    “叮”一聲，電梯門緊緊合上。
    蘇小略伸出自己的手，看著自己的手指。指甲長了，指尖削尖，些微森然。
    隨後，放下手，放在身側，繼續走。
    一步，兩步。麵對的紅木門板，金漆的三個數字，“414”。
    旋轉門把。
    推門。
    絨白的床上，黑蕾絲睡衣的嬌豔少婦，騷首弄姿。
    “棠~”
    都是一樣的。都這麼叫著自己。一群又一群騷蕩的貴婦，拿自己消遣。
    軟聲軟語的“棠”。
    蘇小略微笑。丹鳳眼角上翹。
    隨手關住門。然後
    一步，兩步。從容慵懶如貓。
    解開上衣的第一顆紐扣。優雅的頸項，美味的鎖骨，精瘦的胸膛。纖細的五指掩著自己的肩側，指尖削尖，些微森然。
    一顆，兩顆。襯衣落在地上。
    “恩。”蘇小略回答。
    那些人叫自己“棠”，蘇小略回答著“恩”。算作是一種承認吧……
    蘇小略把女人壓倒在床上。
    ……
    蘇小略，或者暮原，其實不一樣，暮原從來都沒有預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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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蘇小略的手機響了。
    蘇小略嗜睡，因為從未睡好。
    床頭櫃上手機熒光閃亮，蘇小略原本以為是木木君，看了卻發現自己並不記得這個號碼。
    接起電話，那頭的聲音熟悉不過。
    “棠”
    蘇小略記得很清楚。張小姐，丈夫是個毒梟，外麵自然女人無數，所以……
    很多事情順理成章。蘇小略並不認為哪裏有錯，卻一直感到無法理解。
    “棠？”
    “恩。”
    “果然是你啊~人家好不容易才弄到你的號碼哦~人家好想你哦~”
    “恩。”
    不可能不知道的。現在蘇小略的身邊，有一個熟睡的女人。
    即使……還……
    “恩。張小姐，我也很想你。”漾出水的溫柔。
    “明天一起去喝下午茶吧，時間地點你定。”
    “恩。”蘇小略，從不拒絕。
    “寶貝，人家一天沒見你就覺得好空虛~定好時間了call我哦~”
    聽筒那邊，有微微啜泣呻吟。蘇小略本能覺得，是錯覺。苦笑。
    道過晚安，幾句情話，手機的屏幕暗下去。
    如果是下午茶……上午睡覺，中午去看母親，晚點去學校找木木君，然後沒有時間來喝下午茶吧……後天再找木木君吧……
    蘇小略忘記問，為什麼她會有自己號碼。不過，對方手眼通天。一些事情，無所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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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蘇小略做了一個夢。
    蘇小略一般不會熟睡，偶爾做夢。要是做夢醒來之後又一定頭昏腦脹。
    蘇小略嗜睡，但是討厭做夢，同樣順理成章。
    夢裏，很多人叫他蘇小略，但他並不知道這些人在叫自己。他不習慣這個名字。
    夢裏有木木君，穿了一件白色的婚紗，很漂亮，很耀眼。她旁邊站著一個黑衣的女人，身材婀娜，光是背影就讓人浮想聯翩，不過，也隻有背影。她們攙在一起，像一對認識許久的閨房密友。
    然後夢裏浮現出蘇小略和木木君認識時的畫麵。
    木木君是A大外語係花。不講話的時候孤高清傲，講話反而嬌憨可愛。蘇小略對於木木君的認知也僅局限於“木木君長得很漂亮”而已。
    一開始是木木君追求的蘇小略，一如蘇小略所有的女朋友。
    蘇小略的愛情模式相當簡單。
    一個女生去和他告白，要求交往，蘇小略如果當時是孤家寡人就一定不會拒絕。如果已經有女朋友了，那麼就隻好婉言抱歉。
    不過最後都是那些女生要求分手。同樣蘇小略不會拒絕。他不是一個善於拒絕的人。
    說起來蘇小略氣質一流，相貌一流，人品一流，不是當局者都會以為那些女生不知好歹。
    而那些女生要求分手的原因也是出奇的一致。
    和蘇小略在一起，沒有談戀愛的激情。
    他溫柔，但你卻隻覺得，自己是被他心疼的妹妹。
    女人總是不容易被滿足。她們要求的，蘇小略不懂。
    蘇小略行情一直走俏，很多有過經驗的女生會勸阻好友不要跳進名為“蘇小略”的陷阱，不過還是有很多女生向蘇小略告白。
    直到木木君出現。
    木木君，漂亮，手腕也強。當她宣布自己要追蘇小略，就沒有人敢對蘇小略動心思了。
    木木君在學校，多數時候比較淑女，有時會像太妹，更稀有的有時，會像白癡。
    而在私下，木木君，隻像太妹。囂張如木木君，蘇小略再也找不出第二個。
    蘇小略第一次遇上木木君是在校長室，蘇小略自然因為長期曠課，不過你得相信老天是不公平的，即便蘇小略一學期上課的時間總和不到二十四小時，但人家成績依然能保持中流；木木君卻是因為要被選作市運會紅旗手代表。
    然後，一離開校長室，木木君就對蘇小略萬分高傲地說：“小子，長得挺漂亮，老娘我相中你了，等著我迎娶你過門。”
    本以為蘇小略會生氣憤怒，或者害羞臉紅。可蘇小略隻是微笑，笑得木木君融化了快，才在木木君耳旁說了聲“好”。
    自此，木木君更覺自己一定要代表月亮消滅蘇小略。這麼一個妖孽，留著就是禍害世人……
    木木君開始追求蘇小略，第一天就到手。毫無難度。
    然後大學生活仍在繼續，一年足以讓木木君習慣，蘇小略上午從來不上學，想見到他人隻能在下午，至於晚上，同樣，蘇小略擅長人間蒸發。但木木君不在意。她不曾擔心蘇小略會劈腿，原因一，蘇小略風評之好令人汗顏，原因二，蘇小略真玩劈腿，木木君也無力阻止。
    他們一起的時候多數是快樂，少數是很快樂的，再少數是傷感的。
    蘇小略夢裏浮起當初相識的記憶，卻覺得陌生。
    他記不清當時木木君穿的是一件粉色T恤還是一條白色及膝裙。也記不清，當時木木君是披著頭發，還是紮著馬尾。
    他記不清當時木木君的語氣，霸道？自信？羞蠻？
    蘇小略以為，告白這種事情隻是當時的錯覺。
    他的錯覺，木木君的錯覺。
    夢進行時。
    蘇小略看到母親和木木君婆媳和美的樣子，但兩個人都是瘋的。
    蘇小略看到木木君在海邊衝浪，一個浪頭拍來，木木君再也沒有出現。
    蘇小略看到木木君和其他男人樓抱在一起，然後變成一架白骨，顱骨靠在那個男人的肩膀上。
    蘇小略看到自己在跑，木木君在後麵追趕，滿頭大汗，然後在他們之間突然地麵斷裂，木木君在裂縫中回蕩一聲救命……
    蘇小略醒了，頭昏腦脹。
    他知道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這個夢與木木君有關。
    卻記不得，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