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道，皇族，總是有名有姓吧？難道死了的人突然複活，不怕把人給嚇了？
    他也笑了，眼神和以前的靈香，靈湘子完全不一樣，帶著些許與他皇帝身份完全不符的輕狂。
    “是啊，所以政明日就會宣告天下，在梨江旁識得一個名為雲飛的女子，長得與政已故的皇兄顏舟一模一樣，該女已迎入宮中，賜號燕飛公主，燕飛公主年長於政，政將她留在宮中當作姐姐，以慰思兄之情。”
    我愣愣的看著他，半晌，從牙縫擠出三個字：“你瘋了。”
    他大笑起來，是的，從那一夜起，一切都變了，開始變得瘋狂。
    “是的，我是瘋了，我愛上了自己的哥哥，我也認為自己早就瘋了。”他看著我，語氣異常執著。
    我搖了搖頭，說：“不是的，你是我弟弟。而且，朝中上下，斷不會讓你這樣做！”
    是的，他的眉眼，我以前總是覺得經常看見，很熟悉。那是和我一樣的眉眼，雖然我的眉目比他的淡，臉型也比他柔和很多，可是多看過幾眼的人，都會覺得我們長得相似。
    該死，為什麼我明明注意到了卻從來沒有仔細想過呢？
    他仿佛聽見什麼笑話似的，眼裏除了譏諷還是譏諷：“你終於肯叫我弟弟了。朝中上下？我顔令弑父篡位，他們能奈我何？他們，要麼做了牆頭草倒在我這邊，要麼已經夾著尾巴請辭，早不知去了哪了。更何況，這內宮，又是幾人能進的？別人又怎會知道燕飛，是男是女？你以為這裏是想進就進的嗎？”
    他是在告訴我，這裏同樣不是想出就可以出得去的。
    我咬著牙，半晌別處一個字：“你。。。。。。”
    他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力氣很大。我有些害怕了，這個人，我一點都不熟悉。
    “你一直什麼都沒想起來是吧？是想不起來，還是不願意想？我美麗的哥哥？”他比我高很多，他端起我的下巴，逼得我不得不和他對視，他的眼裏火紅一片，像是憤怒的。
    “你這半年跟劉秉彰出雙入對，日同食夜同寢，我以為你早就忘了我是你弟弟了。”
    語氣裏是滿滿的毫不掩飾的嫉妒。
    “對不起，我明明知道你對他。。。。。。”我的話還沒說完，臉就被他捧了起來，然後他親了下來。
    “啪！”
    我不知道我怎麼推開他的，又怎麼揮手打上去的。
    他的臉上頓時紅了一片，這半年劉秉彰在飲食對我照顧細致，我的身體恢複好了很多，也恢複了一些力氣，盡管完全不能和失去內力之前相比。
    糟了糟了，他不會托我出去砍掉吧，我頓時有些慌。
    “來人！”果然，他怒氣衝衝的喊。隨即進來幾個侍衛。
    他看看我，揮手道：“把他帶到景安宮。”
    我大吃一驚，景安宮是皇後的宮殿。顏令雖有幾個妃子，卻一直沒有立後。那幾個侍從了愣了一下，顏令揮了揮手，“還不快去！”
    我就這樣住進了景安宮，我哪會想到，這一住，竟然就是半年。
    好在顔令沒有逼我穿女人衣服，景安宮人也都被顔令下過旨，隻能稱呼我主子，不得稱呼我為公主，要不然，我估計我住不了兩天日安會噴血而死。
    其間，我還見到過顏國的宰輔大人------趙全，是顏令讓他來的。
    據說趙全文武全才，文采驚絕顏都，年滿十六就任太子太傅，太子隕，他第一個極其幹脆的往二皇子那裏跳了。
    這也無可非議，識時務者為俊傑，給一個死人做衛道士實在是件沒有意義的事。
    那也就是我的老師了，我摒去宮人，上前去禮貌的喚了一句先生。
    趙全現在年不過而立，依舊是那副幹巴巴的樣子，唯有那雙眼眸，有著不同於世人的清明靈動，和他的外表，實在不大相符。
    他和我也不冷不熱的寒暄兩句，總覺得有些不尷不尬。
    最後我問：“不知道小猛。。。。。。”我的話還沒說完，他說：“公主不必擔心，那匹赤兔馬七年前就是公主的坐騎，就算以後老了不能跑了，也會在皇家的禦馬監養得很好的。”
    我的額頭上冒了一顆汗。
    我擦了擦額頭說：“先生真會拿雲飛說笑，哈，哈哈。”
    趙全一本正經的說：“臣惶恐，不敢拿公主說笑。”
    我氣結，我知道他是故意的，一個在太子死後第一個倒戈轉投二皇子的人，之後還混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定是玲瓏無比，怎會不知道點變通？
    可我又偏偏拿他那副一本正經的樣子沒辦法，呸，虎落平陽被犬欺，我且不和他計較，幹脆轉移話題說：“小猛灰不流秋的，怎會是赤兔？”
    “那是殿下找來了易色的灰草塗上的。”
    我做恍然大悟狀，然後突然伸手揪住趙全的臉：“這張臉，不會也是拿什麼灰草抹過了吧？”趙全雙眼靈動，說實話五官也非常端正，就是膚色蠟黃無比，看起來就是個死人臉，我一直覺得他肯定有什麼病。
    趙全躲避不及，被我揪著臉，忙道：“公主，男女授受不親。”我這才收了手，反正剛才使勁捏了一把賺夠本了。
    “哎呀那可怎麼辦？”我捂嘴大叫一聲跳起來：“男女授受不親，男女不雜坐，今天宰輔為男，本公主自然是女的，這可怎麼辦啊？宰輔大人，無論如何您也得上皇上那去提親，本公主自會同意下嫁的。”
    我故意害羞的扭扭身子，然後還睜大眼朝他砸了兩個秋天的大菠菜。
    趙全已經變成呆鳥一隻。
    哼哼哼，趙全啊趙全，你也有今天！
    難得看到他手足無措的樣子，我做悲戚狀：“也是，宰輔大人位極人臣，怎會看得起我這皇上禦封的公主？好吧，既然宰輔大人瞧不上小女子，小女子隻求一死，也好落個清名，免得日後惹得天下人恥笑。”
    說罷我解下腰帶就要往梁上甩，一麵甩一麵還偷偷打量他的神色。果然，他的臉越來越呈現死灰色。
    可好巧不巧，顏令來了。
    趙全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上前告退就要下去，我跟著追了兩步，揮舞著腰帶尖細著嗓子喊：“宰輔大人，本公主靜盼佳音哦~！”
    在他匆匆忙忙的背影逃似的消失在殿門口前，我叉腰粗著嗓子狂笑了三聲。
    “你今天，好像很高興？”顔令示意身邊的小太監退下了，走到我後麵問，當看到我手裏拿的是什麼的時候，又愣了，又問：“這是什麼？”
    我說：“腰帶啊，趙全若是不娶我，我就拿它自殺。”
    顏令不明所以，我隻好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最後說了一句：“托你的洪福，姐姐我可以嫁人了。”
    顏令聽完哭笑不得的說：“真是胡鬧。”
    我冷著眼看他：“你是說趙全，還是在說我？還是在說，你自己？”
    顏令不說話，拖了我坐到殿前的院內喝茶。
    顏令每日下朝就會來這裏坐坐，在我麵前他沒有一點君王的架子，多多少少讓我找回一些兄弟的感覺。
    其實我們之間並沒有太多的話，我更多的時間，用在了思念彰身上。有時候看著顏令欲言又止的樣子，也總會很讓我傷腦筋。
    我剛端起茶和了一口，顏令突然轉頭問我：“你知道你比我大多少嗎？”
    我搖搖頭，想來也滑稽，誰會不知道自己弟弟有多大的？
    他說：“你今年虛歲二十四了吧？我記得你是六月初六生的。”
    我說：“其實我自己的生辰我也不是很清楚，還是彰。。。。。。”我突然止住了話，在他麵前，我明白那些該提，那些不該提。
    還好他隻是頓了頓，然後說：“我比你小五歲，我們是同一天生辰。”
    這麼巧？我笑著看他。同時有些吃驚他怎麼看都比我成熟。
    顏國就兩個皇子，而顏國的皇帝卻在幾個月前莫名的駕崩了，大皇子戰死了，二皇子自然什麼都不用做，就坐上了顏國國君的位置。
    “從小，我就是那個不受人重視的二皇子。我的母親漣漪夫人，在生下我不久後，就去世了。”
    “漣漪夫人？‘”
    “是的。”他點點頭：“你應該知道醫聖樊雀，我母親是他的後人。”
    難怪顏令精通醫術，連陌影千睨也能解。
    “後來，我被過給繼了你的母親，皇後。皇後性妒，能容下我讓我活下來已是不易。若不是父皇隻有二子，皇後顧慮頗多，估計我這條命是早就沒有了。”
    我怔了怔，說：“對不起。”
    顏國皇後知道自己唯一的兒子戰死後，早在三年前鬱鬱而終。
    顏令淡淡的笑了笑：“這跟你沒關係。”
    “從小，就沒有多少人注意我，包括父皇，我甚至懷疑他是否記得生過我這個兒子。說起來好笑，好多人也是在你十二歲生辰那年才知道我的存在，才知道顏國由原來還有個二皇子。”
    我吃驚，他卻沒有再接著說下去。
    氣氛很沉默。
    忽然，他轉向我，一把拉住我的手，問：“你一定認為父皇，是我害死的吧？”
    畢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雖然失去了記憶，可是血濃於水，我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心裏麵難受。
    他站起來，說：“天下的人都以為朕弑父篡位，可是朕真的沒有啊。”
    他單獨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極少自稱朕，可現在，他分明是把自己放在了孤家寡人的位置上。
    看著他和我相似的眉眼此刻皺在一起，我突然有些心痛，再怎麼說，他也是我的弟弟，不管怎麼樣，如今他是這個世上唯一一個和我有相同血脈的人。
    我繞過石桌，輕輕的把他攬過來靠在我身上。他比我高很多，我隻到他的下巴，他卻像上次一樣，將下巴搭在我的肩膀上。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像是在極力的控製自己的感情。
    “雖然父皇眼裏從來沒有我，可是，他畢竟是父親，我從來沒有希望他死過啊。。。。。。”
    我撫著他的背，像彰安慰我那樣：“想哭就哭吧，哭出來就好受多了。”
    脖子上一片溫熱，他卻沒有剛才抖得厲害了。
    “我知道，我相信你。”我歎了口氣，輕輕說。其實顏令第一次告訴我他弑父篡位的時候，我心裏就有個聲音告訴我，不是他，絕對不是他。
    他站直了身體，不可置信的看著我。
    我點點頭，說：“我相信你。你不是那種人。”
    我笑了，說：“這麼大個人了，怎麼哭得跟個孩子一樣。”
    他自己用袖子又胡亂的擦了兩把，賭氣似的說：“不是你要我哭的嗎？”
    我說：“那是隨口說說。”隨後伸手替他擦了擦他沒有擦幹的地方。
    唯一有點汗的就是，為什麼我比他矮。。。。。。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寬大的袖口一下斜斜的滑到手肘。
    “你的手臂真好看！”他突然說。
    我說：“不要轉移話題。剛才誰還哭得跟孩子似的。”
    本來以為他會氣結，然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卻抬起我的臉，說：“我想要你。”
    他的眼神很認真，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樣子。
    我臉色驟變。
    他突然放開我，哈哈笑起來，說：“我是嚇你的。”
    這個臭小子！
    我正想揮拳給他幾下好受的，他突然喊：“小順子。該走了。”然後那個叫小順子的太監急急的從殿外進來了。
    他，他是馬定了我當著別人的麵不敢把他怎麼樣！
    他轉身的時候，我伸腳做了幾個踢他的動作，不料他突然轉過頭，我忙換上訕笑：“恭送皇上！”
    “恩！”他很有皇帝氣勢點點頭，走了。
    切，裝什麼裝，剛才不還在我麵前哭得跟個孩子似的。
    後來我在他麵前試著提過好幾次想要離開的事，都被他一口拒絕了。
    我整日無聊得要死，於是闖到禦書房問他要幫我恢複內力的事，他都說不急。
    你不急，我急啊！我當時就脫口而出。
    他瞥了我一眼，說：“禦書房也是你來的地方嗎？還不快退下！”
    我氣極，那日你趴在我肩膀上哭，怎麼就不見這麼凶？
    我的前腳剛踏出禦書房，就聽見他在後麵陰陽怪氣的說：“皇帝都不急，你急什麼？”
    他，他罵我！我，我要。。。。。。我要砸他的門！
    我嘭的一聲砸上禦書房的門，氣急敗壞的在回景安宮的路上走著。
    “老大！”
    我繼續埋頭走路，一腳比一腳踩得有勁，奶奶的這個臭小子，要不是你是皇帝我一巴掌拍飛了你。
    “老大！”
    我一定是氣暈了，都幻聽了，要不怎麼會聽到雲清的聲音？我繼續甩著兩腿走路。
    直到一個人擋在我麵前，棱角分明的麵容，有些狡黠的雙眼。我揉了揉眼睛，真的很像雲清，就是比雲清要高半個頭的樣子。
    “你，長得很像我一個弟弟。”
    “老大，是我啊，雲清。”
    “雲清？”我揉了揉眼，真的是雲清沒錯！我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臭小子，長高不少啊！”
    可是下一秒鍾，我就被摟到這家夥懷裏。
    我開始想不通了，我鬱結了。
    為什麼，人人都比我高？為什麼不是我把人家摟在懷裏而是人家把我摟在懷裏？這下好了，一個不滿十七的小孩都比我高，我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