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夢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比如在夢中你越是想要全力奔跑，就越是感到兩腿發軟使不上勁——現在的祁森就很有種類似的感覺。他剛剛下定決心堅決將某人列為拒絕往來戶，某人就有如心電感應般再也不上門叨擾，導致他憋著一口氣無處傾吐，比一拳打在棉花上還要糟糕，內心鬱悶至極，以至於一連好幾天公司裏的人看到他都顯得戰戰兢兢。
    於是，工作狂祁總裁終於認識到自己有必要調節一下心情了。正好有人約他晚上打牌，祁森便難得爽快地應了。
    “我說祁大少，你來都來了，幹嘛還板著一張臉？”
    裝飾華麗的包間內，三人圍著牌桌坐成一圈。祁森坐在背對門的位置，聞言抬起視線，依舊是一副鬼見愁的冷酷神情。今天組局的人是沈琛。他和祁森雖然算不上知心好友，卻也認識頗久了，擠眉弄眼地問道：“秦睿又去騷擾你了？不對呀，最近你和他不是關係不錯嗎？”
    聽見“秦睿”兩個字，祁森原本就不善的麵色瞬間蒙上一層冰霜：“你瞎了？”
    祁森不待見秦睿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沈琛算是兩人共同的朋友，一般約了祁森就不會再約秦睿，所以祁森才給他這個麵子。不過今天沈琛話特別多，偏要哪壺不開提哪壺：“博瑞要和大秦合作拿地的事早就傳開了。我們秦少爺真行啊，連你祁森都逃不過他的魔爪……”
    “秦睿告訴你的？”
    “那倒不是。他還一直騙我說沒有這回事呢。”
    祁森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斜靠在椅子上來來回回地把玩麵前的幾張撲克牌。沈琛習慣了他的撲克臉也沒多想，在微信上和新結識的美女熱火朝天地聊了陣，突然一拍大腿：“人呢？怎麼還沒到？”
    在場的另一人掛掉電話聳聳肩：“他說有事不來了。”
    “草！”
    “我問了幾個都說來不了，怎麼辦？”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齊齊望向祁森。後者淡定地回視，臉上寫了四個字：你看著辦。沈琛自己組的局不好拂了自己的麵子，張嘴把平日裏湊桌子的牌友挨個問候了一遍，然後靈光一閃，衝著兩人神神秘秘地一笑：“等我打個電話。”
    祁森不說話，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桌麵。沈琛說著打個電話就沒了影，過了十幾分鍾突然一腳踹開門，興衝衝地嚷道：“來來來！救星駕到!”
    “救你個頭！”他後麵的人罵罵咧咧地走進來，“我還以為你招嫖被抓了找我救急，打個牌你跟催命一樣地催我，害我一不小心闖了個紅燈，差點就被撞了！嫌我命不夠長是不是——”
    “行了我的小祖宗，”沈琛把他推進包間按在座位上，討好地替他捏起肩膀，“救局如救火，今天你輸多少都算我的，好嗎？”
    “開玩笑，本少爺差你那點錢——”秦睿突然噤聲，一臉活見鬼的表情瞪著近在咫尺的男人，緊接著麵不改色地移開視線，十分自然地站起身往門外走。
    “我去車裏拿個東西——”
    沈琛跳起來一把摟住他的脖子：“你跑什麼？”
    “秦總這是心虛麼？”
    祁森一開口，氣溫瞬間驟降了十度。秦睿的身影遲滯兩秒，扭頭時已經堆起滿臉熱忱的笑容：“祁總！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看來我們之間很有緣分呢。”
    他說著狠狠剜了一眼沈琛。後者一頭霧水，貼在他耳邊小聲問：“怎麼回事，你們最近不是打得火熱嗎？”
    秦睿踢了他一腳，轉身對祁森正色道：“祁總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先聲明，我可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大秦要跟博瑞合作的事。”
    他講得堂而皇之理直氣壯，祁森都要被他給氣笑了。
    “對，你是沒說過。你隻是天天跑到我這裏來，再去別人那裏有意無意地提提”合作””地塊”什麼的，自然就會有人替你把煙霧彈給放成實彈。”
    秦睿點點頭：“這個說法倒是新奇。”
    祁森：“……”
    要是眼神能殺人，秦睿毫不懷疑自己已經被大卸八塊了。他悄悄往沈琛背後挪了挪，不怕死地辯解道：“我也是擔心你嘛！萬一你被美色迷惑，一不小心答應了跟付國斌合作，到時候不死也得脫層皮。再說這次華晟對27號地塊是勢在必得，我要是不找個幫手怎麼和他們競爭——”
    “幫手？你根本不想要幫手，從頭到尾都隻是在利用我。”
    此話一出，連沈琛這個局外人都不禁心虛地屏住了呼吸。秦睿把沈琛推出去當盾牌，自己躲在後麵委委屈屈可憐巴巴地眨眨眼：“可是你討厭我，我怕被你拒絕嘛……”
    “……”開口不敢，算計別人倒是挺敢的啊？祁森簡直要氣到吐血。眼前這家夥真是演技了得，要不是自己就是那個受害者，他還真要相信千錯萬錯都是別人的錯，唯獨不幹他秦睿什麼事了。
    沈琛尷尬地站在兩人中間，暗罵自己瞎了眼，竟然沒看出來祁森今天是個火藥桶。轉念一想又覺得能看見冰山爆發不容易，也算是難得的一場好戲，於是反手撈過秦睿硬生生推到祁森麵前，大義凜然地一揮手：“這小子從小就被慣壞了，我也沒少受他的氣。來來來，今天我做主，隻要你贏過他，他就隨你處置，怎麼樣？”
    秦睿瞪大眼睛：“反了天了你——”
    “怎麼？我們秦少爺不是向來自稱賭王嗎？”
    “激將法對我可不管用。”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誰也沒注意到一旁的祁森半眯起眼盯住秦睿，唇邊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成交。”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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