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穿了一套深綠色絲絨西裝，內搭一件薑黃色襯衣，領子中間係了一個紅色格紋領結。劉海全部向後抓起，燈光打在他臉上，襯著背後的沉沉夜色，英俊得像個傳說中的吸血鬼。
    這樣浮誇的風格，不是秦睿還能是誰？
    來得正好。祁森雙手抱胸遠遠觀望。秦睿向來是人群焦點，他一出現，會場裏剩下不多的客人一下子全都圍攏上去，就連付國斌都親自過來招呼：“我聽安安說你今晚可能來不了。”
    秦睿二話不說，衝上去給了他一個熱情的擁抱。
    “付總的邀請嘛，我怎麼能錯過？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買到早一班的機票趕回來。”他說著退開兩步，伸手從旁邊的托盤上端起一杯酒，“恭喜恭喜！”
    付國斌與他碰杯，秦睿爽快地幹了，不想付安安在一旁笑道：“你遲到了，按照規矩應該罰酒三杯。”
    秦睿頓時發出一聲哀歎：“怎麼這樣？那我豈不是不來的好？”
    “規矩就是規矩。”
    付國斌使了個眼色，立刻有人從酒窖裏取了瓶未開封的紅酒過來。他撣掉上麵的浮塵，指著標簽道：“你看看我這酒，平常我還舍不得讓人喝呢。別說三杯，喝一杯都算你賺了。”
    “真的？”秦睿裝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兩旁的客人也開始跟著起哄。付安安叫人開了酒，倒滿一杯遞到秦睿麵前。付國斌端著自己的酒杯主動伸手和他一碰：“喝吧？”
    秦睿露出些許無奈的神色，舉杯麵向周圍笑道：“那我就預祝付總旗開得勝。”說完一飲而盡。
    連著三杯酒下肚，秦睿麵不改色，像隻花蝴蝶一樣滿場亂飛。祁森冷眼看他轉過一圈，終於朝自己走來，臉上依舊掛著那副萬年不變的欠揍笑容。
    “祁總裁什麼時候也學會當護花使者了？”
    他邊說邊橫過一條手臂搭上祁森的肩。祁森被他帶得差點一個趨趔，扭頭卻看見秦睿一臉純潔無害的表情對他眨眨眼睛，然後繼續大大方方地掛在他身上，擺明了要當個軟體動物。
    周圍好幾雙眼睛看著，祁森不好發作，拽住他的衣服半拖半扛地把他弄到沙發邊砰地一聲扔進去。
    “我有事要問你。”
    秦睿仰起臉，作深情款款狀：“幾天不見，我對祁總裁甚是想念。不知道祁總裁有沒有想我？”
    祁森壓低身體俯視他，神色冷峻猶如惡鬼：“你是不是四處放假消息說我要跟你合作？”
    秦睿張了張嘴複又閉上。祁森正要追問，忽然感覺背上被人碰了一下，接著耳旁傳來一個黃鸝般婉轉的女聲。
    “祁總。”
    祁森倏然回頭。付安安被他的臉色嚇了一跳，原本準備好的說辭也落回了肚裏，半晌訕訕笑道：“我隻是來和祁總說一聲，我和朋友約了去玩，得先走一步了。”
    祁森點頭說好，又加了一句“路上小心”，隻是語氣實在稱不上多麼熱絡。付安安笑得端莊，卻難掩失望之色，想了想終於還是不甘心，主動上前一步給了祁森一個貼麵禮，或者說一個極輕的擁抱。
    “今天真是多謝祁總。”
    祁森象征性地扶了扶她的背：“樂意效勞。”
    等付安安走遠，祁森回頭哪裏還有秦睿的影子。他不動聲色地巡視一圈，但那個人精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祁森平白憋了一肚子氣沒處撒，索性也起身告辭，沒想到等他到停車場一看，赫然發現秦睿那輛騷包的紅色跑車就停在對麵不遠處。
    “……”
    他當即抬腳走過去，走得近了才看清，秦睿居然坐在駕駛室裏一動不動地睡著了。價值不菲的西裝扔在一旁，領結也摘掉了，襯衣最上麵的扣子解開了三顆，就這麼歪著頭靠在窗邊呼呼大睡，甚至連車窗都沒有升上去，也不怕被人打劫。再走近細看，才發現他臉頰凹陷，眼眶下還有兩個青色的眼圈，與方才登場時的神采奕奕相比簡直判若兩人——倒的確是一副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機急匆匆趕來的模樣。
    祁森把手伸進車裏推推他，見他沒有要醒的意思，毫不客氣地在他臉上啪啪啪打了三下。
    這下秦睿終於醒轉過來，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睛看見是他，臉上習慣性地先浮起笑：“祁總……”
    “把門打開。”
    不知道是太困了還是別的什麼緣故，秦睿依言按下車門鎖，連問都沒問一聲。等到祁森打開車門坐進來，發現他又閉上了眼睛，於是動手捏住他的下巴使勁搖了搖。
    “別給我裝。我問你，你天天跑來騷擾我，又給付國斌放假消息阻撓他跟我接觸，目的到底是什麼？”
    秦睿有氣無力地擺擺手：“我困死了，明天再說……”
    祁森審視他半晌，冷笑一聲放開手：“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跟我合作，也不是為了27號地。”
    這一切都是幌子。付國斌疑心重，又對27號地誌在必得，被秦睿這樣一攪相當於提前作了決定。可對秦睿來說，華晟跟誰合作都是一樣的，他又何必這樣大費周章？
    答案隻有一個——攪渾這一池水，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27號地塊上。
    而他祁森，不過是這場大戲裏麵一個毫不知情的小配角。
    真是可笑。
    祁森盯著他看上去純真無害的睡臉，突然生出一股強烈的厭倦。他本就不想跟秦睿有任何牽扯，說來說去，隻怪自己給了這個家夥可趁之機。從今往後，他的人生裏再也不想見到秦睿兩個字。
    祁森下定決心，頭也不回地下了車。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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