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八章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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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初良急匆匆地回了家,上樓時回應他爸的聲音都顯得敷衍,徐知武從店麵探頭,有些奇怪地看著兒子的背影,就被老婆呼了一巴掌在背上:“看什麼呢還不快去備菜,都快中午了。”
徐知武忙訕笑道:“沒什麼沒什麼,兒子回來了,看著忙慌慌的,我剛叫他都沒啥反應。”
“是嗎?”徐媽也探頭出去看,結果什麼也沒看到,“是不是忘了東西,他明天有公開課這幾天都挺忙的。”
“是吧,一會吃飯再問問。”徐知武跟著老婆回店裏繼續忙著,已經是十點多了,再一會兒客人就得多起來了。
徐初良進了洗漱室,看著鏡子裏分外”精神”的自己,有些哭笑不得,先是出去換了一套幹淨的衣服,又用水慢吞吞的理著頭發,隻是眼鏡壞了,一會兒得去配一個,還有臉上的傷,一會被爸媽和那人看見了,免不得被逮著教育一頓。
還有那個人…。
他總來南區也不是什麼好事。
歎了一口氣,徐初良想了想還是決定不下樓幫忙了,不然碰麵了難得解釋。
但他沒想到的是,他中午沒下去,那人卻不知道給他爸媽灌了什麼迷魂湯,竟然拿了鑰匙開門進來了,還笑嘻嘻地端了一托盤的飯菜悠悠說道:“叔叔阿姨讓我倆一起吃,吃了再一起下去。”
徐初良下意識的扭頭,語氣不善地回答:“你上來幹嘛,要吃你自己吃。”
說完就邁腿想進房間。
那人眼疾手快地把菜放茶幾上,長腿一邁就攔住了他,原本嬉笑的表情在看到徐初良臉上的抓痕時,瞬間冷得嚇人。
“誰幹的。”他伸手捏住徐初良的下巴,強迫麵前這個斯文的男人抬頭,充滿戾氣的臉上,一雙丹鳳眼緊緊盯著徐初良的眼睛,帶著審視的意味。
“不管你事。”徐初良抬手就去抓男人的手臂,那人卻不依不饒地又用另一隻手攔住他的腰:“不說,還是要我親到你說為止?嗯?”
徐初良抗拒地想要推開男人,結果那人的手就像是鐵一樣硬,而徐初良拒絕的舉動像是惹惱了他,那人低頭就往徐初良唇上湊。
“滾!”徐初良用手擋住男人的親吻,有些微喘地嗬斥道:“劉正,你別鬧!”
劉正眨也不眨地看著徐初良,半晌終是軟了態度,手一鬆,徐初良就泥鰍似地從他懷裏溜走,指腹還殘留著那人腰腹間的溫熱,劉正舔舔唇,低聲道:“你明明知道,你不說的話,我會瘋掉的。”
繼而空氣裏漂浮的是許久的沉默,徐初良心裏的那股別扭也被磨沒了,繞過劉正走回沙發邊,把飯菜一樣一樣的擺到茶幾上,然後頭也不回地嘀咕一句:“吃飯吧,再不吃就冷了。”
劉正的眼神黯了一霎,但又很好的被收斂進眼底,也走過去,挨著徐初良,卻是坐在了地板上,拿了筷子和碗就安靜的吃了起來。整個過程兩個人都沒有說一句話,隻有筷子碰撞碗碟的細微聲響和咀嚼食物的溫吞聲。
等到徐初良慢條斯理地吃完,筷子剛放,就被劉正握住手在手背親了一口,徐初良想抽回手,卻被劉正那虔誠得像是在求佛的姿態下,莫名地心裏一軟,任由劉正握著他的手,好一會兒才克製住心裏的波瀾,繼而冷靜道:“夠了,你該回去了。”
劉正像是沒聽到,得寸進尺的把兩人的手迅速十指相扣,在徐初良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微微用力,骨節分明的手指交叉在一起,突的都讓兩人感到有些疼。
“劉正!”徐初良掙開男人的手,皺眉道:“你不該來南區。”
他代表的是北街,這樣頻繁的往南區跑,被某些人看到了,總會是麻煩的。
“你在擔心我。”劉正仰頭看他,低頭又像是自言自語:“阿清,你知道我隻想要你。”
徐初良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劉正說這樣的話,但心裏卻仍然是克製不住的一跳,他抿了抿唇,剛要開口,劉正又繼續道:
“因為你是阿清,所以我隻要你。”
徐初良的心一疼,固執的起身,收拾好餐盤,下樓的時候,冷聲道:“我再說一次,我不是什麼阿清,我叫徐初良。”
“劉正,我們都是男人。”
劉正看著那個清瘦地背影,有些恍惚,為什麼,他就是不承認。
他找了他這麼多年,別人都說他死了,隻有他信他還活著。
因為他相信他活著,所以他才會活著。
默默起身,劉正攏起衛衣帽子,關門的時候,微微一愣,旋即落了鎖。
“哢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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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媽,”江安彎著腰,一手扳開白菜葉,一手放在水裏漂了漂,頭也不抬地問道:“你每個月有多少錢。”
切土豆絲的手一頓,江媽麵色不改,把切了一半的土豆絲攏到碗裏,緩緩應道:“夠平時花的了,你不用擔心。”
江安沒有說話,愧疚一點一點累積在心頭,壓得他有些難受。上輩子,他和江平在外麵花天酒地,上百萬的錢都摸過玩過,可就是偏偏把這個女人排除在外,如果不是今天,他都忘了現在這時候,在表麵過活的普通人,幾百塊都是巨款。
江安把菜洗好,還想再幹點什麼,江媽就笑了笑把他推出了廚房:“沒事了,我來吧。你去忙你的。”
他又哪裏有什麼忙的,江安撓撓脖子,還是進了房間反鎖上門,環視一周,先是把房間裏的所有衣服都丟到了地上,然後把每個抽屜每個角落都翻遍了,再一件一件翻著衣服包,等到把最後一條褲子都疊好,江安看著床上撒落一片的紙幣,歎了口氣,怎麼這麼窮。
才買了一塊地皮,幾乎就搭上了所有的家當,除掉被肖易城拿掉的八十萬,他現在可以說是身無分文。
江安把錢一張張理好,一百的五十的放一起用報紙包了裝進小鐵盒上了鎖,其餘的就直接夾進了一本嶄新的數學教材裏。
整的隻有一千三百五,零錢湊起來倒還有三百多。
江安坐在床邊,雙手往後一撐,望向天花板的眼裏帶著許些迷茫,以後要怎麼辦。
他不想死,他想好好活下去,他想帶著他媽離開這裏。
江安掏出江平給他買的手機,還是最新的翻蓋款式,轉著轉著手一滑,啪地一下就打在他的鼻梁上,疼得江安一下蹦起連帶著手機也滑出一道優美的拋物線,接連落地旋轉了好幾圈才停下。
“操。”江安眯了眼,果然江平的東西就是晦氣。
鏡子一照,被砸的地方紅了一片,他昨晚被打了才消腫,這麼的又給他來一下。
想到這兒江安猛地一愣,那肖易城的藥摸著良心講是真的挺好使的誒。
不過不都是平常藥店裏的那些藥嗎?
他以前怎麼沒覺得那麼好用過。
搖搖頭,江安手叉腰,又幽幽地罵了幾句肖易城,真的是個小氣家子,明明就那麼有錢,還要理直氣壯的拿他的八十萬,他還就發誓他這輩子和肖易城勢不兩立。
眼珠子滴溜一轉,江安忽地笑了,少年的眉眼彎彎,透露出一絲狡黠,娘的肖易城,你不仁,可就別怪我不義了。
江媽往桌上擺好三菜一湯,就敲了江安的門讓他出來吃飯。江安在門裏應了一聲,然後把剛寫了一半的紙壓在了台燈下,繼而開門,走過去往桌上一瞟,就進廚房拿碗添飯去了。
吃了還沒一半,江安便咽下一口菜主動開口問道:“媽,我什麼時候能回學校?”
江媽訝異地看了看兒子,筷子頓在嘴邊有些猶豫地確認著:“安安準備回去上課了嗎?”
“嗯。”江安夾了一筷子土豆絲,和飯拌在一起:“等畢業了我們就離開A市吧。”
“安安…。。”江媽放下筷子,難得嚴肅地看著江安,眼裏滿是擔憂:“你告訴我,你最近到底怎麼了?是不是碰到什麼麻煩了?”
突然轉了性子不說,今天還說要回學校,還說要離開A市。
江安看向江媽,喉嚨滾了滾,想開口卻又抿了唇,他不知道他要怎麼解釋上輩子的事,這種玄乎的東西難說,就連重生這兩個字,在上輩子的他聽來都是荒謬至極。
“沒事,媽,”江安眨眨眼,“我就這幾天做了個夢,一直都是一個夢,可能是我想多了。”安慰性的笑笑,江安低了頭扒著碗裏的飯,江媽聽後半信半疑,終是點點頭,然後緩緩道:“學校那邊,停了你一個月,後天回去。”
“嗯。”江安不在意地應了,吃了兩碗飯,主動收拾了碗筷,然後走到客廳打開電視,再坐到沙發上,剝了一個橘子遞給端了一盤枇杷過來的江媽:“媽,江平有沒有給過你錢。”
王秀注意到江安直呼那人地名字,心裏覺得奇怪,麵上確沒有多大波瀾起伏:“會給的,缺了的話,他會給的。”
“那他給你說過南區的事嗎?”江安拿起遙控器換了一個法製頻道,不經意地提起了一個人:“最近肖叔叔在南區的藝術展覽館要開展了吧?江平之前給我提了一下,說展覽館太肥的話會被上麵的人盯上的。”
江媽拈著橘瓣脈絡的手微微蜷曲,半晌才伸展開把手心裏的筋絡扔進垃圾簍:“你肖叔叔他啊…。不會有事的。”
看著一派淡然模樣的王秀,江安忍不住插嘴問:“你不擔心他嗎?”
“嗯?”江媽對於兒子突然的提問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擔心什麼?”
“沒什麼,我瞎問的。”訕訕地摸了摸鼻子,江安生出了幾分窘迫,隻得轉移話題道:“開展那天我們去看看吧。”
江媽想了想,覺得沒什麼不妥,就點點頭:“好。”
看了一會兒電視,江安便匆匆進了房間,把台燈底下的紙抽出來用筆劃掉了其中的一條線。
會不會是他想錯了?看他媽這態度好像和肖文康沒啥啊,但在上輩子,他厭惡他媽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知道了她外遇了那個男人,難道是時間還沒到?還是他媽藏得太好了?
“嘖。”
江安把紙撕碎以後揉成小團,拋進了用作垃圾簍的一個小紙箱子裏,又走幾步撲到床上,身體一翻被子一裹,像條蟲一樣的蠕動幾下,就悶悶地睡過去了。
獨自呆在客廳的江媽,看著索然無味的電視,驀地發了呆。
與此同時,還躺在床上養神的某人突然睜開眼,手臂青筋暴起,驚得窩在他脖子處的貓咪喵的一聲蹦開,男人的意識緩緩清明,繼而鎖起了眉頭,原本張開的光裸修長的手臂此刻屈起,搭在了額頭上。
他做了個很不好的夢,夢裏的少年滿身是血,原本如黑曜石般澄澈的雙眼卻是被憤怒和絕望所充斥,他嘶啞又淒厲的聲音到現在都還回繞在肖易城的耳邊:
“我就是死,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真的是魔怔了。
肖易城坐起,被子滑落至腰腹,露出如同雕刻般完美的上身,些許煩躁的抓抓頭發,坐在一邊的老幺歪了歪頭,然後起身翹著尾巴慢吞吞地重新靠近男人,肖易城伸手摸著老幺毛茸茸的小腦袋,喃喃道:“小壞蛋,我做惡夢了。”
老幺眯著眼發出呼嚕聲,仰頭似是想要更多的親昵,肖易城嘴角微微勾起,把雪白的大貓抱在懷裏:“小沒良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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