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的彭老師要走了，林好很不爽。
    彭老師是個很優秀很負責而且脾氣很好的語文老師，會引導他們拓展和發散，懂得講到重點停頓多少秒是學生的最佳記憶時間，林好一直覺得學語文很空，但在彭老師這裏不一樣，彭老師讓他覺得他需要學的東西還很多。
    要走的原因很簡單，傳言說彭老師懷孕了，要回家生二胎，很遺憾不能再教他們，走之前還告訴他們說下一個語文老師會比她更好。
    林好覺得這純粹是安慰。
    下一個更好？好個空氣。
    說實話林好對新來這個徐老師一點都不滿意，以前據說是教英語的，上個課動不動就要查手機查資料，學生問她點什麼都是我查查下堂課再跟你說。
    水平不行。
    沒準去教初中還可以。
    林好歎了口氣，看來，高中語文也要靠自己了。
    課前五分鍾輪到林好，林好精心準備的朱元璋發家史，彭老師沒能聽到。
    《明朝那些事兒》第一部林好已經看完，他精心總結出了精華，但是他講的熱情並不高。
    在黑板上寫下主要人物和關係，林好扔了粉筆，雙手按在講台上，眉眼中透著一絲不耐。
    這樣的林好，有點點壓抑，煩悶，帶刺兒，像是被誰惹了一樣。
    艾楓看著，實在看不出來林好不爽的原因。
    感覺……有點像是表白被拒？
    作為好哥們，他是不是應該去安慰一下？
    “據說朱元璋出生的時候紅光遍地，按照元朝定的規矩，朱元璋的父母給他起名朱重八，元璋這個名字，是他起事後自己改的，朱重八出生於普通的農民家庭，家裏人口眾多，在元末那黑暗的年代，連溫飽都是問題……”
    本來計劃五六分鍾講完的故事，因為帶著一點情緒，林好中途頓了一會兒，時間比預計多了一分鍾，講完後艾楓忽然一句“好！”夾帶著激烈的掌聲把他嚇了一跳，很快班裏就跟著鼓掌。
    優雅的語文老師在旁邊一直微笑。
    中午吃飯時候艾楓特地去跟林好一塊，一直跟個知心大媽一樣的口吻喋喋不休。
    “林好，我發現你今天上台帶著小情緒哎……”
    “你是不是失戀了……”
    “沒事兒，大家都是哥們，有什麼事情你跟我說，我幫你解決。”
    “要是真喜歡上哪個女孩你就說出來，她要拒絕絕對是眼瞎，咱不氣哈……”
    “憑咱這顏值和成績，想脫單那不是分分鍾的事兒……”
    “不過話說回來，什麼樣的女生會拒絕我們家這麼優秀的林好呢？莫不是……莫不是她比你還優秀？等等，我的天，不會是姚菲菲吧？”
    林好頭一次覺得艾楓話這麼多，還跟個過來人一樣老氣橫秋的，眼看越說越離譜，林好簡直無力吐槽他的邏輯思維，筷子剛夾起來的一塊雞肉直接塞他嘴裏。
    “吃飯，禁言。”林好白他一眼，“還有，收起你的天馬行空，我失戀個鬼，我也沒有暗戀對象。”
    艾楓突然被堵住本來有點意外，一聽這話就樂了，乖乖把雞肉嚼了咽下。
    就是這個無意的動作，被有心人看到，就不像是那麼回事了。
    他們位置周圍，往這邊瞄的人可不少。
    “我的天，剛剛是我眼花了嗎？”
    “林公子給iPhone喂雞肉哎！”
    “莫名覺得他倆好般配……”
    “我操操操□□看iPhone那個笑，好寵溺是怎麼回事……”
    話題中心的兩個人，完全沒有聽到這些風雲。
    “那你是因為什麼不爽？”艾楓問。
    “語文老師。”
    “她惹你了？”
    “沒有，就是不喜歡她。”
    “嫌她水平差？”
    “嗯。”
    “沒事，咱靠自己，一樣碾壓千軍萬馬。”
    “說得輕巧。”
    姚同誌今天很高興，因為姚同誌的兒子出生了。
    小道消息各處飛，據說姚同誌的小兒子八斤八兩，據說白白胖胖，據說長的跟他賊像。
    高興的這幾天都不怎麼來班裏巡邏，有課才來，上完就走，腳底打飄。
    嘯哥在三班說完操場除草通知，讓蕭瑤來四班轉告。
    蕭瑤在窗戶旁轉悠，一眼瞅見初二老同學任龍飛，二話不說就從窗戶伸進來手來敲他桌子。
    “喂，任龍飛。”
    任龍飛聞聲抬頭，正寫字的手忽然僵住了。
    “你……有什麼事？”
    “叫你們班長出來一下。”
    “喔。”
    蕭瑤說完就走了，任龍飛還有點回不來神，旁邊的艾楓縱觀全局後努力憋笑，然後往前麵傳話讓周潤出去。
    “我的天，我決定以後都坐這個位置了！”任龍飛堅定地說。
    “哈哈哈哈……”艾楓憋不住了，“龍飛啊，你真是，真是悶騷……”
    “你說什麼？”
    “沒什麼，你什麼都沒聽到。”艾楓立馬正回臉色。
    周潤很快回來，趁著還沒上課，走到講台上大聲說：“大家安靜一下，今天下午三四節課不上課，大家去全部到操場除草，咱班的區域是操場北邊那一半！”
    一聽不用上課，全班一陣歡呼。
    學霸也是貪玩的。
    “班長，為啥操場要除草？”
    “發工具嗎？還是直接用手拔？”
    “男女生用不用分工一下？”
    “還好今天太陽不大……”
    “……”
    今天多雲天，溫度還可，幾個男生帶上班裏的垃圾桶和簸箕，這就是所謂的工具。
    學校的安排有時候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上級說什麼下級怎麼做，而且做的時候還不給說原因，要說啊，這就是壓榨免費勞動力。
    林好到操場之後挑了塊人少的地方，挽起袖子蹲下來開始拔。
    這一帶是沙坑附近，雜草的種類稍微豐富一些，拔起來似乎也沒有多費勁。
    已入深秋，雜草一片枯黃，頗顯蕭瑟。
    “這位同學，怎麼一個人在這裏啊？”身後傳來熟悉的，有點欠揍的聲音。
    林好不回頭都知道是誰。
    艾楓走過來蹲在他旁邊，跟他一起拔草，袖子挽起來和林好一樣的高度，男孩子清瘦的帶著骨感的手腕被弱弱的陽光一照，越發顯得白皙，青澀。
    確認林好沒有塞耳機，艾楓又接著道：“喂，老同桌，咋不搭理我？”
    林好頭也不抬：“我不老。”
    “好好好，同桌，行吧，下回換座位我還跟你做同桌怎麼樣？”
    林好拔草的手一頓：“你哥們又不管了？”
    “他以後就盯死那個位置了，我不想坐南邊，老師動不動就在走廊上巡個邏讓我很沒有安全感，而且，坐南邊每次考試都得往樓上搬桌凳。”
    “你差這點力氣？怎麼，裝柔弱？”
    “什麼裝柔弱，我那是怕麻煩。”艾楓一本正經地說，“你同桌我像是那麼弱不禁風的人嗎？”
    艾楓說完都沒有意識到，他潛意識裏依然把林好當同桌，而林好也沒有注意到“你同桌我”這個說法現在已經不合適。
    艾楓話音剛落，林好忽然“啊”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一聲像是很壓抑但沒壓住的驚恐，艾楓趕忙看過去，就見林好方才拔出的那顆草下麵，帶出來一條不知名的黃色多足蟲。
    咦～視覺衝擊有點大。
    林好臉色有些許發白，艾楓知道他受了驚嚇，立馬把他拉起來換了個地方。
    “沒事沒事了，不怕不怕哈……”像大人哄小孩一樣的語氣，賊溫柔，賊貼心，甚至還伸手摸摸林好的頭。
    林好回過神來，一把把他手拍下來：“滾，你一手草灰茬子別碰我！”
    艾楓失笑。
    林好有了心理陰影，這次不去沙坑附近了，沙坑一帶生態係統比較複雜些，他還是找個單調點的地方比較好。
    艾楓依然跟著他，重新找好地方蹲下來後，艾楓問：“期中考試完要分文理科，你打算選文還是選理？”
    “理。”
    “這麼肯定，都不帶猶豫一下的。”
    “你選什麼？”
    “理啊，不帶猶豫的。”
    “……”
    “你為什麼不想選文？”
    “討厭政治。”
    “巧了，我也是！”
    林好一直低著頭，跟艾楓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今天的陽光確實很稱膚色，艾楓左手腕上戴著一條黑色金框手表，越發襯得膚白賽雪，林好沒意識到自己盯著艾楓骨節分明的手看了好一會兒。
    真好看。
    視覺盛宴。
    激動人心的期中考試到了。
    為時三天，九科全考，試卷全年級統一。
    第一考場是前四十名，林好在第二考場。
    考前老妖沒有苦口婆心地交代注意事項，一句“你們都是實驗班學生都知道該怎麼做不用我多強調”就給帶了過去。
    真是個慈愛的好父親，連平時的話癆都改了。
    文理分科是個大事，好多人都在為此苦惱，學校近日也頻繁有家長來找老師谘詢，嘯哥上個數學課手機一堂能響□□次，最後直接給關了機。
    考試三天很快過去，出成績也很快，也是這次年級大排名林好才知道原來高一年級有兩千八百多人。
    “哇塞～菲姐還是年級第一啊！無論是總科排名，還是理科排名！”
    “來來讓我看看！”
    “哎哎哎別擠啊！你踩到我腳了！”
    “……”
    苑國強同學看完了成績，跑來找艾楓：“楓哥你牛啊，總排名年級第34，理科排名年級第9，還是一如既往的優秀！”說完佩服地比了個大拇指。
    “林好呢？”
    “我就看了一眼，我連我自己的都沒瞅著，人太擠了我賊難受！”
    “行吧我自己去看。”
    艾楓走到擁堵的兩大張成績單外圍，憑著優秀的身高和視力瞅見了班級排名第二的自己和第八的林好。
    任龍飛在最裏頭看還沒出來，艾楓去找林好報消息。
    “林好，你還不知道你的成績吧？”劉扶搖這會兒不在，艾楓坐在劉扶搖的桌子上問。
    “不知道。”
    “哥來告訴你，總科排名年級第82，理科排名年級第45。”
    這更加堅定了林好選理科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