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小孩
    冰離開蘭兒有一段時日了，這些天她一直呆在炎焰開的煙柳院裏，雖然不喜歡這種肮髒的地方，但她也不想回冥界。那次冥王給她的壓力很大，她不知道回去了要怎麼麵對。
    冰很清楚，自己隻是小春的替代品，那句“你是我的女人”，實在讓冰無法接受。冰對冥王，隻有養育之情，從來都沒想到過要變成這種關係，更沒想過，大人竟會為了從前的愛犧牲自己的自由。
    炎焰長的本來就靚麗，不用女人的眼光看，還真看不出他是男人。因此，總是會被客人當做花魁調戲。他對此事並不傷腦筋，他過來的這些年都已經習慣了吧。
    這天，炎焰特意裝扮成女人模樣，拉攏客人。原本可以花天酒地，盡情享樂，卻被一聲尖叫打破。
    一個花魁驚恐萬分的跑進來，慌亂的踩在了自己裙子上，摔倒在炎焰麵前。
    “出什麼事了！”炎焰蹲下，伸手托起花魁的下巴，讓他看著自己。
    “死！死人了！！”花魁嚇得不清，就連神智都有些不清。炎焰再問什麼，那花魁也隻是重複剛才那句話。
    客人們都個個麵露驚恐之色，議論紛紛。
    “老板！不好了！新來的那幾個花魁都死了！！”這時又一個管事的花魁驚慌失措的跑進來，同樣被絆倒，隻不過這次絆倒她的是門檻。
    “在哪？”
    “在！在她們房間！！”
    來到一間房，炎焰慢慢掀開被子，一具幹癟的屍體呈現在眾人眼前。
    “啊啊！！”跟著進來的女人們一起失聲尖叫，紛紛後退出去。
    “……”炎焰撂下被子，伸手將屍體臉上淩亂的頭發撥開，頓時皺緊了眉頭。
    在屍體靜脈處，有兩個極深的小洞，從洞口向裏看，可以清楚的看見慘白的骨頭。
    “到底是什麼……”這從未見過的殺人手段，真的猜不出到底是什麼妖魔鬼怪。
    樓下的嘈雜讓冰根本無法休息。
    “出什麼事了？”冰無奈的推開門，對路過的一個花魁問道。
    “於小姐！你還不知道吧，我們老板剛從南方進來的一批新人，全都被妖怪吸幹了鮮血，多可怕呀。”
    “妖怪？妖怪怎麼會來這裏？”冰吃了一驚，然後注意到了花魁懷中的包裹。
    “你拿這麼個包裹幹什麼？”
    “啊…我，我去給人送衣服。”花魁吱吱嗚嗚的，把包裹藏在身後。
    “想逃跑？這恐怕不好吧。”
    花魁一聽，臉色一下子變了，緊抓著冰的袖子跪在地上。
    “我不敢了，求你別告訴老板，我真的不敢了！”
    “……為什麼這麼怕他？”冰很是好奇，將手抽回來。
    “唔……老板他……”
    “你們在幹什麼？”這時炎焰從樓下上來，莫名其妙的看著她們。
    兩人同時一愣看向炎焰，然後花魁連忙站起來，慌張的躲在冰的身後。
    “炎焰，怎麼樣了？”冰特意撇開話題示意花魁趕快脫身。
    那花魁到是挺機靈，隻給了她一個眼色，就明白了。悄悄將包裹塞在裙子下麵，從另一側的樓梯下去了。
    “啊，該死！新上的貨全都死了！！為了把她們帶回來，我費了多大勁啊！！”炎焰也沒打算繼續問，抱著冰的胳膊就開始抱怨。
    “是什麼東西？”
    “我不確定，因為根本沒有妖怪的氣息。”
    “沒有氣息？故意隱藏嗎？”
    “開始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但我反複調查，真麼沒有發現任何異樣，……應該不是妖怪吧，如果這樣就棘手了。”
    “……”
    兩人陷入沉思。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晚上，妓院幾乎沒有客人在敢來了。炎焰無奈，隻好提前關門。
    【昨天有對雪逝霸王硬上弓了，今天一整天雪逝都沒來，是不是真的生我的氣了。】炎焰想著，踢開被子。
    “晚上怎麼這麼熱！”
    午夜，窗外安靜得令人恐懼，偶爾有幾聲犬吠。
    炎焰躺在床上折騰了半宿，怎麼都無法入睡。他支起上半身打量起自己的房間，許久，仍然毫無困意，便下床想倒杯水喝。
    當水從壺中順流而下，一陣微風輕輕將緊鎖的房門吹開，發出“吱嘎”的一聲。
    “——！”突如其來的刺耳聲音，在這安靜的黑夜十分詭異，這讓身為妖魔的炎焰也不驚一身冷汗。
    炎焰輕輕將水壺放下，死死地盯著門口。不一會兒，又一陣風吹進來，還帶著一股死人的氣味。
    炎焰警惕起來，拿出武器，挪到床邊。
    一灘血水像有生命一樣，就那樣從門外地上淌進來，到炎焰麵前停下。
    “……”炎焰也是頭一次見到這東西，一想到會不會突然撲上來，就脊背發涼。
    那灘血水靜止在原地，從中間升起一根血柱，所有鮮血都一起向中間聚攏，慢慢組成了一個黑發的男人。
    “啊……你是什麼怪物！竟然敢現身在我麵前？”炎焰有些緊張，將長槍抵在那人喉嚨上。
    “……”那人沒說話，竟直接撞上刀尖。
    他的身體就像是水，長槍穿過了他的身體，而炎焰的手也跟著一起穿透。冰冷而又粘稠的觸感讓炎焰不禁縮手，長槍“咣當”一聲便掉在地上。
    男人麵無表情的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長槍，轉頭就把炎焰推倒在床上。
    “！你幹什麼！別碰我！！”
    男人瘦骨嶙峋的胳膊格外的有力，炎焰根本沒辦法動彈。
    男人用一個眼神回應了炎焰此時的恐懼，撕開炎焰的上衣，用冰冷粘稠的舌頭，描繪著炎焰脖頸的皮膚。
    “唔！！滾開——你這變態！！”這觸感讓炎焰覺得十分惡心。
    炎焰奮力掙紮了幾下，那男人卻一動都沒動，反而更用力的壓著他。
    “混蛋！！！”炎焰實在沒辦法了，一口咬在男人肩膀上，狠狠咬下一塊肉去。
    那男人吃痛的瞪了炎焰一眼，騰出一隻手將炎焰的下巴抬起來，露出駭人的獠牙。
    “唔——呃……!!!”尖牙刺入喉嚨的痛處，壓迫著炎焰的呼吸，如同缺氧一般發出嗚咽。可以感覺得到，身體的血液正在被吸食。
    男人像是在享受一樣，故意發出吮吸的水聲。他越是這樣，炎焰就越是痛苦。
    “炎焰！！”這時，彥螢和冰的出現，讓暴行就此停止。
    “大人……”
    男人離開炎焰，無比淡定的直逼向進來的兩人。
    冰皺了下眉頭，向後撤了一步，下一刻將眼前這個男人凍結。
    “炎焰你還好吧。”彥螢繞過冰柱，將蜷縮在床上的炎焰扶起來。
    “唔……沒事……”運用法術將傷口愈合，炎焰掙脫彥螢，撿起地上的槍就往男人身上捅去。
    兩人沒有攔著，等冰柱被打的稀爛，彥螢才悠悠地說道。
    “這是吸血鬼，西方一種以吸血為生的妖怪，懼怕陽光。”
    “……西方的妖怪，為什麼會在東方？”炎焰虛弱的坐回床上，剛才的惡心感覺始終還在他的身體上回蕩。
    “不清楚。”
    “就算殺了他我也毫不解氣。”
    炎焰收回武器，拿起燭台剛要丟上去，冰便連忙攔住他。
    “等等，你們看，這是什麼。”冰從一塊衣服碎片中揪起一束故意綁好的毛發，在燭火的照耀下呈現棕褐色。
    彥螢接過毛發，仔細查看一番，又在鼻子上嗅了嗅。“狼毛。”
    “狼毛？”冰與炎焰幾乎同時驚訝。
    “啊，但是為什麼會在吸血鬼身上，他們不是死敵嗎？”彥螢把毛發交給炎焰，低頭苦想。
    “竟然還放在衣服兜裏，看來這毛的主人一定對這家夥很重要。”炎焰突然眼露凶光，麵目猙獰。“哼！這可是你先惹我的，別怪我無情。”
    “……”冰和彥螢相互對望，什麼也沒說。
    第二天，炎焰就早早關門，回到冥界。因為自己根本不知道要怎麼找起，所以先回冥界問問神泉。
    這一問，還真的把真相問了出來。
    這狼毛是3年前炎焰於雪逝前往東西交界處執行任務時，他們殺死的那隻母狼人的。當時可能誤入了她的領地，所以遭到了她的攻擊。
    “這麼說，我殺了一對夫妻？”炎焰苦笑，從椅子上坐起來。“嘛，還想滅口呢，這樣一來，我隻能回去嘍！”
    神泉沒說話，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啊！對了，神泉前輩。雪逝前輩她……算了，她應該不想見我吧。”原本無比擔心的話語快速轉為自言自語，之後炎焰也沒再說什麼。
    4、5天後，炎焰的店差不多恢複了正常營業。今天下著小雨，一如往常，炎焰穿著旗袍，披著紗巾在門外招攬客人，一直到天黑。
    一個渾身濕透又髒兮兮的棕發少年，像狗一樣在地上爬來爬去嗅著氣味。街上的人都厭惡的與之拉開距離，還有一群孩子，竟拿著石頭砸他。
    少年並沒有因此受到幹擾，依舊在滿是泥塘的地麵上尋找著被覆蓋的氣味。
    “……？”那小孩爬到了炎焰的麵前，炎焰才發現他。
    管事的花魁們抄著掃把打算趕這孩子走，炎焰隻用一個眼神就製止了她們。隨後好奇的蹲下來望著孩子。
    那小孩劉海很長，被雨水打濕遮住了半邊臉，看不到眼睛。服飾很奇怪，不像是重國的服裝。
    男孩抬起頭，呆呆的望著眼前的美人。
    “爸爸！！”
    “——！”小孩速度極快，還沒等炎焰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撲倒在地。
    “爸爸！爸爸！！”小孩緊抓著炎焰的衣服，鼻涕和眼淚還有泥巴，全都蹭在了炎焰衣服上，那叫一個慘不忍睹。
    “你這孩子！！”炎焰和那孩子在地上折騰了一會兒，才將小孩拉開。
    “哇啊！爸爸！！”
    炎焰看著渾身的汙漬，氣憤的按住小孩的頭，將他的劉海全部攏到腦後。本想一巴掌打上去的，但劉海下麵的臉，卻讓揮起來的手停在半空中。
    炎焰震驚的瞪大雙眼，張著嘴什麼也說不出來。他顫抖的縮回手，和孩子拉開距離。他剛向後邁步，那孩子就又撲上來。這次他沒有推開他，反而是抱上去了。一種苦澀的悲痛從內心深處往上返，眼淚也不受控製的掙脫壓製，瘋狂地向外湧……
    “老板……”
    “爸爸？”孩子歪著腦袋，躭優的抱上炎焰的胳膊。
    “我們回家。”炎焰擦幹眼淚，也不管別人使用什麼眼光看著他們，抱起孩子往裏麵走。
    “老板的私生子？”花魁們都相互對望，議論紛紛。
    炎焰從把這個孩子抱回房間就沒出來過，他呆呆的盯著已經洗幹淨穿著自己襯衫的孩子，腦子一片空白。
    “鈴木……”那個令他傷痛的名字，時隔千年又一次從他口中說出。“如果你是鈴木的轉世……我要怎麼麵對你……”
    “炎焰被吸血了？”門外吵雜一片，一個聲音在吵雜中格外洪亮。
    “炎焰！你沒死啊！”雪逝帶著嘲笑將門推開，當她注意到那個孩子時，整張臉都黯淡下來，皺起眉頭看向炎焰。“炎焰……這孩子。”
    炎焰坐直身子，滿臉苦楚，他將手伸向雪逝，將她拉到身邊。
    “我該怎麼辦……”像是在訴說，也像是在尋求，炎焰抱緊雪逝的腰，將頭埋在了雪逝的胸口。
    “……”雪逝輕拍著炎焰的背，也不管現在他占了多大的便宜，現在隻有她最明白炎焰的感受。
    從前，那份友誼轉變為了愛情，最開始的兩人隻是暗自搜索，始終都不敢跨越那道牆。直到悲痛的來臨，兩人才知道後悔。
    如今眼前這個與他相貌相同的孩子，炎焰又會和他變成什麼樣的關係，這誰都聯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