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從林家和陳家得來的金銀珠寶，已經被他順手塞進了一個大的雙肩包裏，雙肩包被他糊上幾層泥巴，那是從林家順來的林父出差時背的包。
    包的高度到程恒的膝蓋處，下麵墊了一層順來的綢緞料子，中間放上用布包裹好的金銀珠寶，他把拿來的港幣全放進自己放港幣的包裏。雙肩包靠近拉鏈的地方，放上一層破舊的布料，把雙肩包塞得鼓鼓囊囊，再把拉鏈拉上，背在胸前，齊活。
    程恒背上背著雙肩包，胸前掛著程諾，臉上帶著滿足的笑意，他可沒有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的思想，家裏都沒工作的陳家竟然比林家的積蓄要多十倍，驚呆他了。
    程諾母親留給他的東西被程恒塞進程諾的懷裏，程恒在他養父還沒去世的時候認識了不少字，這幾年也都在偷學著認字，打算以後教給程諾，他看出來了，那上麵似乎是菜譜。
    這時候的程恒並不知道，陳家的錢財全是賣菜譜得來的，而林家的積蓄也有他養父的一部分，這錢，本就是他倆該得的。
    程恒從7歲開始就在外麵闖，早就學會了看天色確定時間這一手，估摸著這會兒林老太和陳家寡嫂已經到了白房子那兒了，也不再耽擱，背著程諾往田勇家跑去。
    田勇家和陳家、林家離的不遠，程恒跑了大概10分鍾左右，就來到田勇家門口。
    田勇家住在一個真正的貧民窟，周圍環境很是髒亂，程恒敲了一下田勇家的門，門開後，程恒往身後看了看，閃身進了屋子。
    程恒背著程諾坐在床上，單手輕輕拍了他的背，“諾諾還好嗎？”
    程諾一直乖巧的伏在程恒背後，他摸了摸程恒的耳朵，“哥哥，我沒事，我很好，你累不累。”
    程恒搖了搖頭，安撫的拍了拍程諾，讓田勇別站著，也坐下。
    田勇聽完了事情的經過，臉上露出憤恨的神色，
    “這兩個惡婆子，老大你說怎麼辦？”
    程恒安撫的看了田勇一眼，對田勇說：“勇子，我們打算帶諾諾去Z國大陸，你不是說今天黃昏時有去那裏的船嗎？白房子的上麵人，我現在惹不起，我隻能逃。那你呢，你願意跟著我們去嗎？”
    程恒臉上帶著一抹狠意。現在的他是沒有能力，但他是一定會回來報仇的。
    田勇氣急敗壞的看著程恒，“老大你這說的什麼話，我是一定會跟著你走的，你別想丟下我。”
    程恒這才鬆開了眉頭，對著田勇笑了笑，站起身拍著他的肩膀，“好兄弟。”說完催促他趕緊把東西都收拾好，他們沒多少時間了。
    田勇的東西也不多，身為一個獨自居住的孤兒，在這片貧民窟裏，有太多好東西，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來吃大戶？
    田勇鑽到床底下，悄悄的撬開隱藏在黑暗處的一塊磚，取出後麵藏著的他這些年來攢下來的所有錢。這法子還是程恒指點他的。
    田勇很聽程恒的話，每每攢下一筆錢，就想法子去換成方便攜帶又保值的金條。
    因此他手裏的港幣不多，隻有不到2000港幣，卻也存了1根金條和2根銀條了。
    程恒看著田勇把錢都掏了出來，囑咐他說：“你把金子和銀子用布裹在綁在腰上，像我這樣。”
    說著程恒把自己肚子上的衣服撩起來，讓田勇看他是怎麼做的。
    看田勇點了點頭，程恒接著說：“你再帶上一身換洗衣服。然後帶一床被褥就可以了，帶太多也很難帶走，我們還要去買些吃的帶在床上吃。”
    程恒雙手輕輕拍著身後的程諾，轉頭看見程諾正抓著他的頭發，看著收拾東西的田勇，笑了笑，心裏的緊張感稍微下去了一點。
    程恒看見田勇收拾的衣服、被褥全是些相對幹淨、不怎麼破的料子，忙攔住他。
    “勇子，你穿破點。我們現在還沒能力，我們穿的越破，才和大部分坐著下等艙去Z國的人一樣，別人才不會盯上咱們。”
    說著，程恒讓田勇換上一身破破爛爛還很多天沒洗過的衣服，這是田勇本來打算扔了的。
    程恒還教著田勇學他和程諾，把頭發抓亂點，再往臉上抹些灰。
    這個時候，他們越落魄，反而越不容易被一些偷偷摸摸的人給盯上。
    田勇看見程恒和他背後的程諾都是一身慘兮兮的打扮，嚴肅的點了下頭。
    他和程恒在底層摸爬滾打了這麼久，該懂的常識也有，隻是一時間太忙了沒想起來，多虧程恒點醒了他。
    田勇看見被扔掉的好料子也有些心疼，但想了想，沒事，反正他就要跟他的老大離開了，以後再也不用回這裏了，想一想也挺開心。
    本質是個逗逼的田勇，樂嗬嗬的穿上了一身乞丐裝。
    不消一刻鍾的功夫，手腳麻利的他們就收拾好了。
    程恒看向田勇，“我們得分頭跑，現在還沒準備吃的，得一個人去買船票，一個人買吃的帶上。”
    田勇聽完對程恒說：“老大，你先帶諾諾去買船票，我跑得快，買吃的快點跑過去。”
    程恒點了點頭，應了聲好。
    兩人朝不同的方向跑去，田勇來到不遠的一家常去的包子鋪。
    他聽田山說過，田山的叔叔田老二就是船運公司常年專門跑香江和Z國大陸航線的船員。他知道從香江去Z國大概需要5天的功夫。
    田勇把包子鋪裏剩下的包子饅頭幾乎全買了，這會兒是下午，包子鋪裏剩下的包子饅頭其實並不是很多，但大概也有100多個，也夠他們三個人吃5天的了，田勇看見這數量，舒了一口氣，還好還好。
    田勇催促著包子鋪老板，趕緊把包子饅頭包起來。
    田勇把裝好包子饅頭的包袱背上，往碼頭的方向跑去，兩條腿都跑出殘影，路上路過了雜貨鋪。他想了想，又轉身跑了回去。
    從雜貨鋪出來，又花了5分鍾的時間，田勇抬頭看了看太陽的方向，抓了把頭發飛快的朝碼頭的方向奔去。
    碼頭處，程恒剛進去就看見了田山的叔叔田老二，立刻垂下了頭。
    程恒和田勇因為一直想去美國，私底下也來過很多次碼頭，田山有時候也會跟著他們。
    他們都是私底下偷偷來看的，田山還特意指認過他叔叔向他們炫耀，他們認識田老二，田老二卻不認識他們，但在這個時候，臨門一腳了，低調點好。
    程恒讓自己靜下心來，背著程諾往碼頭的售票點走去。
    這時候已經有很多人等在碼頭準備出發了，其中涇渭分明的分成兩種人。
    和程恒一般打扮的人，占據其中的三分之二，這些都是在香江實在混不下去的人，沒錢買去其他好的國家的船票，想去別的地方碰碰運氣，看看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這時候和他們有著相同語言的Z國大陸，成為了這些貧苦人士的無奈之選。
    他們多被船員圈在角落裏，擠擠挨挨的看著要帶他們去一個新的地方的輪船。
    另一種人多是從香江往Z國大陸去的投資商，他們衣著華貴，坐在專門的等候區，享受著船員們的奉承。
    程恒背著程諾從碼頭入口進來，其實並不打眼，10歲的程恒已經快1米7了，穿著特別破舊的衣服，弓著腰，背著一個和他一樣髒兮兮的孩子，像是這個年代被生活壓彎了腰去往中國大陸碰運氣的中年男人，所有人都是眼睛一掃就錯開了眼，富人不屑於看他，窮人是看多了，已經麻木了。
    這會子還沒開船，船運公司的打手見他彎腰畏畏縮縮的往售票處跑去，也沒攔著。
    售票處的中年男人見多了像程恒這樣的人，他帶著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蔑視的看向程恒，“下等艙的船票，2000港幣一人，你背上背著的小娃娃也要2000港幣。”
    程恒點了點頭，像沙子磨礪過的嗓子發出沙啞的聲音。
    “先生，我們還有一個人，是我的弟弟，他要等會來，這裏是三個人的船票錢。”
    程恒把手裏的6000港幣遞給售票員，港幣的下麵還有一個被磨得發黑的銀戒指，看上去已經很有些年頭了。
    售票員嫌棄的把那個銀戒指扔進了抽屜，用賞賜的眼神看了程恒兩眼，仿佛給了他天大的榮耀，又似乎被髒亂的兩人惡心到了，嫌棄的轉過臉，翻了一個白眼，扔給他三張船票。
    “今天就當先生我發了一回善心，船快開了，你們估計是最後登船的人了，這三張船票是連鋪的，等你弟弟來了，你去把船票給打手看，說是我讓的，不然他們看你弟弟沒來這買票會揍他一頓的。”
    程恒接過船票，連連道謝，語氣諂媚，低著頭的神情卻分外清明。
    售票員似乎被取悅了，對他們擺擺手，“快去排隊吧，還有半個小時，船就要開了。”
    程恒轉身往下等倉聚集的那群人那走去，餘光瞥見了等在登船口處的田老二，快步走到聚集點，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站在那，用手輕輕拍著背上的程諾。
    程諾將頭一直埋在程恒的身後，不敢抬起頭，他一直都記著哥哥的話，不要隨便讓別人看見他的臉，會被抓走賣掉。
    程恒往進來的路口看去，焦急的等待著田勇的到來。